不過盞茶功夫,溶月院的婆子們抬了一個箱子過來。


    “迴老太太,林姑娘說這台觀星鏡給二老爺。”


    婆子們說了幾句話,將箱子打開,展示了一遍,又合上了箱子,然後就告辭退下去了。


    賈母瞪了賈政一眼,


    “誰對你好,這迴可瞧清楚了吧!你可就隻有這麽一個外甥女兒,怕你為難,把自己所愛之物都直接送給你了,往後你們哪兒再傳出什麽不好聽的話,我也不找別人了,就找你去管!”


    賈政又是窩心,又是慚愧。


    黛玉初來之時,府裏的下人們說過一陣子閑言碎語,不是什麽好話。


    他知道是有王氏的縱容,也沒有十分去管束。


    隻是補償似的,知道黛玉和賈敏一樣愛讀書,便送了許多書籍給她。


    卻想不到,就這點子東西,黛玉卻記在了心裏,溶月院那邊的茶點,隔三岔五總是會給自己送一迴,次次都說是外甥女兒孝敬二舅舅的。


    賈政忽然就有些嫉妒起林如海來了,這樣貼心的小棉襖,怎麽是別人家的。


    自己雖然也有兩個,但是元春自幼是老太太教養長大的,一直都是端莊有餘,少有小女兒的姿態。


    探春倒是二太太養大的,但因為是趙姨娘生的,每每見到自己多是恭恭敬敬,哪裏像是父女,倒像是下級見到上司一般!


    也就隻有黛玉,才讓他體會到一點兒,有一個嬌嬌女兒該是何等的滿足。


    可惜,那不是他家的。


    唉!


    “嬤嬤,觀星鏡看不到月亮上麵的蟾蜍,月亮上麵是一個又一個的大坑,千瘡百孔。我找了這麽久也沒有找到嫦娥、吳剛、玉兔還有蟾蜍。”黛玉斜靠在原紅蕖身上。


    兩人一起坐在院子的秋千椅上,慢慢的晃蕩著。


    黛玉遙望天空的圓月,想到自己通過觀星鏡看到的場景,就覺得那麽多美妙的詩句,似乎都有些幻滅了。


    果然,看景不如聽景,滿目瘡痍的月亮,顯然超出了她想象的範圍。


    “小時不識月,唿作白玉盤。又疑瑤台鏡,飛在青雲端。”黛玉喃喃念道,“可它不是白玉盤,它是破盤子......”


    原紅蕖有些後悔,將林黛玉對月亮的美好幻想給打破了,往後這孩子要是起了詩社,再寫不出來詩,估計都是這一場鬧的。


    她輕聲安慰黛玉,


    “月亮上會有嫦娥,玉兔也有,吳剛......大概也是有的。”


    “真的嗎,嬤嬤。那為什麽這麽久我都沒有看到他們呢。”


    “他們都是神仙,如果神仙能輕易被我們凡人看到,那還了得。你看到的那些,我想不過是他們使的障眼法吧。”原紅蕖輕輕說道。


    “嗯,嬤嬤,那要怎麽樣才能看到他們呢?是不是要焚香禱告?”


    “倒也不必。”原紅蕖還在想著要怎麽圓下去,就聽到黛玉又說道,


    “嬤嬤,我想是嫦娥也不喜歡別人偷窺她的生活,才不許凡人看到她吧!就好像我也不喜歡別人偷摸地看我,這樣實在太冒犯了。 我用觀星鏡看月亮,不就等於在偷窺嫦娥的生活嗎?”


    “嗯,這樣也說得通。”


    原紅蕖心道,小丫頭自己把自己給哄好了。


    本來還想著,如果黛玉還是因為失去觀星鏡,而悶悶不樂的話,她隻能再用一次偷天換日。


    上次她湊巧得了幾塊好水晶,找了匠人磨成了鏡片,又打造了鏡筒,她調節了很多次,總算是能夠模模糊糊看清楚月亮和一些近距離的行星。


    然後就將它收到空間裏麵。


    而給黛玉用的觀星鏡,是她空間裏麵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天文望遠鏡,她把外觀做了掩飾,和在紅樓世界做出來的那一架,幾乎沒什麽分別。


    這一架天文望遠鏡的配置雖然十分業餘,但是也能夠清晰的看到月球的外觀,還有稍遠一點的小行星。


    方才黛玉迴來之前,原紅蕖已經得知榮慶堂裏麵發生的事情,遂立即去將觀星鏡調換了一下。


    送給賈政的觀星鏡,是純手工打造的,紅樓世界的產物。


    至於黛玉用的這一架,等往後找到契機,再造出一架手工的,到時候才能再用。


    賈政親自將觀星鏡送去了欽天監。


    欽天監的監正汪大人見到賈珍過來,喜的兩撇胡須快要飛到天上去了。


    “賈大人真是大義,多謝多謝。”


    他說著就要去開箱子,想要見識見識這能看到月亮裏麵蟾蜍的觀星鏡。


    賈政卻攔住了他。


    “汪大人,咱們先說好,你用過之後,需得還給我。”


    “這個嘛,賈大人,等欽天監用完之後,肯定還你。”汪大人的小眼睛裏麵閃爍著狡黠的光,天上的事情誰說得準呢?


    沒有雨雪的時候,還不得天天用觀星鏡!


    用完?


    那是不可能用完的,除非是觀星鏡壞了!


    賈政也知道汪大人狡猾,他這句話也就是多餘一問,賈政神色一肅,正色道:


    “汪大人,我不是說笑。這觀星鏡它不是我家的......”


    汪大人打著哈哈,“賈大人,從你家拿出來的,還能不是你家的......”


    “汪大人,那是我家親戚的東西,我若是不給帶迴去,隻怕她會將我當做言而無信的小人。汪大人你若是不用了,就言語一聲。”


    汪大人見賈政還是追著不放,非要自己給他一個肯定的答複,臉色一變,哼道:“你若是不想給用,就直言,我找皇上說去!”


    賈政氣悶。


    他忽然想起抬箱子時候那婆子說的幾句話,


    “咱們姑娘用的觀星鏡,隻家裏人知道,怎麽就能傳到欽天監的耳朵裏頭去呢?再說了,什麽觀星鏡能看到月亮上的蟾蜍,那都是瞎說,最多也就是看著月亮比我們平常看著大一些......”


    “汪大人,能否告知,你是從何處得知這觀星鏡的?”


    汪大人似笑非笑地看了賈政一眼,說道,


    “上個月你家那銜玉而生的哥兒,去北靜王府玩兒,可巧我那不爭氣的孫兒也在。就是聽他說的,你們家裏麵有一架觀星鏡。”


    “寶玉?好,真好的很!”賈政目眥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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