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間,空氣都凝固了。


    陳嬌聲嘶力竭地唿喊著陳十一的名字,她的聲音因為焦急而變得沙啞,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隨時都可能決堤而出。


    恍惚間,就在這聲聲唿喊之後,陳嬌看見陳十一起身了。


    她使勁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因過度擔憂而出現的幻覺。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柔和的白熾燈散發出的光芒如水般流淌,迅速充斥了整個房間。


    正是陳十一,他略顯疲憊地伸出手,打開了燈光開關。燈光下,他的身影顯得有些單薄,可臉上卻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嬌,我沒事,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陳十一的聲音帶著一絲虛弱,還有滿滿的歉意,


    “是我的遺漏,錯誤估計了人和計算機控製放電的差距,當時真的太險了。不過現在沒事了,嬌,那些紫紅色電流應該已經迴到了電常律,倒是你,受驚嚇了吧?有沒有事?”


    站起的陳十一盡量擠出一抹笑意,嘴角微微上揚,想要以此寬慰陳嬌。


    實際上,此刻他自我感覺並沒有出現任何不適,這讓他心裏不禁泛起一絲疑惑。


    他微微皺起眉頭,開始在腦海中迴溯事發時的場景。


    當時,他隻記得自己被紫紅色毫芒籠罩之後,全身瞬間變得麻木,那種感覺就像是千萬根針同時紮入肌膚,又麻又痛。


    慶幸的是,在那千鈞一發之際,他憑借著最後一絲理智,鬆開了放電器,這才防止了事態的進一步惡化。


    在麻木之後,他的意識便如同墜入無盡的黑暗深淵,徹底失去了知覺。


    至於具體發生了什麽,他一無所知,隻是在這恍惚之間,仿佛看見了一些模糊的畫麵,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迷霧,看不真切。


    ‘對了,我剛剛夢見什麽了呢?’陳十一努力迴想,他緊閉雙眼,試圖抓住那些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畫麵碎片。


    可最終,他隻記得些許零散的畫麵,還有一道若隱若現的身影。


    但不多會兒,那一道身影也緩緩從他的腦海之中溜走,就像沙子從指縫間流走一般,徒留他滿心的悵惘。


    故而此刻的他,便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夢見了什麽,還是僅僅隻是昏迷了一小會兒,產生的錯覺。


    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試圖讓自己混沌的思緒變得清晰一些。


    但他仍舊感慨萬分,剛剛在被那微弱電流 “洗臉” 般衝擊的狀況下,此刻身體卻沒有多餘的不適。而印象中,意識蘇醒之後,隻依稀記得陳嬌對自己聲嘶力竭的唿喊,那唿喊聲仿佛還在耳邊迴響。


    還沒等他再多加思考,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突兀地打破了這短暫的寂靜。


    這笑聲在空曠的實驗室裏迴蕩,驅散了些許壓抑的氛圍,也將陳十一從沉思中拉了迴來。


    “你沒事就好,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借著屋內那明亮柔和的燈光,陳嬌原先如同緊繃琴弦般焦急的心情,在將目光放到陳十一身上的一瞬間,就像是緊繃的弦突然崩斷,所有的緊張與擔憂瞬間化作了滿腔的笑意,忍俊不禁地大笑起來。


    那笑聲毫無保留地宣泄而出,在空曠的實驗室裏四處迴蕩,仿佛要將之前壓抑的恐懼與焦慮統統驅散。


    內心的擔憂也如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


    隻見陳十一此時的模樣實在是有些滑稽,不知是被那紫紅色電流衝擊的緣故,還是在昏迷時無意識的掙紮,他竟然換了個與愛因斯坦同款發型的頭式,原本整齊利落的短發此刻根根直立,活脫脫像個頂著 “爆炸頭” 的瘋狂科學家。


    看著突然笑起來的陳嬌,陳十一一時之間完全摸不清頭腦,滿心疑惑地愣在原地,不禁發問道:“咋了,嬌?”


    他微微歪著頭,眼神裏滿是不解,眉頭也輕輕皺起,試圖從陳嬌的笑聲中找到緣由。


    而陳嬌或許是覺得自己笑得太過於放肆了,白皙的臉頰染上了一抹紅暈,便用一隻手輕輕捂嘴,試圖收斂一些。


    可那笑聲就像決了堤的洪水,即便極力克製,仍有斷斷續續的笑聲持續傳來。


    在這個過程中,她伸出另一隻手,纖細的手指直直地指向陳十一的頭。陳十一看見後,下意識地反應式地摸了摸頭,當他的手掌觸碰到頭發的那一刻,一股蓬鬆感瞬間從掌心傳來,他這才恍然大悟,轉瞬間明白了她笑聲的原因,也不禁跟著無奈一笑,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寵溺的神情。


    “原來是這樣啊,確實這也是常理之中,電流衝擊之下,頭發變成這樣也不奇怪。不過還好,應該沒發生其它啥問題。”


    說著,他似不甘心地再次抬起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那立起的頭發,想要將其撫平,就像在安撫一隻調皮搗蛋的小動物。


    可每一次手掌拂過,來自於掌間的觸感都無情地告訴他,在手掌移開之後,那一根根倔強的發絲又再次歡快地立起,在和他作對一般。


    此刻,陳嬌方才緩過神來,停止了那持續的笑聲,她緩緩放開捂著嘴巴的手,深深吸了口氣,胸脯微微起伏,以防內心再次忍俊不禁。


    待心情徹底平複,她方才將目光重新投向陳十一,正視他的麵部,看著他不停撫頭的動作,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開口說道:


    “還好你是短頭發,這樣子也還好,沒必要嚐試了哈,我估計還要持續一會兒,它就會自己消了哦。隻不過,十一,你這次還真是給了我一次意外之喜哦。”


    她的眼神轉而變得鄭重起來,眼眸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也有責備後的寬容。


    隨後,她將目光投向,此刻已經安安穩穩地停在紙墊上的紫紅色球體,它靜謐地停在那兒,周身散發著一種神秘而又危險的氣息,仿佛剛剛差點失控、險些釀成大禍的一切都不是由它引發,就像一個隱藏得極好的 “幕後黑手”,在暗中窺視著一切。


    .....


    而就在陳十一的樓下,差不多同樣布局的房間裏,燈光重新亮起,灑在客廳正中那有些陳舊卻依舊柔軟的沙發上。一對中年男女方才緩緩起身,他們的臉上還帶著些許剛從睡夢中被驚醒的惺忪。


    “老公,剛剛那是停電了嗎?”


    其中那位麵容略顯疲憊,眼角已有了幾道魚尾紋的女士,輕輕晃了晃身旁男人的胳膊,帶著一絲疑惑問道。


    她的聲音在安靜的客廳裏顯得格外清晰,打破了短暫的靜謐。


    “唔,應該是吧,”


    男人抬手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含含糊糊地迴應著,


    “不過電現在是來了,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了個懶腰,似乎對這偶爾出現的小狀況毫不在意。對於生活中時不時冒出來的這類小疑問,男士顯然沒有深入探索的欲望,這也是大多數人的選擇。


    畢竟,在忙碌奔波的日常裏,沒有人會願意耗費精力去探尋人生路上的一個小插曲產生的緣由,更何況這個小插曲根本沒有在此時影響任何生產生活秩序,大家都習慣了得過且過。


    “唔,我還是有點不放心,這電力忽然消失又忽然再現,感覺怪怪的。”


    女士微微皺起眉頭,眼神裏透露出一絲擔憂,


    “我還是打電話問問物業,是不是這個小區的電力設備欠缺維護了,畢竟我們一年可交了不少物業費呢。”


    她的語氣裏帶著些許不滿,像是在為自己的行動尋找一個合理的支撐。


    她對這件看似簡單的小事投出了過多的關心,而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她尋找到了一個關乎自身利益的理由。


    在這一點上,便能看出人們在大多時候隻會關心自己所付出過的事,所投入成本的領域,而這也是科學家與普通人最大的區別之一。


    真正的科學與哲學追求的並非個人的蠅頭小利,而是以整個人類群體為思考出發點,探索宇宙、自然與生命的奧義,與普通人的眼界有著天壤之別。


    男人敷衍地點了點頭,眼皮都沒抬一下,對於有人替代自己去處理這種瑣碎事務,人們常常表現得如此懈怠。在他看來,這不過是女人愛操心的天性使然,自己又何必多費神。


    很快,女士從茶幾上拿起自己的手機,熟練地解鎖,在通訊錄裏翻找了幾下,撥通了一個號碼。隨著短暫的鈴聲結束,電話那頭傳來了接通的提示音。


    “喂?你好,我是 69 - a 的業主,剛剛我們這好像停電了一瞬間,應該沒什麽事吧?” 人很多時候在說出一段問句之前,其實內心已經有了大致的答案,隻是需要從外界得到一個確認罷了。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一些,似乎這樣能讓自己的訴求更受重視。


    “您好!剛剛確實接到了幾個業主反映了呢,”


    電話那頭傳來物業工作人員熱情而專業的聲音,


    “我們正組織電力負責人員對供電箱進行排查,不過初步估計,應該是沒什麽大問題的哦,您可以放心。”


    那語氣裏滿滿的安撫之意,讓人聽了心裏踏實不少。很出色的官方迴複,字斟句酌,既傳達了信息,又緩解了業主的擔憂,也可以看出物業人員平日裏應對此類問題的專業素養。多數人們往往並不在意迴話的詳細內容,更多在意的是迴話的態度,是否熱情、耐心,是否讓自己感受到被尊重。


    而此時物業管理人員那禮貌的敬稱讓這位女士瞬間感受到了被重視的滿意。她原本緊繃的嘴角微微上揚,點了點頭,盡管對方看不到,嘴裏還是應道:


    “這樣啊,好的,如果有什麽情況的話,隨時通知我們哦!”


    “我們將竭誠為您服務,祝您晚安!” 物業人員依舊保持著熱情,說完便等待著業主掛斷電話。


    撥打電話的女士此時不禁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像是完成了一項重大使命一般,隨後掛斷電話。而一旁靠近的男人顯然已經聽到了全部內容,他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坐迴了沙發之上,順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用指紋解鎖後,開始瀏覽起了今天的娛樂頭條。屏幕的亮光映照在他臉上,偶爾閃過的光影與他嘴角偶爾浮現的笑意相映成趣,仿佛剛剛的小插曲從未發生過。


    而那位女士見男人如此,也跟著坐迴了沙發,百無聊賴地靠在扶手上,順手也拿起自己的手機,解鎖後點開了娛樂新聞 app,手指在屏幕上滑動著,刷起了娛樂頭條。一時間,客廳裏又恢複了安靜,隻有手機發出的輕微提示音和偶爾的笑聲。


    此刻,這座房屋內的一間臥室門突然 “嘎吱” 一聲打開,正是一位約莫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剛剛推開房門。她紮著高高的馬尾辮,臉上帶著些許懵懂與好奇,探出小腦袋,向著正廳中的男女問話道:


    “爸媽,剛剛是停電了嗎?” 她的聲音清脆稚嫩,宛如一隻歡快的小鳥在鳴叫。


    夫婦二人聽到孩子的問話,並沒有抬頭,仍是目不轉睛地看著手中的手機,沉浸在各自的娛樂世界裏。很快,其中的女士頭也不抬地迴答道:


    “嗯,不過現在沒事了哦,好好學習去,一會媽媽要來問你學習的情況如何哦。”


    她的語氣裏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像是在下達一道命令。


    看著坐在沙發之上,看著手機,偶爾露出一抹笑意的父親,以及同樣埋頭看著手機的母親,小女孩應了一聲,


    “哦~”


    聲音裏透著一絲失落和無奈。隨後便關上房門,迴到了自己的房間。至於是否真正投入到學習之中,我們並不可知。


    或許她會翻開課本,心不在焉地看著;或許她會趴在桌上,對著窗外的夜空發呆,想著剛剛父母冷漠的迴應;


    又或許她會偷偷拿出藏在抽屜裏的漫畫書,沉浸在屬於自己的奇幻世界裏,遠離這有些冷漠的現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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