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習慣分餐製,每人一個小桌子,皇後和太子上座,陸遠坐在下席,兩人距離有點遠,小兕子不願意了,她指著皇後和李承乾中間的位置,喊道:“小囊君坐介裏吖~”


    陸遠不能再當愣頭青了,搖頭道:“我坐這就好。”


    “不要。”小兕子撤嬌道:“窩要小囊君~”


    皇後拍拍她小股屁,“去吧。”


    小兕子卻不走,反而坐入皇後懷裏,“窩也要阿娘。”


    李承乾無奈,小丫頭心目中,這個阿兄已經被擠下去了,於是站起來,“小郎君,你坐這裏吧。”


    陸遠:“不用,有皇後照顧兕子,我落得輕鬆。”


    小兕子嘟起小嘴道:“窩乖乖噠,自幾七肉肉,不廢要小囊君喂喂噠~”


    陸遠正想再勸,餘光瞥到桌上的小火爐,覺得這樣吃食火鍋實在不像話,於是改口問:“太子殿下,有沒有大一點的桌子,可以讓大家圍著一起坐?”


    “坐在一起?”李承乾已經很久沒與別人共桌了,轉頭望向阿娘。


    城陽生怕他不答應:“阿兄,兕子帶迴了個很特別的鍋,可以吃兩種味道哦。”


    小兕子也幫口,“啦啦醬,好七噠~窩給阿兄噠~”


    李承乾:“你們別急,我隻是不清楚有沒有這麽大的桌子罷了。”


    皇後:“其實不用大桌子,這裏人不多,把小桌子拚在一起就可以。”


    李承乾有些意外,沒想到阿娘同意。


    小兕子迫不及待地抬起小桌子,幸好桌子比較重,她沒能搬動,否則會打翻火爐。


    皇後輕輕拍打她的手背以作懲戒,隻是用力太輕,要是有隻蚊子在未必打得死。


    城陽瞥了眼,見怪不怪,便站起來指揮侍女擺台。


    侍女們動作很快,幾張小桌迅速拚湊成長桌,依照城陽的指示,將鴛鴦火鍋置於中間,所有菜品放在四周。就這樣,大唐第一次火鍋宴,正式開幕。


    炭火逐漸變紅,鍋中的湯底隨之沸騰,氣泡在湯麵上歡快地舞動,不停地發咕嘟咕嘟聲。


    蒸氣從鍋中升起,帶著濃鬱的香氣,彌漫在整個膳堂,引得幾名侍女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氣,隨即傳來了幾下響亮的咽口水聲。


    陸遠裝作聽不見,給大家介紹道:“紅色那邊是香辣味,另一邊是清雞湯,大家將喜歡的食物放入鍋中,熟了就可以撈上來,肥牛不宜煮太久,稍微燙一下就能吃了。”


    “牛肉?”長孫衝掃視了一圈,不見他以為的牛肉。


    城陽指著前麵的一盒肥牛,“這個啊,表兄要不要試試?”


    “這是牛肉?”


    不僅長孫衝,其他人都用懷疑的眼光,盯著圈狀的紅白相間的肉片,在他們認知裏,牛肉應該是大塊的,結實的,而不是眼前這些薄片。


    陸遠夾起一片薄薄的牛肉,放入翻滾的紅油當中。


    肉片在湯水中迅速變色,從鮮紅轉為誘人的灰褐色,油脂在高溫下迅速釋放,使得肉片邊緣微微卷曲。


    “這種叫肥牛,專門飼養用來食用的,特別適合這樣吃,你們試試就知道。”


    說著,就將牛肉夾起放入城陽的碗裏。


    “謝謝小郎君。”


    城陽甜甜一笑,一雙大眼睛變成了月牙兒。


    “不用客氣。”陸遠將調好的醬汁推到她跟前,“小心燙。”


    小兕子在阿娘身邊,沒有見到陸遠再夾肉,喊道:“小囊君,窩呢?”


    陸遠拿起一個小杯,倒出汽水,“讓大家先試一下吃食,你先喝汽水好不好?”


    小家夥沒有迴應,扭著身子左望右望,似乎在尋找東西。


    皇後抱著她的腰,防止她掉出去,“怎麽啦,小郎君不是給你裝汽水嗎?”


    小兕子:“窩要杯杯吖~汽水要大杯杯噠~”


    陸遠:“明達乖,這裏沒有大杯,下次我帶一些過來……”


    城陽搶著說:“不用,兕子已經拿過來了。”


    “什麽?”陸遠停下手,一臉驚訝:“我收起來了,你們怎麽拿到的?”


    小兕子站在皇後的腿上,努力挺直身體,小手高高舉起:“二姐幫窩,窩自幾拿噠!~”


    陸遠臉色微微下沉,對城陽說:“你扶著椅子讓她爬上去?”


    城陽第一次見陸遠表情嚴肅,縮了縮脖子,不敢迴話。


    陸遠不想破壞氣氛,咽下氣:“玻璃杯呢,在哪裏?”


    小兕子察覺他臉色不對,趕緊坐下來,“窩不幾道吖~”


    城陽指向青竹,迴答說:“在那裏。”


    青竹聽到後,從盒子裏拿出玻璃杯,小心翼翼地遞給了陸遠。


    玻璃杯晶瑩剔透,光澤奪目,長孫夫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這麽大的琉璃杯子?


    陸遠站起來,走開。


    “怎麽啦?”李承乾問。


    陸遠沒有解擇,離席五六米停下,將手中的杯子高高地舉起。


    “明達,城陽,你們看好了。”


    話音剛落,放開手,任由杯子以自由落體之勢,徑直墜向地麵。


    砰!——


    一聲清響,玻璃杯便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長孫無忌愕然,長孫夫人則瞠目結舌。這得多敗家才摔個琉璃杯玩啊?


    李麗質更為驚訝。


    她見過海洋王國抵禦巨獸的海底玻璃,也見過摩天大樓外高聳入雲的幕牆,也摸過汽車上硬邦邦的玻璃窗。


    明明是堅強如鐵的玻璃,怎麽會如此脆弱,摔地就碎?


    她想撿起來查看。


    “別動!”陸遠冷聲喝止,“玻璃碎片切口非常鋒利,容易割傷。”


    李麗質停住,“為什麽……”


    陸遠:“玻璃有很多種,海洋王國那種是特製玻璃,我才說要讀很多書才能做到,這些以後慢慢跟你說。”


    他轉過身,語氣略帶嚴肅地道:“城陽,看到沒有,玻璃是很容易摔碎的,你讓兕子爬高,萬一掉下來,割傷了怎麽辦?”


    城陽低下頭:“對不起……”


    陸遠來到她身邊,蹲下身,“我不是罵你,但你要知道,兕子還小,不懂得什麽是危險,需要你來管束,如果你也跟她一起胡來,很容易出事的,萬一真的有事,後悔就來不及了。”


    城陽莫名的委屈,聲音變得哽咽:“那杯子是阿姐要的,你之前也說過兕子喜歡什麽就讓她拿,我,我攔不住……”


    話沒說完,眼淚就流了下來。


    小兕子見二姐哭,還拍拍小胸脯,仗義地喊:“小囊君,杯杯係窩要噠~窩拿杯杯噠~。”


    皇後才知道這麽危險的,扳過小家夥身子,惡狠狠地在小屁股上抽了兩下。


    好厲害!


    這次有勁了,估計能拍死蚊子。


    陸遠則把城陽攬入懷中,輕聲安慰,“對不起,我也有錯,下次不會再讓明達亂來。……還有,你是阿姐,以後認為危險的一定要阻止。”


    城陽抽動鼻子,“兕子不聽我的。”


    “不怕。”陸遠虛拍一下手:“你就說我授權你的,不乖就打她屁股。”


    “兕子不怕打屁股。”


    “我們就不帶她玩。”


    “這個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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