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瀚墨拿到了玻璃珠,陸遠並不急著教他數字,反而“請”他按珠子五換一的數量找來草魚。


    王瀚墨第一次聽到先生用“請”字。


    沒錯,第一次。


    天地君親師。


    在大唐,師長有很大權威,可以命令,可以處罰弟子,唯獨沒聽說“請”弟子做事的。


    盡管王瀚墨還沒行弟子禮,但他阿爺句句叫先生,他以為陸遠已經是阿爺的先生,阿爺的先生“請”他找來草魚,讓他再一次覺得這個先生是傻瓜。


    但傻有傻的好,王瀚墨抱著十顆琉璃珠,滿心歡喜地衝下樓去找草魚。


    李靖望著樓梯間,緩聲道:“你雖然搏得了小墨歡心,但目前為止,我仍未見到他認字識數,這樣放他離去,似乎有拖延之嫌。”


    王源自信滿滿的道:“代國公放心,先生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代國公,我問你,雞兔共有35頭,腳共100隻,問雞兔各幾何?”


    這話問得李靖目瞪口呆,這癡兒是什麽意思?


    程咬金笑了,手指點了點道:“好你個王源,膽敢考究起國公了?”


    王源撓撓頭:“小將不敢,我隻想跟代國公比一比,誰算得更快。”


    李靖更是驚訝:“你個癡兒,聽你的口氣,有把握比我算得更快?”


    王源咧起嘴,笑臉無聲。


    這下子,程咬金的好奇心被大大勾起,“這樣吧,我出題,我看你能有多快。”


    他頓了頓:“聽好了,雞兔共有十六頭,腳共五十隻,問雞兔各幾何?”


    王源雙掌合起,拍一下,再拍一下,口中念念有詞,隨後抬頭:“免九頭……雞七頭。”


    李靖一怔,他還沒算出來。


    程咬金也奇怪,他知道答案正確,但想不到王源這麽快就算出來。


    “王源,你算出來的?”


    “當然。”王源就像看到他們震驚的表情,自豪感油然而生。


    三十八年了,從來沒試過如此滿足,他恨不得放聲嘶吼,讓全長安城的人都知道,他王源識數了。不但識數,而且算得比國公都快。


    不!他有信心,比長安城裏任何人都快。


    李靖默念,反推王源的答案,發現是正確的。


    李靖半信半疑:“君子坦蕩蕩,不可妄言……”


    王源拍拍自己的胸口道:“國公放心,王源以性命擔保,這題絕對是我算出來的,國公懷疑,大可以親自出題,王源馬上再算。”


    李靖難以置信,稍作思索:“好!頭五十,腳一百零八,問雞兔……”


    “兔四隻。”王源脫口而出,補充道:“雞四十六。”


    李靖:“……”


    太快了。


    問題都未問完,這小子就解出,他是那個癡兒嗎?


    王源目光緩緩掃視一周,見到一個個蹙眉深思的樣子,不禁抬起下巴。


    抑壓了多年的悶氣,從鼻孔中洶湧噴發。


    程咬金也是默念了一會,靜心推算才得出結果,與王源的答案不無二致。


    程咬金:“王源,你是如何算出來的。”


    王源得意一笑,不作答。


    心想,頭50,腳108。


    108,減少兩個50,剩下8隻前爪,這麽算單的問題,需要算麽?


    他那得意表情把程咬金逗樂了。


    這家夥,很不王源啊!


    半晌後,李靖總算迴過神來,“王源,到底是何法子令你開悟?”


    王源仰著臉,驕傲的道:“當然是得先生的教導,國公若想知,還是等我家二郎迴來,一起學習吧。”


    李靖:“……”


    李靖手握大權,從來隻有別人舔著的份,今天三番兩次受阻,心裏很不是滋味。


    程咬金笑了,“王源,你就別故弄玄虛了,我的玉佩已經在殿下手上,算交了束修,你快快說來。”


    王源先看看陸遠,見他點頭,捋起衣袖,“好,就由我代先生,好好教導國公。”


    那氣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手握聖旨,代陛下罰話呢。


    城陽則讚許的點點頭,王源這態度正確,不枉小郎君教他一番。


    這時,王瀚墨氣喘籲籲地跑了迴來,舉起手中的草織:“魚來了……還有蝗蟲,青鳥……籲籲~~”


    小公主見到王瀚墨手裏拿著不同的動物,掙紮著落地,城陽也是第一次見這麽多的草編,也迎了上去。


    王瀚墨見到兩位公主朝他跑來,急忙穩住身子,單膝跪地,雙手高舉過頭,將草編遞上。


    小公主一手抓住蝗蟲(草猛),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左看右看,又拿了隻青鳥,轉過身朝陸遠揚揚手:“小囊君你康,好漂釀~”


    陸遠:“喜歡就收下吧,多謝小墨啦。”


    小公主又扭轉臉,“蟹蟹小魔吖~”


    城陽接過其他的草編,數一數共有七個,便解開腰間的袋子遞了過去,“這裏是二十顆珠子,你先拿著這個,剩下的由小郎君補給你。”


    陸遠提出五換一,是有意試探王瀚墨是否懂數,城陽卻當真了,她是講道理的,說好了多少就要給多少。


    王瀚墨敢收陸遠的琉璃,卻不敢接公主的珠子。


    琉璃珠子亮晶晶的,隻有傻子先生認為不值錢,公主的珠子他可不敢多貪。


    李承乾走過來,他知道這叫玻璃,小郎君並不在乎,於是接過城陽的珠子,放在王瀚墨的手上,“拿著吧,別人問起,就說是太子賞的。”


    太子名頭很有用的,皇家賞賜,不是想推就推,否則就是藐視皇權。


    王瀚墨躬身道謝,隻是捧著袋子的雙手微微顫抖,他不敢想像,隻是跑一圈又多一袋琉璃,他抬頭望向王源,目光詢問該如何是好?


    王源正準備著好好教導國公,沒注意到兒子的求助目光。


    陸遠看到了,招招手:“小墨過來,我問你幾個問題。”


    王瀚墨將珠子入塞入袋中,他對陸遠已經不那麽抗拒,畢竟誰能拒絕珠子的誘惑,恨不得傻子先生再送一把呢。


    陸遠問:“你不認數,如何上街買吃食?”


    王瀚墨張開一手,“我可以數手指。”


    陸遠指指小公主手上的草織:“如果這兩個價格不同,一個三文錢,一個四文,你數給我看。”


    王瀚墨舉起右手,屈拳彈出一指:“壹貳參,壹貳……”


    數完一隻手就卡住了,因為另一隻手握著未裝入袋的珠子,一時張不開。


    城陽見狀,不禁擔憂起來:“小郎君,這怎麽教?”


    程咬金卻道:“這才好哦,一字不認,猶如白紙一張,任君著墨。”


    李靖深以為然。


    這才是王家癡兒本性,陸遠能否教曉王家小郎,結果一目了然,作不得抵賴。


    王源也替陸遠擔心,他的本意是請先生迴去慢慢教導,而不是跟國公打賭,畢竟自家兒子是什麽貨色,沒人比他清楚。


    王源是經過幾十年的折磨才認得幾個字,兒子是厭學型,恐怕更難學會。


    王瀚墨察覺到周圍的眼光,不自覺低下了頭。


    他最恨就是這種情形,這些人心中一定又說他蠢了,不是定像那些夫子一樣,罵他蠢鈍如豬。


    陸遠:“小墨,你試下放下珠子,重新算一次。”


    王瀚墨不肯當眾出醜,拳頭攥得緊緊的,不願放開。


    陸遠安慰:“沒事了,你是被惡靈附體,屏蔽了心智,並不是你愚鈍,我要看你的學習程度,從而更好判斷惡靈是何等級,等會用什麽方法對付它。”


    ?????


    這番話讓周圍的人一頭懵,李靖更是露出鄙夷的眼神,輕吐一聲:“裝神弄鬼。”


    程咬金也是暗暗搖頭,還以為是什麽好辦法,原來又是這一套,接下來恐怕又是滿天神佛,燒符煮水吧。


    城陽注意到他們的眼神,靠過來,隨時支援小郎君。


    陸遠會意一笑,撫了下她的頭,“放心,我有辦法。”


    城陽點頭,她對小郎君有著莫名的信心,隻是不願他獨自麵對眾人指責罷了,一個人初到異世界那種獨的感覺城陽最清楚不過了,當初小郎君就是這樣站在她旁邊的,今天她也要前麵陪小郎君一起麵對。


    王瀚墨終於肯抬起頭,“你,你真的可以驅走惡鬼?”


    王家到處求神拜佛,道士和尚都說他們的人被惡靈附身,王瀚墨聽多了,也相信了這種說法。


    陸遠淺淺一笑,故作神秘。


    之前王源喝了三十的符水,想必認定是邪祟作惡,畢竟這麽奇怪的病,不懶鬼神真說不通。


    雖然王家找了個借口,但王瀚墨依舊難逃被嘲諷,他倔強的外表下,深藏一顆自卑的心。


    這很容易理解,出生在富貴的王家,肩負著家族的厚望,卻是目不識丁。還要經常被人嘲笑,這樣長期遭受冷暴力,沒有發瘋已經算萬幸。


    所以教學之前,陸遠打算令他建立起自信心,讓王瀚墨相信,自己隻是受惡鬼詛咒,解除後與常人無異。


    沒辦法,


    封建王朝,難道跟他講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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