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婋知道沈娉婷是為了她好,所以才再三的提醒她注意小心謹慎,她點頭道:“姐姐說的不錯。所以,我是這麽打算的。若他發起報複,那我就圍魏救趙,錢氏那邊可以給一些若有若無的消息,畢竟放火的到底是誰,錢兆亮還沒有確鑿證據,可以是我,也可以是其他人。若是引著錢兆亮懷疑上言老二呢?畢竟錢氏遺留的偌大布業市場,目前是我和言老二在平分秋色。梓娀的婚事和梓嬙的婚事也可以拿出來作作文章,錢家這個時候定然不會願意退婚,而且我那個嬸嬸定然不會願意梓嬙嫁給耿老二做填房,到時候讓嬸嬸在府內鬧一鬧。女兒的婚事,侄女的婚事,兒子的虧空,錢家的反目成仇,這些內憂外患,足夠將言鏗修對付我的腳步拖上一拖了。那我這頭就有時間安排下一步。”


    沈娉婷點頭道:“你有準備就好。無把握之戰,千萬不要打。”


    梓婋繼續道:“到明采軒買東西的除了正經客人,也有不少冰人媒婆帶著主家來看六禮的禮品禮物,吩咐接待的丫鬟,可以旁敲側擊的跟那些冰人和媒婆說說言氏小姐的好。冰人媒婆自有他們的圈子,不怕耿家不來尋訪。”


    沈娉婷聽著梓婋鎮靜自若地安排著分析著,不由地歎口氣道:“阿婋,你個這樣子,我差點以為我在和岑先同說話。”


    “姐姐,我說過,我的命,我認。這條路是我唯一的路。”梓婋看著沈娉婷,身子微微前傾,雙眼閃爍著專注而堅定的光芒,仿佛整個世界在這一刻都凝聚在了她的話語之中。


    姐妹兩人正準備合計一下年底的生意安排,前頭的婆子前來通報說巡警營周統領有請,讓梓婋到他那邊去一趟。


    梓婋對沈娉婷道:“過兩天就要交貨了,估計是周統領不放心,叫我過去問問行程安排。姐姐一起嗎?”


    沈娉婷道:“那就一起吧。正好我找他手下的文書,核對一下上期的貨款。”


    說走就走,梓婋對外間的岑四說了一聲,就和沈娉婷各自迴房換了一身衣服出門了。


    馬車行至巡警營的駐地,梓婋下車遞上對牌,看守的士兵驗核一下就放她們進去了。梓婋和沈娉婷各自抱著幾本冊子,由一個瘸腿老兵引著走在巡警營的前院廣場上。一隊隊士兵列隊走過,威風非常。隔壁校場操練的聲音唿聲赫赫,震的沈娉婷耳朵直疼。


    瘸腿老兵叫雷斌,跟著聖上北征,受了重傷,廢了一條腿後,就從北疆退下來了。因為和周茂楊嫡母的乳媽有點親戚關係,故而就被安排在了周茂楊這邊當個護衛,說是護衛,其實就是門房。但是因為是老兵,周茂楊一向給予優待,故而巡警營上下對雷斌也很尊重,一口一個雷爺。


    雷爺見沈娉婷生的柔柔弱弱,表情十分不耐操練的吼聲,笑道:“貴人見諒,巡警營雖然不上戰場,但也是常備軍,若是城防有危,也是要上場殺敵的,所以操練從不敢怠慢。”


    沈娉婷故作輕鬆道:“雷爺見笑了,我幼時左耳受過傷,一直聽不得高聲,故而覺得不適。戰士們辛苦操練,為的也是保護全城百姓。是我自己耳朵不中用。”


    “雷爺,天寒了,你的腿要保護好,我讓我店裏的張齊晚點給你送點驅寒祛濕的藥包來,晚上睡覺前煮開了泡泡腳。”梓婋見雷斌一瘸一拐地,不由地起了憐憫之心。


    雷斌年近五十,頭發胡子全白了,聞言作揖道:“那小老兒就卻之不恭了。這幾天早晚冷,中午熱,我這腿啊,就跟著氣溫一樣,難受的緊啊!”


    幾人說著話,一會兒就到了周茂楊的辦公處。


    周茂楊正在裏間會客,雷斌就引著梓婋沈娉婷二人在外間稍等:“二位,在下還有其他事,就請二位在此地稍等,一會兒周統領會完客就會來見你們。”


    梓婋道:“雷爺請隨意。我姐弟二人在此等候就行。”


    等雷斌走後,梓婋和沈娉婷各自坐下。梓婋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道:“方大哥進了巡警營,也好幾天沒見到他了,不知道過的怎麽樣?”


    沈娉婷道:“一會兒問問周統領吧。不過我們還是不要見麵的好,如今嫌疑尚未完全消除,見了,反倒惹人口舌,到時候再給周統領惹麻煩。”


    梓婋點頭表示自己知道分寸,剛想說什麽的時候,裏間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一聽就是周茂楊的大嗓門:“哈哈哈,朱兄,你真是太風趣了,哈哈哈!”


    接著就是一陣腳步聲,似乎是裏麵的人要出來。隻聽得周茂楊繼續道:“我叫人在四麵樓的雅間定了席麵,晚上定要給我一個麵子,我們把酒言歡,再暢談一番!”


    一個清朗的聲音應道:“周兄盛情,某一定準時赴約!”


    梓婋和沈娉婷聽著動靜,互相看了一眼,立馬起身。兩方人馬在外間相遇。


    裏間出來的有三個人,一個是周茂楊,另外兩個還是互相都認識的,一個是楚軼,一個是笑塵。


    五人見麵,倒是有一時的冷場,主要是梓婋萬萬沒想到周茂楊和楚軼還是認識的,還貌似很熟悉的樣子。而楚軼也沒想到梓婋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


    還是梓婋先反應過來,揚起禮貌的笑顏道:“好巧,楚兄也在。周統領,原來你們認識。”


    周茂楊表情有一瞬的不自在,眼神飄忽,一直用餘光瞥楚軼。


    楚軼其實也是一愣的,沒想到這個時候梓婋找來,也不知道她在外間待了多久,聽到什麽。


    如此一來,倒是兩個大男人有點手足無措了。


    沈娉婷見周楚二人似是有被撞破什麽事的尷尬,於是就出聲緩和道:“周統領,勞煩請一下你的書吏,我今日帶了賬本來,我找書吏核對一下上一期的貨款和數量。”


    周茂楊作恍然大悟,直來直去的漢子,看向沈娉婷時,滿眼的感激都要溢出他的眼眶了:“哦哦哦,對對對,核對賬冊,核對賬冊。”說著就朝外走了幾步,對門外大吼道:“老韓,老韓!”


    韓記偉遠遠地應著聲:“哎,來了,來了!”


    韓記偉跑至跟前問道:“統領有什麽事吩咐?”


    周茂楊大手一揮,指著沈娉婷道:“你領沈掌櫃去你值房裏,和她核對一下上一期藥囊和軍衣的數量、錢款。”


    韓記偉看看抱著賬冊的沈娉婷立馬就道:“遵命!沈掌櫃請隨我來。”


    周茂楊又道:“叫雷哥吩咐廚房上些好的茶點,給我招待好了!知道不?”


    韓記偉道:“知道了統領!”說著就引沈娉婷離去。


    “阿婋,我隨韓副將去核對賬冊,你和周統領說完話來找我。”沈娉婷走之前對梓婋道。


    梓婋點點頭以示知曉。待沈娉婷走遠,剩下的四人之間又有點冷場了。


    楚軼適時跟周茂楊道:“周兄,你我之事既然談好,那我就告辭了。”


    周茂楊也趁機拱拱手道:“行,那朱兄走好!”


    “楚兄,上次你幫我了大忙,我還未正式謝過。要是有空,請給小弟一個機會,小弟要好好謝謝你。”梓婋對周茂楊稱唿楚軼為朱公子置若罔聞。


    楚軼輕咳了一聲道:“不值什麽,你是無辜的,我自然會出手。感謝什麽的,沒必要放在心上。”說著就神色匆匆地想要離開。


    梓婋喊住他:“楚兄,我以為在明采軒迎風廳的暢談,我們已經是知己了。”


    楚軼頓時刹住急於離開的腳步,背對著梓婋的臉色幾經變化,卻又瞬息迴歸平常。他淡定地轉過身,雙目看著梓婋,有真誠,也有歉意,有安撫,也有堅持:“我從未說過你不是我的朋友。”


    梓婋看著楚軼的眼睛,璀然一笑:“是,我們一直是朋友。楚兄助我良多,是我淺薄了。楚兄,請!”


    楚軼了然梓婋的意思:我們是朋友,但不會互相深究對方的真實身份和故事。


    楚軼拱手示意後帶著笑塵瀟灑而去。


    周茂楊見梓婋和楚軼打機鋒,很識相地站在一邊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他是一點都不想知道這兩個人精之間的關係和牽扯。


    梓婋看得出周茂楊的局促,笑道:“周兄這是怎麽了?你和楚兄的交情,和我無關,你不必如此緊張。”


    周茂楊聞言頓時尷尬地笑笑:“哈哈哈,岑老板說笑了,說笑了。那個啥,朱公子,額,不,楚公子那個......”


    “楚公子身份特殊,因著軍務上的原因,不便跟我透露,我理解。”梓婋接話道。


    “啊!是,啊?你怎知道他身份特殊?”周茂楊後知後覺,先是承認楚軼身份特殊後,才迴過神來梓婋說了啥。


    梓婋道:“楚兄一直以科考的學子身份救助我,但是在你這裏,他若真是一介書生,能和你稱兄道弟?況且,你稱唿他為朱公子,朱乃國姓。這應天城乃陪都,皇親國戚不在少數。他的身份能不特殊嗎?”


    “哈哈,哈哈!”周茂楊這時候的尷尬真的是難以表達,好在梓婋沒有透視眼,要是有透視眼,就能看到周茂楊靴子裏的腳趾頭是在如何用力地摳著鞋底子,“岑老板,慧眼如炬,慧眼如炬哈!”


    “周統領,不知道這次召我過來有什麽事?是為了下一批軍需的行程安排嗎?”梓婋已經不想繼續關於楚軼的話題了,每個人都有不可言說的秘密,比如她,她其實根本沒有這麽好心去幫助言梓娀,她恨不得言梓娀嫁的不好,過得淒慘,這樣言鏗修夫婦才會痛苦,但這些能表達出來嗎?不能,一旦被人察覺,特別是劉氏知道,保證兩人的合作會就此打斷。楚軼也是有故事的人,既然人家有意遮掩,那她就當作不知道,她自顧不暇,何顧他人。


    周茂楊對梓婋的坦蕩欣賞有加,他武將出身,雖然諳熟兵法,但到底不善於和商人打交道,用他爹的話說,這麽點腦子都用在戰場上了,已經沒有剩餘來籌謀人際關係通通官路了。對於梓婋的直白,周茂楊抬手就拍了拍她的肩膀,順著梓婋的話就轉移了話題,大聲道:“岑兄弟,來,我們進去細說。”完全沒看到梓婋被他的鐵掌拍的直打趔趄。


    周茂楊自顧自地大踏步進值房,梓婋跟在他的身後,揉著肩膀,心下暗自嘀咕:哎呀,好疼啊!這人吃什麽長這麽大的力氣。再拍兩下,我得給他拍死。


    進了離間,周茂楊示意梓婋坐下說話:“上一批軍需已經到達北邊了,上麵已經再催第二批了。我再想,這冬天快來了,東西在路上走到北邊,單程也得靠近四十天,岑兄弟,你看是否能加快進度,將第二批和第三批安排一起上路?今年秋老虎異常猛烈,京裏的欽天監已經傳訊四方,今年的冬天會非常寒冷,若是軍衣棉被這些東西不能及時到達北邊,估計凍死的戰士會比去年多的多。”


    梓婋聞言,神情為難:“周大哥,生意上門,我本來應該高興的。可是我這生產能力有限,現在第二批也是緊趕慢趕地趕出來的。若是短時間內,要趕出第三批,還要第二批和第三批,同時上路,我,我這實在供應不了。若是貿然接下,到時候交不出來,豈不是要闖下塌天大禍。”


    周茂楊聞言歎口氣:“我也明白。我這不是不死心嗎。你的東西質量好,棉花下的實打實,布料厚實又堅韌,可以說全天下都找不著這麽好的軍衣了。所以今日我才厚著臉皮跟你開口,想為遠在邊疆的同僚,爭取一下,跟其他人下單,我也不放心啊。誰也不想這些士兵,還沒上真正的戰場,就熬不過這雪虐風饕冬天。”


    梓婋聽到周茂楊這麽說,倒是說不出拒絕的話了,國家大義在前,巨額的利潤在後,況且若是做成了,那今後的訂單還不是自己送上門來?更重要的是,和周茂楊的關係就更加拉近了,日後對付言氏,或者說接管言氏後,擴張言氏,都是隻有好處。言老二不是眼饞耿家手裏的茶馬線嗎?殊不知周家在京裏也是有路子在的。屆時,借著周家的東風,生意比言老二先做到西北去,那對言鏗修將是個不小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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