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月夜格外清爽,碧空如洗,皓月當空。皎潔的月光蓋過所有的星光,冷豔孤傲地掛在夜空,象一隻天眼,俯瞰著人間一切的大喜大悲。一隻不知名的鳥當空掠過,像極了眼中閃過的一絲陰影,是陰謀,是詭計,還是憐憫?說不清的是是非非。


    今日是八月十五,莊內的人早早的就忙起來。待梓婋起來,莊內早就彌漫了濃鬱的桂花香。去韻墨齋的路上,隻見五六個丫鬟手捧一碟碟月餅送去各房。梓婋在出塵庵那種閉塞的地方長大,隻見過月餅,從沒嚐過月餅,一些香客供奉菩薩的月餅,也輪不到梓婋去吃一塊。現在見到了,小孩的饞勁上來了,心裏特別想嚐一下,但又羞於開口,隻咽著口水盯著從麵前經過的月餅不放。


    “拿一個吧!”一盤月餅出現在眼前,梓婋抬眼一看,原來是二少夫人房中的大丫鬟細柳。梓婋紅著臉謝道:“謝細柳姐!”於是伸手拿了頂上最小的一塊,咬了一口。


    “味道怎麽樣,大小姐!”細柳恭敬地問道。


    梓婋腦中頓時電光火石,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喊我什麽?”


    細柳被梓婋的表情嚇了一跳,以為月餅做得不好,急忙問道:“大小姐,是不是月餅味道不好啊?壞了壞了,這可是給二少夫人的,要是味道不好,還不打死我啊!”說著轉身就向廚房走去。


    梓婋愣在當地,手擎缺了一個角的月餅,一動不動。


    “喲!這不是我們繞水山莊的大小姐嗎?怎麽在這兒吃月餅啊?”尖聲尖氣的女聲刺激著梓婋的耳膜。


    梓婋轉過頭一看,是二少夫人,明豔的曳地長裙,外邊是玫紅金滾邊的比甲,兩耳是翡翠鑲銀璫,左手是一個須蝦金絲鐲,右手則是金鑲邊瑪瑙鐲。雍容華貴,乍一看端莊可親。可是,那尖尖的調子實在配不上這一身的富貴吉祥,平白讓梓婋一陣惡心。


    梓婋欠身施禮道:“見過夫人!”


    “哎別別別!我可擔不起,細蘭,快扶你大小姐一把,怎麽這麽沒眼力見兒啊?”二少夫人趕緊道,可遞給細蘭的眼神分明是製止。


    梓婋行完禮,道:“夫人,梓婋愚鈍,不知您剛才這聲大小姐是叫誰?我嗎?”


    二少夫人一陣怪笑,對周圍人道:“哈哈哈!你們瞧,我們大小姐揣著明白裝糊塗呢!”周圍的人都應和著她笑出聲。


    梓婋提腳就走:“我還要去莊主那兒,不陪你們玩笑了,告辭!”


    “呸!還真以為自己是大小姐?也不知是哪兒來的野丫頭!”二少夫人看著梓婋離去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


    韻墨齋中,岑先同早就等在那裏,用過早飯後岑二就一直在為他揉肩捶背。不過是昨晚沒睡的好,可這個才過五十歲身子已經大虧的的男人卻吃不消,一夜之間,衰老的讓梓婋吃驚。


    搭完脈,梓婋沒有出聲,隻是默默地走到書桌前翻看昨天未看完的藥典。岑二欲問,岑先同卻搖搖手,並擺擺手。


    一陣心領神會的沉默。


    還是梓婋先開了口:“不能再拖了。先前的藥隻能勉強壓製卻不能根治。現在......”


    “我相信你!”梓婋很是討厭岑先同沙啞的聲音,但是現在聽了,卻是心頭一熱。


    梓婋也是爽快:“那行,明天正午給你拔毒!岑管家,我開個單子,你照單準備。”說著話,單手勾起毛筆,下筆如有神助。


    岑二還是不放心:“現在就拔毒,於老爺身體損害大嗎?”


    梓婋安慰道:“損害是有一些,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任由這毒根留著,岑老爺受的傷害越大,揚湯止沸,終究不是正道。”


    岑二歎口氣:“老爺,你實在太遭罪了!”


    岑先同道:“命裏注定有一劫,岑二我看開了,你也不要太過糾結。就照阿婋的法子來吧。讓我再多撐幾年,給洛川掌掌舵。”


    梓婋一向覺得發生的事情就不要去糾結它是怎麽發生的,如果當初怎麽做現在就會怎麽樣,這些都是無用功,還不如麵對現實,把握能把握住的,控製事態的發展,將損失傷害減小到最小,及時止損呢。


    梓婋不想繼續勸慰這主仆二人,她沒這個耐心。於是就顧左右而言它:道:“剛才遇見了一件好笑的事,二少夫人和她的丫鬟合起夥來與我開玩笑,她們竟然叫我大小姐,我嚇了一跳。你說好不好笑?”梓婋嘴角勉強地向上牽了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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