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整個英皇國際外圍已是銅牆鐵壁,但奇怪的是異常安靜,中途隻有線人報告過一次情報後再無任何音訊傳出,嚴警官抬起手腕又看了看時間,距離得到情報已過去20分鍾了,心裏開始有一種不安的預感,但又毫無蹤影,直接闖進也不行,繼續守株待兔但總感覺變數太多,失去內部信息的她心裏開始有些拿不定主意。


    這邊韓正宇雙手環抱於胸,正用神識關注著內部的戰況,剛開始還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但越看越不對勁,越看越明白是怎麽迴事兒,因為韓正宇發現了一個熟人,此人正是當初和佩琪男張偉一起在學校地下通道圍堵攔截自己的那個板寸頭,雖然不知道他叫什麽,但可以確定的是他是馮二爺的人,又是他媽馮二爺!這老小子根須不是一般的龐大啊,這明顯是以多勝少黑吃黑,為了擴大自己的地下版圖真是不擇手段,連最基本的江湖規矩都做不到,哼!也配地下皇這個稱謂?


    韓正宇眉頭微皺,神情逐漸嚴肅起來,少的那一波現在很明顯寡不敵眾,最多撐不了五分鍾,隨即韓正宇說道:“嚴警官,不能再坐山觀虎鬥了,否則死傷數量不堪設想”


    “坐山觀虎鬥?他們動手了?”


    全神貫注下的嚴警官突然聽到韓正宇的話,先是莫名其妙,可下一秒機智的她瞬間就明白了話裏意思,一時間也沒有懷疑韓正宇的話是真是假,更沒有問他根據什麽來判斷的,因為今天整件事情怪得很,甚至她也有這種預感,所以立即下達命令,從各個入口同時進攻,爭取一舉拿下。


    可就在先鋒小隊破門而入後,現場早已是肉山血海,地板就像被血洗了一遍,濃烈的血腥味充斥著鼻腔,更有白骨外露,斷脰決腹,尤其是刀傷,皮肉開裂外翻。現場慘不忍睹,說句屍橫遍地也不為過,縱使嚴警官從警數年,也見過不少血腥,甚至都開槍打死過罪犯,但當眼前場景引入眼簾時,也是差點沒壓住胃裏的作嘔,強作鎮定了片刻才好些。


    嚴警官當即在對講裏說道:“二組機動人員,嚴密防禦警戒,做好保密工作,馬上聯係附近所有醫院,空出特殊病房,並立即調動三十輛救護車”


    不愧是嚴警官,警察素養和心理素質都非常過硬,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能調整好狀態,難怪年僅23歲就能勝任副隊長職務,公安大學畢業的她各項成績一直是名列前茅,在校期間曾參加過全國公安大學生比武第一名,最後成功的拿到粵省公安特警神鷹訓練基地的特訓卡,為期八個月的封閉式地獄級訓練,更讓她的整體素質突飛猛進,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剛一畢業就收到了雲城市公安局的邀請卡,半年內憑借過人的職業技能和素養晉升為副隊長,達到了史無前例的高度。


    人生就是這樣,有的人生下來就是金玉滿身,手裏握著人生作弊器,有的人十年寒窗,十幾年的摸爬滾打,勤勤懇懇,規規矩矩,卻每天還在為溫飽拚命掙紮著。怎麽說呢,隻能說人類的悲歡不在一個層次上吧。我說我窮的揭不開鍋,你說你沒按時吃燕窩。


    就像今晚的拚殺,這就是他媽的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比如說你狠,好!我聽你的!但你要是沒有我狠,不好意思,那就得給老子滾一邊去!這就是社會真理,其他的都不好使。


    但是地下有地下規矩,黑吃黑搞得再兇,搞得再卷,都不會和條子玩,因為他們的存在真理就是非黑即白,天生站在對立麵上,正如在烏鴉的世界裏,天鵝是有罪的道理一樣。


    所以聽到外麵四麵八方的破門聲,便知警察條子來了!想到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跑!馮二爺這邊來的人多,但死傷也多,反而在英皇守衛的這一波人戰鬥力超強,相互之間配合的默契值也是相當高,顯然是一批平時經過訓練的,不像打群架的流氓混混,玩的是人海戰術,以多取勝。


    警察們雖然有每一層的平麵圖,但相比起馮二爺提前踩好點的人來說還是有些差距,最為熟悉地形和內部結構的唯有英皇的那波人,平時就在這裏上班,已經對內部的角角落落爛熟於心,好不誇張的說,閉上眼都能找到。


    雖然平麵圖在外圍研究的很透徹了,但有時候環境因素也是不可避免的,比如說今晚,並不是每個警察都有嚴警官那樣的心理素質,再麵對極為血腥的場麵時,大多數人都是翻江倒海,頭暈目眩,更有甚者原地嘔吐失去作戰能力,嚴婷看著手下的戰士還沒正麵交鋒就潰不成軍,心裏是又氣又同情。隻能帶領幾名狀態還算可以的繼續追捕。


    而這邊大夥還在為血肉模糊的場景而亂作一團,自我克服時,韓正宇身形如煙,極速移動,猶如鬼魅一般,在神識的窺探下,轉眼間就來到了地下地下二層,這裏的房間都是些大樓運行的設備間,如防排煙風機房,消防水泵房,柴油機發電房和強電間等等,平時根本沒有人來,所以熟悉內部布局的更是少之又少。


    英皇國際這一波本來有50多人,剛才死傷大半,剩下的十多人也是遍體鱗傷,手裏的砍刀早就在火拚中打掉,拚到最後都是近身肉搏戰,本來就是以一敵多的戰局,體能消耗特別快,最後是精疲力盡,彈盡糧絕,也多虧警察及時衝了進來,才趁著混亂溜到地下二層。


    此時十幾人以掩護戰術隊形撤退,而且邊撤退邊將這一層的防火卷簾放了下來,並且又將卷簾兩側的控製器砸碎,這樣一來即使後麵有人追來,要想穿過防火卷簾隻能是連續拉動旁邊的手動拉鏈,無疑這種方法太過於緩慢,升起一扇卷簾至少三五分鍾,第二種就是采用暴力手段,直接把卷簾割一個大口子通過,但這種方法顯然也是緩慢的,且不說追上來的也是精疲力盡,滿身傷痕,就光這卷簾平時都是防火的,火都燒不爛可想他的防禦性有多強,豈能是一拳兩拳,一刀幾刀打開的。


    而且像這樣的防火卷簾不止一扇,每一扇都會劃分一個獨立的空間,十幾人直到退到了水泵房旁邊的一個隔間才停下,期間大概砸壞了不下六七扇,相信一時半會兒不會追上來,這時,幾人中的帶頭老大說道:


    “兄弟們,有著幾趟門,再加上警察們的牽製,一時沒那快追上來,但我們也要盡快離開這裏,大家的傷勢不能再拖了,也沒有力氣再砍了,旁邊這個隔間是之前風機房改造留下的,一直沒有處理,我們可以順著風管爬到後院新的風機房,那時候就可以完全脫身”


    “我們都聽步哥的,今天能撿一條命迴來,都全憑步哥拚命護著!”


    其餘人紛紛做出一致迴答,而步長征也沒推辭,隨即說道:


    “你們先撤,到了後院注意隱蔽,當心有條子在警戒,我去一趟水泵房把水泵全部啟動了,做最後一道防禦,記住!在老地方匯合,那裏有些簡單的傷口急救用品,沒有我的命誰都不可暴露,我隨後就到”。


    吩咐完,步長征一個翻身消失在拐角處,來到水泵房門前,正要拿出剛折好的鐵絲把鎖撬開,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呦——,這是幹啥呢?偷東西呢?這是水泵房有啥可偷的,就是幾塊鐵疙瘩”


    都說走路沒聲的人真能把人嚇死了,本來就是全身神經緊繃著的步長征聽到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手裏的鐵絲差點掉了,額頭因焦急滲出的汗珠瞬間被冷卻,心裏也是咯噔一下,暗想,“他們這麽快就追上來了?不對!他怎麽知道這裏是水泵房?”


    還在心裏瞎猜疑的步長征,感覺越來越不妙,今天可能交代在這兒啦,能為他們拖一會兒是一會兒,想到這裏,步長征反而淡定從容起來,人死叼朝天,十八年後仍是一條好漢,隨即緩緩轉過身。


    其實步長征的一切心理動機,包括他的一切所為,韓正宇都了然於心,沒想到這個三十多歲得壯實漢子不但有腦子,還很講道義,在地下世界這已經屬於大熊貓級別的稀有了,雖然經常打打殺殺,但至少做的都光明正大,有做人的的最基本底線,正如有人說,人和狗最大的區別是,狗永遠是狗,但人未必一直是人。


    其實這個世界的萬物存在即合理,就像黑與白,正和反,一樣永遠都是對的,而且都不可能獨立存在,雲城的這片土壤能滋潤出黑,且他是需要黑的,這便是江湖,你怎麽退出?


    當看清楚站在不遠處的十八九歲的年輕人時,把步長征給整不會了,他想到了身後之人是敵方兇神惡煞的劊子手,是滿身血跡傷痕的打手,或是一身全副武裝的大帽子,可步長征知道,他再想出一千一萬個可能,也絕不會想到是此時的場景,太年輕了,年輕的有些單純和稚嫩,烏黑有光的頭發,不短也不長,雖然是一個男人,但他的臉竟然能如此精致,沒錯,就是精致,清秀好看的五官與白皙緊致的皮膚,立體有型的搭配,完美呈現出一副最具北方麵孔的男人,一身休閑運動裝和白淨的鞋子,與此時英皇的腥風血雨極為不和,他究竟是誰?他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即使在英皇工作那麽多年也沒見過,便衣!對!他一定是便衣!步長征心裏重複的肯定著自己的猜想,沒有別人了,便衣無疑了。


    想到此處,步長征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緩緩坐在水泵房門口的台階上,似乎在說,隨便吧,不反抗,眼神裏沒有了剛才的堅定,也沒有了撬門時的焦急不安,仰著頭,喘著粗氣,身上的傷有已經有血跡幹涸的,也有因為身體活動不斷滲出血液的,坐下沒一會兒,暗紅色的血順著台階流了下來,看上去傷的最重,平靜的眼神望著韓正宇不說一句話,可能是失血的虛脫和疲憊,無喜無憂。


    好似把這世界看明白了,把人也看明白了,把自己也看明白了,為了碎銀幾兩,出生入死,打打殺殺,到頭來什麽都是假的,來時空空去也空空。


    直到視網膜傳到大腦皮層的圖像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黯淡,到最後,無盡的黑暗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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