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冒出來之後,許柳兒腦子突然變得無比冷靜。


    周圍的議論聲突然變得如同輕煙一般,毫無重量。


    現在,她有了真正重要,在乎的事。


    宴席紛雜聲不斷,但許柳兒的心沉靜得如同一潭死水,整個人的氣質也隨之一變。


    謝重之轉頭瞥了她一眼,看見她淡漠的神色,心口莫名一緊。


    感覺兩人之間的什麽東西消失了……


    但是這種慌亂不過一瞬,很快就被壓下。


    他當務之急是拉攏李將軍!這才是唯一真正重要的事情!


    謝重之看向許柳兒的眼神立刻變成警告,聲音低低道:“還不快跟李將軍道歉?”


    許柳兒攥緊手指,緩緩走上前,低垂著頭,“李將軍,方才是妾身失禮,衝撞了將軍,還請將軍見諒。”


    李將軍看著她,神色淡然:“謝夫人言重了。”


    隨後,謝重之和李將軍商量事情去了,許柳兒一個人留在宴席上。


    宴席上的氣氛已恢複了幾分熱鬧,但人群之中,仍有不少視線若有似無地落在許柳兒身上。


    有人歎息,也有人麵露譏誚,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


    “我之前聽說這許柳兒是謝公子從邊疆帶迴來,還以為兩人感情多好呢,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這多正常,這女人長相一般,又沒什麽家世,怎能留得住謝公子的心?”


    “可憐見的,剛剛那一巴掌打得那麽重,連李將軍都沒說什麽,倒是她,成了眾矢之的。”


    許柳兒低著頭,這些話不停鑽入耳中,她非沒有生氣,反而覺得她們說得挺對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謝重之並不愛她。


    真正愛一個人不是這樣的……


    不會不相信她,更不會當眾扇她,把她的顏麵踩在腳下。


    她在謝重之的心中不過隻是一個寵物罷了,和小貓小狗沒什麽區別。


    許柳兒指尖一點點泛白,心口仿佛被無形的巨石壓住,讓她透不過氣來。


    她早該明白的。


    將軍府密室。


    “重之,你想說什麽?”


    李將軍端坐在一張木椅上,神色沉穩地看向麵前的謝重之。


    謝重之沒有迴答,而是緩緩從袖中掏出一塊木質令牌。


    看到那令牌,李將軍的瞳孔猛然收縮,整個人倏地坐直。


    這令牌上的刻紋——


    “你居然……”


    謝重之朝他一笑,溫聲道:“怎麽樣,李將軍,要不要和我們一起。”


    密室中,燭火跳躍,映照著兩人的麵容,陰影忽明忽暗。


    馬車從將軍府出來,緩緩朝著侯府駛去。


    謝重之麵容溫和,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一看就知道剛才談得不錯。


    許柳兒沒有理會,隻是垂著頭,安靜地想著自己逃跑的事。


    那個念頭冒出來之後,就再也無法被壓抑。


    可是,還是之前那個問題。


    她不會武,手上也沒有錢,也沒有人脈。


    她能去哪?又如何保住性命……


    許柳兒腦袋快速地轉著。


    扮作男子躲藏在民間或許可行。


    隻要不去邊境,大晉其他地方並不亂,說是國富民安也不為過。


    許柳兒越想越覺得可行,腦子裏很快想出一個計劃。


    首先第一步,她要多弄些錢來!


    謝重之無意間轉眸,瞥見旁邊許柳兒的臉色,眉頭不由蹙起。


    果然生氣了。


    這件事,他確實有錯,但許柳兒難道就沒有責任嗎?


    要不是她自己不夠端莊,也不會鬧出那等事情來!


    幸好李將軍的心情沒有受到影響,最後談得也還算順利。


    想到這裏,謝重之嘴角輕輕勾起一抹笑,神色也溫和了不少。


    他側身,朝許柳兒靠近了幾分,聲音溫柔道:“柳兒,你生氣了?”


    許柳兒沒理他,甚至連眼神都未曾給他一個。


    謝重之看著她繃緊的側臉,心底一軟,耐著性子,放緩了嗓音,低低道:“剛剛那一巴掌,是不是嚇到你了?”


    許柳兒依舊沒有應聲。


    謝重之抿了下唇,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許柳兒本能地掙紮起來,“放開!”


    惡心死了!


    謝重之不僅沒有放開,反而握得更緊了一些。


    “對不起。”他突然道歉,聲音極低又極溫柔,“我不該動手,不該讓你在那麽多人的麵前難堪。”


    許柳兒眼睫顫著,依舊沒有說話。


    若是之前,聽到謝重之這般哄她,估計已經心軟了。


    但是現在心中沒有絲毫波動。


    謝重之的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你知道的,我不是有意的……這個隻是當時權宜之計,我不能李將軍生氣。”


    “柳兒,你若氣不過,你現在就可以打迴來。”


    謝重之漫不經心地說道。


    他對許柳兒太了解了,她性子柔得跟水一樣,怎麽可能——


    “啪——”


    一道巴掌聲在車廂中驀地響起。


    突如其來的力道讓謝重之的臉偏向一側,側臉迅速浮現出一抹紅痕。


    空氣瞬間凝固。


    許柳兒的手還懸在半空,掌心發麻,心跳如擂鼓。


    謝重之猛地迴過頭,錯愕地看著她,像是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被打了。


    “你可以為了你的麵子、你的權宜之計扇我一巴掌,我也可以為了我的尊嚴,還你這一巴掌!”


    許柳兒聲音顫抖著,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她從未這樣跟謝重之說過話,也從未打過謝重之。


    以往的隱忍與溫順在這一刻徹底崩裂。


    謝重之眼中閃過一抹陰鬱,但很快忍住,輕笑了一下。


    “柳兒你想扇就扇,隻要你消氣就行。”


    許柳兒沒有說話,車廂內一時間安靜得可怕,隻有車輪轆轆碾過石板路的聲音。


    迴到致遠院後,謝重之直接去書房了。


    許柳兒已經把那巴掌扇迴來了,估計也消氣了,他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忙。


    直到親眼看到書房門合上,許柳兒才放下心,腳步匆匆地迴到主屋內室。


    她一進門便直奔梳妝桌。


    她的手微微顫抖著,快速把所有貴重首飾一一整理出來。


    金釵、玉鐲、翡翠耳墜……細細擺放在盒中,生怕有一絲遺漏。


    許柳兒看著麵前裝滿的木盒,胸口起伏了幾下,緩緩舒了一口氣。


    緊接著就把自己的貼身侍女山萍喚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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