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池省的首邑——靖城,城郭較小,民居建築物大多是土坯房,因地處昆侖族聚集區,而昆侖族人的民族服裝又以土黃色、灰棕色為主,所以要是走在城中,滿目所極,如同處於一個黑白的世界,毫無色彩,毫無生氣。


    但是,在城中央位置,卻有一座富麗堂皇的,類似宮殿的巨型建築物,很多從龍城來的商旅,一眼就能分辨出來,那就是一座縮小版的皇城呀。雖不知道裏邊什麽樣,但城牆、城門、城樓、箭樓,無不在模仿龍城那個真正的皇城。即使小了一些,但仍舊十分氣派、莊重,體現貴族威嚴。而此處,正是滇池省兵馬指揮使的府邸——駱府。


    這天一早,靖城東門外飛也似馳騁而來一騎白馬,馬上之人並不起眼,但這馬卻是匹駿馬,原本滇池省地區的馬都是又矮又粗壯的,善於負重,不利於千裏奔馳,守城官兵何時見過這種名駒,紛紛叫好,再一看馬上之人,手舉駱府令牌,卻不是都尉燕鵬飛是誰,知道他公務緊急,連忙放行。


    燕鵬飛駕著馬,馬鞭在空中虛甩一記,“啪”的一聲,行人趕忙紛紛讓路。這街上行人動作遲緩,萎靡不振,和燕鵬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燕鵬飛騎著白影到了駱府,直接進入府中,穿過廣場,到了正殿之前,這才躍下馬來,在兩隊輕甲士兵隊列中,在傳令兵高唿一聲“都尉燕鵬飛,到——”的喝令下,快步走到前廳。


    這前廳即為官署議事堂,此時滇池省兵馬指揮使駱博明上方端坐於虎皮官椅上,下邊十多名武將分列兩旁。


    燕鵬飛上前施禮,單膝跪地,說道:“啟稟使君,虎符領到!皇上禦旨,一應糧草皆由我神龍國自行攜帶。”說完,拿出虎符、輜重公文,雙手一並呈上。自有副官將其提交至駱博明辦公桌上。


    “很好!鵬飛一路辛苦,快起來吧。”駱博明笑道:“你辦事,本座一向放心,哈哈哈……。”


    燕鵬飛起身,站在一旁。


    駱博明摩挲著虎符,說道:“三萬兵馬,所需糧草不在少數,戶部要求巴蜀省和百越省各出資一半,等他們調派來了軍需,嶽萊國早被千丘國滅了,軍事行動,怎可耽誤?這些輜重,先由滇池省負擔一部分,隨軍運輸,其餘的等兩省送到,再運往前線。”左右看了一番,繼續說道:“傳我命令,立即組織三萬兵馬,明日一早卯時,大校場點兵出發,此次出征,任命駱仁敏為統帥,燕鵬飛為前鋒大將。各路兵馬,聽其號令行事。”


    眾將領一齊拜倒高唿“得令!”


    之後,駱博明雷厲風行,立即指派領兵將領,對認虎符,就此組建出三萬餘兵馬,又籌措糧草給養及其負責官員,最後,派出兩員親隨分頭前往巴蜀省和百越省催糧。這期間,駱博明不無關心地讓燕鵬飛迴去休息。


    “鵬飛這一路來迴迅速,一定累壞了吧?”駱博明命令他道:“本座命你今日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身為前鋒大將,責任重大,快先迴去吧。”


    燕鵬飛隻得領命而出。


    出了駱府,他哪有時間休息,立即快馬加鞭,又再出城,趕到昆侖山輪迴寺普陀羅宮,將路上所得的寶物——釋迦講經堆繡、前世執政活佛頭骨,交給寺中的管事喇嘛——熱卓羅桑活佛,並將如何獲得的經過一五一十敘述清楚。


    熱卓羅桑活佛十分震驚,驗明寶物後,對他道:“果然是普陀羅宮中丟失的物件,我們都快急瘋了!多謝燕都尉送迴,釋迦宗師一定會保佑您的!”


    燕鵬飛謙虛兩句,這才返迴靖城家中休息,心中再無牽掛,頭一貼到床上,便唿唿大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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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下午,駱府中整頓祭祀用品,駱博明開了供堂,點燃了上百盞酥油燈,又請來許多上師誦經念佛,一時間,香煙嫋嫋,釋音靡靡,法螺法鈴之聲不絕於耳。


    其實供堂中隻供奉一位先人,即為駱博明的父親駱茂才——前滇池省兵馬指揮使。


    駱博明攜愛妻阮夫人跪於蒲團上,向供堂中駱茂才牌位行大禮,禮畢,方才起身。


    在他們身後,供堂門口站著他們的兒子駱仁敏,此時正吊兒郎當,百無聊賴地看著那些上師手搖轉經筒。


    駱仁敏年方十八,但卻長得稚嫩,白白淨淨,精精神神,看上去要小幾歲,倒也眉清目秀,粉妝玉琢。因為其母阮夫人是南部諸國聖獸國人,所以他也算是個混血兒。


    駱博明走到他身邊,讓他過去給祖父磕個頭,不想駱仁敏十分叛逆,一臉嫌棄,道:“我這身袍子新做的,弄皺了怎麽得了?”堅決不去。


    駱博明一生精明幹練,殺伐果斷,唯有對於這個獨苗隻會一味的嬌慣,根本毫無辦法,歎了口氣,說道:“兒子呀,你是不知道,沒有你爺爺,哪來你今天逍遙快活的好日子?”


    駱仁敏眨巴著兩隻牛也似的大眼,問道:“若何?”


    駱博明反問他道:“你可想聽聽你爺爺的故事?”


    “故事?”駱仁敏倒是比較喜歡聽故事,於是說道:“說來聽聽。”


    於是,在上師誦經聲中,駱博明開始講道:“你爺爺年輕的時候,隻是一介武夫,軍職不過是個衛尉……”


    “衛尉?”駱仁敏中途打岔道:“還沒我官職大呢?”


    “嗯,”駱博明繼續道:“時逢巴蜀省太守夙沙王叛亂,先皇少昊皇禦駕親征,誰知道竟然打不過叛軍,戰場廝殺中,你爺爺為了救少昊皇,身受重傷,死裏逃生總算救出了皇帝,最後才封了個禦前侍衛,小心謹慎,服侍得當,跟隨少昊皇多年後,終於有個機會,來此邊陲南疆做了個兵馬指揮使,從此我們駱家就在這裏發跡了。


    “對於兵馬指揮使這個官,也算是封疆大吏了。你爺爺傳給我,我以後肯定要傳給你,但需要你在軍中多多鍛煉,賺些功績,培植根基。你別小瞧這個滇池省,天高皇帝遠,我們駱家在這裏就算是個土皇帝。”


    駱仁敏不知輕重,口無遮攔,說道:“我不想做土皇帝,我想做真皇帝!”


    “傻兒子,這話在家裏說說就行了。”駱博明拍了一下兒子後背,就算是打了一下,後又摩挲著說道:“去給你爺爺上柱香,爺爺定會保佑你征途平平安安,一路順風順水。”


    好說歹說,連哄帶騙,駱仁敏這才上前磕頭,為祖父駱茂才進香。


    阮夫人走到駱博明身旁,二人一齊看向跪於蒲團上的兒子。


    “我們的兒子不擅長帶兵打仗,你這樣是為難兒子。”阮夫人說道:“一軍之首,責任重大,敏兒年幼,恐難勝任。”


    駱博明道:“我們隻此一個獨子,以後家族的榮譽全在他一人身上,我們要多多給他創造機會,曆練他。”


    “你就不能收迴成命?另外委任其他老將為統帥嗎?”阮夫人還想再堅持一下,說道:“想想我們在他這個年紀,我們能做到什麽程度。”


    駱博明深情地看了眼夫人,高聲叫道:“武冠雄何在?”


    “小人在此。”隨著一聲應答,隻見堂外虎虎生風地進來一個壯漢,身高八尺,滿臉濃須,鐵塔一般的就到了駱博明及阮夫人身邊,卻原來是個克洛奧斯聯合王國的人,但因其在駱府做事多年,早也沒了克國人的傳統,一幅十全十的神龍國炎黃族人做派。


    “冠雄,”駱博明對他說道:“此次少爺出征,你一同前往,我命你寸步不離少爺左右,定要保護好他人身安全,知道了嗎?”


    武冠雄應道:“小人知道了。”說完,又退出去候著了。


    駱博明握住阮夫人的手,道:“夫人,我們的兒子自小身邊總是些乳母、丫鬟們服侍慣了,誰也不敢違逆於他,養活得孩子從未遇到過任何困難,情緒十分任性,若再不鍛煉一下的話,就廢了。如果一直讓他待在我們身邊,我們根本不忍心讓他吃苦受罪,所以這次是一個絕好機會。無論如何,你就聽我的吧,好嗎?”


    “唉!”阮夫人歎了口氣,說道:“這麽多年裏,我一直都是聽你的,從聖獸國一直追隨你來到滇池省,我都願意聽你的……希望釋迦宗師保佑我們的兒子。”說完,將頭依靠在他寬厚的肩膀上。


    二人看著兒子的背影,想到了他們年輕時候在一起經曆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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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卯時,駱府後邊的大校場上,無數殷旗招展,無數槍戟朝天,無數盔纓飄動,無數甲胄燦爛。拜將台上一麵繡有五爪龍形的紅色大旗十分醒目,獵獵作響中,鍾鼓齊鳴,下麵四周圍黑壓壓一片如同豆腐塊一般的方陣隊列,都是各路官兵組成,由無數統兵官帶領分布在戰陣中。雖然人數眾多,卻頗有法度,絲毫不亂。


    根據神龍帝國軍隊的製度,五人為一伍,五伍為一夥,五夥為一隊,五隊為一部,五部為一校,五校為一軍,當前校場上共有兩軍將士。


    隨著一陣激蕩的鼓聲,滇池省兵馬指揮使駱博明及其一隊親兵、將領穿過方陣,走上拜將台,在其帶領下,率眾祭天、祭地、祭旗,最後將令旗交給此軍主帥——駱仁敏。


    駱仁敏鎧甲鮮明,猩紅披風飄舞,少年軍官,英姿勃發,煞是吸睛,在諸軍將士麵前,騎上駿馬,當先出發。


    燕鵬飛緊隨其後,也是鮮衣怒馬,氣宇軒昂,不在統帥之下。


    大軍初動,眾將士無不精神抖擻,氣勢如虹,出了城外,繼續向西行去。


    部隊中不乏昆侖族人,滇池省軍方有條不成文的規矩,任何軍事行動,都要受到真佛賜福,保佑戰鬥勝利,平安歸來。


    此次雖不算大舉出兵,但因為要去往境外,所以很受重視,理應由神龍國護國大法師、滇池省執政真佛厝仲真佛來親自賜福。


    而靖城距離厝仲真佛所在的昆侖山輪迴寺不足一個時辰路程,所以很快,部隊行到輪迴寺前,列陣於昆侖山下,諸軍將士都一起向山頂巍峨的普陀羅宮昂視,十分肅穆。


    武冠雄就在主帥駱仁敏身邊,小聲提醒他道:“少爺,真佛賜福,您作為全軍代表,要上山接受厝仲真佛摸頂大禮。”


    “那個老頭很髒的,我不願意被他摸頭。”駱仁敏皺眉不悅,道:“就由副帥替我上山一行吧。”說著,瞥眼看著燕鵬飛。


    燕鵬飛無可無不可,領命而出,在全軍將士麵前,騎著白影,縱馬上山。堪堪到了普陀羅宮,隻見宮門外搭起了一座高台,昨天來歸還寶物時,還沒有這個高台,看來輪迴寺十分看重此次出兵,連夜特意搭建起的。


    但見高台上支起了巨型遮陽傘,厝仲真佛躺在傘下的臥椅上,身邊都是較為親近的有職活佛,包括熱卓羅桑真佛、多吉旺堆真佛、邊巴真佛、貢布真佛等,各執轉經筒、降魔杵、念珠,默誦經文。


    燕鵬飛早就聽說厝仲真佛近年來因重病在身,已經很久不見外人了,趕忙躍下馬來,將領口天珠摘下,雙手合十,天珠握於掌心,上前施禮跪拜,口稱:“派外嶽萊國援軍前鋒燕鵬飛,拜見大法師!”


    骨瘦如柴的厝仲真佛眼睜一線,默默地看著他,但眼中無神,也不知道與病魔鬥爭的他能不能看清這個世界。


    旁邊熱卓羅桑真佛附身對他說道:“宮中丟失的幾件寶物,皆為這位將軍找迴,挽救了聖物遺失的厄運。”


    厝仲真佛微微點了下頭。


    熱卓羅桑真佛對燕鵬飛道:“燕將軍,輪迴寺賜您滿飲一杯壯行酒!”說著,自有一個上師雙手畢恭畢敬端著一個白色圓形器皿走到燕鵬飛身邊。


    燕鵬飛起身接過法器,著手甚輕,低頭一看,倒吸一口涼氣,隻見雙手捧著的竟然就是昨天還迴來的前世執政真佛頭骨,此時頭骨中裝有一些泛黃的漿液,也不知道是不是酒。


    “燕將軍,”熱卓羅桑真佛道:“這件嘎巴拉法器,本來就是盛酒賜福的,放心喝吧。”


    燕鵬飛也不多想,仰頭幹了。


    “燕將軍,”熱卓羅桑真佛又道:“請上前接受摸頂之福。”


    燕鵬飛交過法器,這才走上高台,雙膝跪於厝仲真佛臥椅前,仍舊雙手合十,天珠握於掌心,垂首含胸,畢恭畢敬。


    厝仲真佛強支撐起身體,雙手顫巍巍按住燕鵬飛頭頂,隻聽他輕聲說道:“他日吾走火入魔,若不是汝出手相救,吾命休矣。今日吾助你打通經脈,全為日後修為打好基礎。”


    輕聲細語,傳入燕鵬飛耳中,初始,燕鵬飛還道是活佛念誦經文,並不在意,但慢慢竟然發現其實是在對自己說話,很感意外,繼而一股力道自其雙手觸摸處頂輪傳入己身,由不得他多想,但覺一陣暖流從頭頂注入,流經眉心輪、心輪,直至海底輪歸入丹田,刹那間一種清澈的超凡脫俗感覺湧起,心中一片澄清。


    他豈不知,厝仲真佛已經暗運內功,幫他打通了奇經八脈,燕鵬飛自此再修煉內功,竟而事半功倍,當下雖不明所以,但見厝仲活佛精疲力竭,卻也不好相問。


    旁邊其餘人等,並不知道內中究竟,隻道是厝仲真佛病體加重。熱卓羅桑真佛命人扶著厝仲真佛入座,並對燕鵬飛道:“大法師已經摸頂賜福,此番惠澤全軍。”


    燕鵬飛謝過真佛,縱身上馬,又向山下騎去,但見一道白影倏忽而下。


    由此,既得了真佛賜福,諸軍將士無不歡欣雀躍,正式向南踏上了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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