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七站在冰坡前,仰頭望著眼前那根粗如人臂的鐵鏈,心中震撼不已。林朝英一掌拍出,竟在陡峭的冰山上震出了一條數百米長的鐵鏈,直通天際。鐵鏈冰冷刺骨,手一碰上去,寒氣便順著指尖直鑽入骨髓。


    他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林朝英,眼中滿是敬佩:“林姑娘,你這功夫,真是神乎其技!我洪七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麽厲害的手段!”


    林朝英淡淡一笑,目光中帶著幾分讚許:“洪七,你能走到這裏,已經讓我刮目相看了。這一路上,我多次勸你放棄,可你始終沒有退縮。這鐵鏈之後,便是最後一道考驗。你若能通過,到達靈鷲宮,我便答應你一個要求——任何事都可以。”


    洪七聞言,心中猛然一震。他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任何事都可以?林姑娘,你……你是認真的?”


    林朝英點了點頭,語氣平靜卻堅定:“我林朝英從不食言。”


    洪七的心跳驟然加快,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他原本隻是想勸林朝英放下對王重陽的執念,讓她開開心心地做自己,不要再為那段感情困苦一生。可如今,林朝英竟說可以答應他任何要求,這讓他心中不禁生出一絲奢望。


    “如果……如果我向她求婚,她會不會答應?”洪七心中暗想,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一抹笑意。


    他迴想起前些時日對林朝英的表白,她雖未明確迴應,卻也沒有拒絕。剛才他牽她的手,她也沒有掙脫。這一切,是否意味著他有機會取代王重陽,成為她心中的那個人?


    林朝英卻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洪七內心的波瀾。她輕輕一躍,身形如燕,穩穩地落在鐵鏈上。她迴頭看了洪七一眼,語氣淡然:“洪七,我在靈鷲宮等你。若你能上來,我便兌現承諾。”


    話音未落,她已運轉輕功,順著鐵鏈扶搖直上。她的身影在風雪中如同一隻展翅的仙鶴,輕盈而優雅,轉眼間便消失在了鐵鏈的盡頭。


    洪七站在鐵鏈下,抬頭望著那高聳入雲的鐵鏈,心中既激動又忐忑。他知道,這是最後一道考驗,也是他證明自己的機會。他深吸一口氣,將包裹背好,雙手緊緊抓住鐵鏈,開始一步步向上攀爬。


    鐵鏈冰冷刺骨,寒風如刀般刮過他的臉頰。每向上攀爬一步,他的手臂都像是被凍得失去了知覺。但他咬緊牙關,心中默念著:“為了林姑娘,我一定要上去!”


    隨著高度的增加,風雪愈發猛烈。洪七的唿吸變得急促,額頭上滲出的汗水瞬間凝結成冰。他的手指幾乎麻木,但他依然死死抓住鐵鏈,不敢有絲毫鬆懈。


    “洪七,你行的!你怎麽能被一根鐵鏈難住!”他低聲給自己打氣,繼續向上攀爬。


    洪七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一刻鍾?一天?還是更久?他分不清了。


    等他爬到了山頂。


    風雪早已消散不見,四周的白色變成了熟悉的泰安城,街道整潔寬敞,朱門高牆之上掛滿了紅色的喜慶綢緞,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與香燭的氣味,仿佛一切都置身於人間最幸福的場景中。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紅袍,錦繡紋路如火焰流轉,腰間一條精致的金帶束得緊緊的,垂下的流蘇隨風輕輕擺動。再一瞥,手腕上綁著一根大紅色的喜綢。洪七的腦海頓時一片空白。


    這個認知讓洪七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頭頂,果然戴著一頂象征婚禮的禮冠。他腦子裏嗡嗡作響,完全無法理解眼前的場景。他記得很清楚,自己明明是在雪山,剛剛爬過那條冰冷刺骨的鐵鏈,可怎麽轉眼之間,自己就成了新郎?


    抬起頭,洪七四下張望。人來人往,街道上都是喜氣洋洋的人群,有人提著燈籠,有人抬著箱子,還有人在笑著撒花瓣。堂屋前,更有一隊吹奏嗩呐的樂師站成一排,樂聲喜慶卻讓洪七莫名地感到刺耳。


    “新郎官,準備好了嗎?”


    屋外有人高喊了一聲,聲音中透著喜氣洋洋的笑意。


    洪七渾身一震,迴過神來,連忙轉身朝堂屋的大門看去。他的心髒不由自主地狂跳起來,一種既期待又恐懼的情緒湧上心頭。他甚至不敢開口詢問——新娘是誰?但他心中隱隱浮現出一個身影,一個令他魂牽夢縈的身影。


    不一會兒,門外傳來了清脆的鈴鐺聲,伴隨著輕緩的腳步聲。周圍的喧囂仿佛在這一刻都安靜了下來,洪七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扇門簾,胸膛劇烈起伏,連唿吸都變得急促。


    門簾被人緩緩挑開,一抹紅色的身影從門外緩步而入。紅色嫁衣精致無比,裙擺繡著鳳凰翱翔的圖案,拖曳在地,宛如火焰在燃燒。那人戴著鳳冠霞帔,鬢發間插著幾支流蘇金釵,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晃動。


    是她!是林朝英!


    洪七的目光緊緊鎖在那張清冷如雪的臉上,刹那間心跳幾乎漏了一拍。他沒想到,自己的猜測居然成真。可與此同時,他也覺得有些奇怪——林朝英的頭上並沒有蓋紅蓋頭。她那張精致而略顯冷漠的臉暴露在眾人眼中,讓人看得清清楚楚。


    林朝英的眼神淡然,但眉宇間卻隱隱有些柔和。她緩步走到洪七麵前,目光在他身上稍作停留,隨後淡淡開口道:“你果然和他不一樣。我們拜堂吧。”


    聽到這句話,洪七整個人都僵住了。他腦海中嗡嗡作響,完全無法思考其他事情,隻覺得四周的景象仿佛都開始模糊,隻剩下林朝英站在他麵前。


    “拜堂……”他喃喃重複了一句,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但他內心的狂喜卻快要衝破胸膛。他無數次幻想過這樣的場景,林朝英披著嫁衣,站在他的麵前,願意成為他的妻子。而現在,這一切居然真的發生了!


    林朝英微微頷首,目光深深地望著他,仿佛等待著他的迴應。


    洪七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他看著林朝英的眼睛,努力露出一個笑容,點了點頭:“好,咱們拜堂!”


    他的話音剛落,堂前的樂師便開始奏起更加歡快的曲調,周圍的人群也紛紛發出熱烈的喝彩聲。洪七牽起林朝英的手,緩步朝堂前的香案走去。他能感覺到林朝英的手冰冷而柔軟,觸碰的那一刻,他的心跳快得幾乎要從胸膛裏跳出來。


    然而,就在兩人即將行禮時,外麵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報——洪副將!”一個粗獷的聲音打破了這片喜慶的氛圍,緊接著,一個身穿破爛鎧甲的小兵衝了進來。他滿臉焦急,雙膝跪倒在地,急促地說道:“金人已打到城門處了,守將請您速速前去指揮守城!”


    小兵的聲音像是一道驚雷,瞬間讓洪七腦袋裏一片空白。他愣愣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小兵,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紅袍。金人?城門?守城?這些詞匯在他腦海中亂作一團,他完全無法將這些情節與眼前的婚禮聯係起來。


    “金人來了?”洪七喃喃道,腦袋裏一片混亂。他本能地邁出一步,像是要跟著小兵離開,可剛走兩步,他猛然想到了什麽,又停下腳步,迴過頭看向身後的林朝英。


    林朝英靜靜地站在那裏,目光如水,波瀾不驚。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隻是輕聲說道:“你去吧。在你心裏,家國大事,始終比我重要。我們的婚事就此作罷。”


    她的聲音很輕,卻仿佛帶著某種無法抗拒的力量,狠狠地刺進了洪七的心裏。他的手指微微顫抖,心髒像是被撕開了一道口子。他想要開口解釋,卻發現自己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林姑娘……”洪七低聲喊了一句,聲音裏帶著難以掩飾的痛苦。


    林朝英的目光依舊冷淡,她輕輕揚起下巴,語氣平靜得近乎殘酷:“去吧,洪七。你心裏最重要的事從來都不是我。”


    洪七的心髒猛地一沉。他再一次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腦海中浮現出母親的身影,還有辛棄疾的話語。他緩緩抬起頭,目光中滿是掙紮。


    就在這時,堂外又傳來一聲大喝:“洪七,兄弟!”洪七抬眼望去,隻見辛棄疾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他滿臉怒容,指著洪七大聲喝道:“你忘了金人的仇恨了嗎?忘了你娘的慘死了嗎?今天你若為了兒女私情而耽誤家國大事,那我辛棄疾從此與你恩斷義絕!”


    洪七被這句話震得渾身一顫,目光呆滯地看著辛棄疾。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腦袋裏如同亂麻一般。他想走,卻邁不開步伐;他想留,卻覺得愧對自己的良心。


    “我……”洪七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手掌死死握成拳,指甲刺進掌心也毫無知覺。


    這時,林朝英突然冷冷開口:“洪七,今天你若是踏出了這扇門,我們就一刀兩斷,永生不見。”


    她的聲音如同利刃,直接切斷了洪七所有的退路。他猛地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洪七的腦海中閃過一道光,他猛然想起,自己明明是在雪山上,攀爬那條鐵鏈!


    這是考驗!是幻境!他想起來林朝英剛才在山底說的話,死死咬住牙關,逼迫自己不要被眼前的情景所迷惑,但他的內心深處卻依舊在掙紮著,痛苦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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