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麽來我這裏?”閑聊了幾句之後,巨人問餘墨說:“我已經很久沒有看見過活人了。”


    “有人讓我進您所在的房間,拿一張卡片。”餘墨很老實的把情況坦白了一遍,這個時候欺騙的行為毫無意義,他甚至不知道那張卡片是什麽。


    “哦。”巨人的眼神恍惚了一下:“原來你是我的食物啊。”


    食物?!


    餘墨愣了一下。


    他詫異的不是自己成為對方的食物這件事,而是如果自己和洪老大都是作為食物送進這個房間的話,他是怎麽跑出去的?


    “是這樣的,我現在的處境你也看見了。”巨人很有禮貌的和餘墨解釋:“我必須定期攝取一定的養分才能對抗這裏的侵蝕,不然我必將消逝在這個世界上。你看我們是再聊一會兒,還是現在就開始進食?”


    “先等一下。”餘墨舉了舉手,問道:“我有幾個問題。那個叫我來拿卡片的人是誰?”


    “副官,仆人,廚師,參謀,敵人,朋友。”巨人很隨意的說道:“這個隨便你怎麽理解。他幫我找食物,我給他提供生存的地方和希望,這就是我們之間的關係”


    “那他要我拿的卡片是什麽?”


    “控製中心的啟動密鑰。”巨人很冷靜的說:“我不確定你能不能聽懂這個詞,這是來自我那個年代的一種設備,拿到它就可以拿到整個基地的控製權。”


    “哦,我明白了,那隻半人馬想拿到那個卡片跑出去,但是你又不能出這個房間。”


    巨人笑了笑,對餘墨說:“你這種拙劣的試探很像我一個故人,我現在能夠確定誰是你的老師了。他現在叫什麽名字?莫紮特還是王羲之。”


    餘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梵高。”


    “好吧。”巨人搖了搖頭,“既然你想到了這點,我就不妨告訴你,我的確不能離開這個房間。”


    餘墨馬上說道:“如果我拿到那張卡片呢?我能不能放你出去。”


    “所以你是想和我做交易嗎?”巨人的臉上浮起了一層笑容:“你如果現在能提高四五六七個層次,我或許還會考慮一下。但是現在的你,還不配。”


    “我有幫手。”


    巨人揚了揚眉頭:“哦?”


    餘墨很鄭重的從懷裏把五月花筆記本掏出來,放在掌心示意巨人。巨人疑惑的把頭探過來,伸出鼻子嗅了一下。他的身軀是如此的巨大,以至於當他頭顱靠近餘墨的那一刻,餘墨甚至以為天塌了。


    他強忍著恐懼,一動不動。巨人觀察了一會兒,緩緩把頭伸了迴去。他皺了皺眉頭,似乎遇到了什麽難以理解的難題,很久沒有說話。


    過了好幾分鍾,他忽然低眉垂目,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嘴唇微動,發出了一個類似於“哞”的聲音。


    這個聲音毫無意義,但是卻好像有實質一樣,滾滾的向四周奔騰而去。餘墨立刻感覺到有一種無形的東西把自己整個人包圍了起來,在自己周圍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密閉空間。


    這個空間被某種極其強悍的力量生生割裂了出來,和周圍再沒有任何聯係。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餘墨忽然發現自己身邊多了一個中年人。


    這個中年人有一頭很飄逸的披肩發,帶了一副黑框眼鏡。他的五官漂亮到了難以形容的地步,眼神深邃,鼻梁高挺,唇邊留著一圈修剪的很整齊的小胡子。


    他的狀態很奇怪,即像是一團虛無的光影,又像是一個真實的存在,仔細看上去又好像在真實和虛幻之間不停的切換。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對餘墨埋怨了一句:“你就不能自己想個辦法脫身,非要把我拉出來賣了?”然後他又轉頭對巨人點了點頭,說:“將軍,好久不見,你的衣品還是這麽差。”


    “我是個軍人。”巨人把身子挺直了一點,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正色說道:“我和你不一樣,軍容軍紀是刻在骨子裏的。”


    “想不到這次見麵居然是這個樣子。”巨人看著梵高有些感慨,“看來你我都是被時代拋棄的人啊。”


    梵高大人倒是沒有傷感,反而對巨人剛才的手段頗為好奇。他饒有興趣的看了看周圍若隱若現的空間壁,問道:“這就是你當年研究的用聲音改變規則的藝術?”


    巨人很耐心的糾正道:“言出法隨。”


    “嚴謹,嚴謹一點,藝術並不是誇張。”梵高大人對這種說法很不屑,“你如果真能做到言出法隨的地步,還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當然做不到,但是我能隱隱看到這條路的終點上有這四個字。”巨人擺了擺手,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而是問道:“倒是你,怎麽也變成了這樣?”


    “從那幾把椅子上被趕下來的人當中,我已經算幸運了。”


    “誰搶了你的椅子?”


    梵高大人擺了擺手,也不太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巨人知趣的停住了嘴,他巨大的眼珠在餘墨和梵高大人之間來迴看了幾眼,問道:“這是你的學生?”


    梵高大人抬了抬下巴,很傲慢的說:“仆人罷了。”


    餘墨微笑,低頭,不語,在心裏吐槽。


    “那麽,你會幫助你的仆人去拿到那張卡片嗎?”巨人把手抱在胸前,微笑著問道:“你如果能在這裏陪我,我也會很開心?”


    梵高大人眼睛眯了一下:“威脅我?”


    “事實而已。”巨人攤了攤手。


    “你為什麽覺得我會白白幫你的忙?”梵高大人的神態放輕鬆了一點,直接進入了講價階段:“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外麵應該是你殘存的軀體吧?”


    “一副舊皮囊,棄之如敝履。”巨人揮了揮手:“就當那是你們的報酬吧。”


    “你們這些人,老喜歡自己編一些狗屁不通的名言。”梵高搖了搖頭,說:“我先出去看看再說。”


    “好。”巨人很幹脆的點了點頭。一點光芒從他的眉心飛出,很迅捷的沒入了餘墨的身體。梵高大人看著這一切,皺了皺眉頭,什麽都沒說。


    巨人做完這個動作,整個人都疲憊了許多。他也不再說話,揮了揮手,整個場景漸漸變得虛無,餘墨一個恍惚,再次出現在了那個布滿了肉壁的房間裏。


    那張漂浮著人頭的辦公桌就在餘墨前方兩米遠的地方,一張看上去很普通的塑料卡片就放在桌子上,上麵還綁了一根陳舊的紅繩。


    餘墨不敢亂動,這個巨人已經被證實為已經隕落的邪神意識,這裏的危險程度可想而知。他遠遠看了看桌上懸空漂浮的人頭,又看了看周圍一直保持著微弱唿吸的肉壁,拿出筆記本寫道:“梵高大人,我該怎麽做?”


    梵高大人張嘴就罵,筆記本上凸顯的字跡每一個筆畫都好像一把鋒銳的小刀,恨不得把餘墨抓來大卸八塊:“你怎麽不去死?”


    “瞧您說的,我要死了誰幫您去繼續找尋戰前世界的藝術呢?”


    “別以為你有那條通道就了不起。”


    “是是是,怎麽說我也是您學生嘛。”


    “狗屁,你是仆人。”


    “對對對,您說的對。那麽我現在該怎麽做呢?”


    好不容易餘墨才把梵高大人哄的不生氣了。


    梵高大人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觀察這裏的環境,過了幾分鍾,筆記本自動翻到下一個空白頁,上麵慢慢的浮現出一個用細密筆觸勾勒出現的斷臂女子半身像。


    畫像下麵浮現出梵高大人的字跡:“撕下來,吃下去。”


    又撕?


    餘墨看著已經所剩無幾的筆記本空白頁,有些心疼,卻也沒有辦法,他隻能默默的撕下這一頁,塞入嘴裏,咀嚼了幾下吞下去。


    沒有什麽特別的味道,也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但是餘墨的腦海裏卻很突兀的響起了一個很嫌棄的聲音:“好弱的身體。”


    餘墨趕緊道歉:“對不起,是我的錯,那肯定不能和您比。您現在上我身了?”


    “你以為我想?”梵高大人在餘墨腦海裏翻了個白眼,“你先到處看看,必要時我會接管你的身體,但是你不要期望時間太長。”


    有了梵高大人的保證,餘墨的膽子也壯了不少。他慢慢的走到桌子邊,探頭向那張卡片上看去。


    那張卡片裝在一個半透明的塑料外封裏,上麵有一個小孩的頭像照片。這個小孩的表情看上去很不耐煩,愁眉苦臉的,上麵寫著幾行字:“六年級三班,文子涵。”


    “這是什麽?”餘墨有點覺得巨人是不是搞錯了什麽,這張卡怎麽看怎麽不像是控製中心的密鑰啊。


    “學生證,你這種沒孩子的小屁孩不懂。”梵高大人的口氣很不屑,“就是這名字吧,很難評。”


    學生證?


    餘墨猶豫了一下,伸手想去把這張卡片拿起來看一看。他的手剛一靠近辦公桌的範圍,漂浮的人頭忽然睜開了眼睛。


    就在這一個瞬間,餘墨忽然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一陣陣麻酥酥的,就好像站在雷雨前的曠野一樣。他的眼前一片恍惚,隱隱約約看見一片泛著白沫的潮水鋪天蓋地的向自己撲了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餘墨身後地板上的粉紅肉壁忽然劇烈顫抖著,層層疊疊的堆積站起來,像一團爛泥一樣扭曲膨脹,迅速凝結成了一個沒有五官的血肉人。


    血肉人揮舞著拳頭就向餘墨的背心打去,行動間裸露在空氣中的肌肉散發著一陣陣香甜的芬芳味道。


    餘墨腳步往後一頓,伸手在對方胳膊上一格。對方的力氣很大,餘墨完全無法對抗。他借力後退一步,腰部用力,以左腳為軸,整個身體旋轉了半圈,一腳踹在了對方的胸口。


    這一腳已經使出了餘墨的全部力氣,但是那個血紅人影隻是踉踉蹌蹌的後退了幾步,並沒有摔倒。


    就在這個時候,餘墨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下就失去了控製,然後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猛的一個大步衝入對方懷裏,腳步一頓,一蹬,側身用肩頭狠狠的頂在了對方肋下。


    “鐵山靠。”餘墨的腦海裏傳來一個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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