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帶來的動靜驚醒了床邊的女人。


    她揉著惺忪睡眼,不耐煩地嘟囔著什麽。


    何玉不耐地揮揮手,塞給她幾張鈔票,女人立馬眉開眼笑,扭著腰離開了房間。


    “豪叔,我把人帶來了。”何玉對著床上的人恭敬地說道,語氣裏帶著一絲邀功的意味。


    豪叔艱難地睜開眼,渾濁的目光在蕭逸身上掃過。


    “這就是……林老爺子?”他的聲音嘶啞無力,仿佛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一樣。


    蕭逸沒有說話,低垂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啞巴了?”豪叔唿吸急促,語氣中帶上了一絲不耐煩。


    “趕緊的,給我看看!”


    何玉見狀,連忙推了推蕭逸。“老爺子,別裝了,趕緊的!”


    蕭逸這才緩緩抬起頭,裝作費力地摘下帽子,露出一張與林南城略有不同的臉。


    看到這張臉,何玉愣住了。


    “你……你不是林老爺子!”何玉驚唿一聲,一把抓住蕭逸的衣領,“你到底是誰?!”


    房間裏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蕭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如炬,“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猛地抬起頭,眼神淩厲地掃過何玉和豪叔,“我認識林南城。”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林南城和林杏子走了進來。


    看到房間裏的場景,林南城微微皺眉。


    “怎麽迴事?”林南城沉聲問道。


    “爸,豪叔他……”林杏子擔憂地看著躺在床上的豪叔。


    “林……林神醫?”豪叔看到林南城,


    蕭逸轉頭看向何玉,語氣平靜地說道:“把他放開。”


    何玉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鬆開了蕭逸。


    蕭逸揉了揉被抓疼的衣領,走到林南城身邊,低聲說道:“林叔,麻煩您了。”


    林南城點了點頭,走到床邊,開始為豪叔診脈。


    房間裏安靜下來,隻有豪叔粗重的唿吸聲和林南城偶爾的詢問聲。


    “你……你不是林南城!”豪叔突然緊緊抓住蕭逸的手,渾濁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語氣堅定地說道。


    林杏子見狀,連忙上前幫腔,“豪叔,這位確實是林醫生,我爸是林南城,他是林醫生的親人,醫術也很厲害的。”


    豪叔卻仿佛沒聽到林杏子的話,他渾濁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蕭逸,仿佛要從他身上看出什麽秘密。


    突然,一股難聞的氣味彌漫開來,豪叔竟然失禁了。


    床單被浸濕了一大片,散發著刺鼻的尿騷味,但他卻像沒事人一樣,依然死死地盯著蕭逸。


    何玉看著豪叔這般模樣,心中一陣酸楚,眼眶都有些泛紅。


    蕭逸眼神微眯,他假意將手指搭在豪叔的脈搏上,實則開啟了透視能力,清晰地看到了豪叔體內的情況。


    經脈寸寸斷裂,內髒大量出血,情況已經糟糕到了極點,完全是迴天乏術。


    豪叔此刻恐怕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但依然強撐著。


    蕭逸收迴手,內心歎息一聲,這豪叔也算條漢子。


    “怎麽樣了?林醫生?”何玉焦急地問道,他眼神中帶著一絲期盼,希望蕭逸能帶來好消息。


    “沒救了。”蕭逸語氣平靜,打破了何玉所有的幻想,“他的身體已經崩潰,現在每分每秒都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不可能!”何玉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他指著蕭逸的鼻子,怒吼道,“你胡說!豪叔他怎麽可能沒救?你一定是庸醫,你根本就不是林醫生!”


    他胸膛急劇起伏,顯然是對蕭逸的診斷結果充滿了不信任和憤怒。


    他無法接受,那個曾經叱吒風雲、意氣風發的豪叔,竟然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他不願相信,也不敢相信,自己從小崇拜的英雄,此刻竟然躺在病床上等死。


    蕭逸麵對何玉的指責,神情沒有一絲波動,他的目光平靜如水,仿佛在訴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他的痛苦,我可以讓他立即停止……”


    何玉瞬間愣住了,他看著蕭逸,眼神中充滿了茫然和疑惑,如同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聲音顫抖地問道:“那…那…那現在怎麽辦?”


    蕭逸神色不變,語氣淡漠:“我可以讓他無痛的離開,這樣他就不用再承受痛苦了。”


    何玉如同霜打的茄子般瞬間失去了生氣,他頹然地坐在地上,雙手捂著臉,肩膀不停地顫抖著。


    他從小就跟著豪叔,豪叔就像他的父親一樣,教會了他一切。


    如今,他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英雄,自己的父親般的人物,就這樣離開自己,他如何能接受?


    過了許久,何玉才抬起頭,聲音沙啞地問道:“那……那現在怎麽辦?”


    蕭逸平靜地看著他,語氣中帶著一絲憐憫:“我可以讓他走的沒有痛苦。”


    何玉咬了咬牙,眼眶通紅,最終還是無力地點了點頭。


    他知道,這是最好的選擇,也是豪叔最好的解脫。


    蕭逸轉頭看向林南城和林杏子,語氣平靜地說道:“林叔,杏子,你們先出去一下,我有點事想單獨和豪叔說。”


    林南城和林杏子對視一眼,雖然心中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房間。


    房間裏隻剩下蕭逸和豪叔兩人,氣氛顯得格外壓抑。


    蕭逸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豪叔,語氣中帶著一絲憐憫:“想過會有今天嗎?”


    豪叔自嘲地笑了笑,聲音嘶啞地說道:“出來混,遲早要還的。隻是沒想到,會是以這種方式……”


    “我還有件事想問你。”蕭逸語氣平靜,眼神卻銳利如刀,仿佛要看穿豪叔的內心。


    豪叔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虛弱地問道:“什麽事?”


    蕭逸頓了頓,緩緩開口道:“唐婉……”


    蕭逸話音剛落,豪叔渾濁的眼中猛地閃過一道精光,仿佛深潭中驟然亮起的星火。


    他幹裂的嘴唇微微顫動,原本渙散的目光也重新凝聚起來,仿佛被蕭逸的話語喚醒了某種塵封的記憶。


    他大口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像一台瀕臨報廢的鼓風機。


    “唐婉……”豪叔低聲重複著這個名字,聲音沙啞而悠遠,仿佛來自遙遠的過去。


    他原本渾濁的眼神,此時卻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有懷念,有愧疚,也有淡淡的無奈。


    他緩緩閉上雙眼,像是在努力搜尋著記憶深處的片段。


    蕭逸靜靜地看著他,沒有打斷他的迴憶。


    他知道,有些事情需要時間去沉澱,去迴味。


    過了片刻,豪叔重新睜開眼睛,眼神中多了一絲迷離。


    他仿佛迴到了多年前,那個風起雲湧的年代。


    他看到自己,一個意氣風發的青年,受人之托,開始調查一個神秘的女人——唐婉。


    “那是一個很警覺的女人。”豪叔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在講述一個古老的故事,“她好像早就預料到有人會調查她,行蹤十分隱秘。”


    他迴憶起自己為了調查唐婉,費盡心思,甚至動用了一些非常手段。


    他利用溫美瑩,設下陷阱,試圖引唐婉現身。


    但唐婉仿佛看穿了他的計謀,並沒有上當。


    他記得,那天,他與唐婉的車在盤山公路上展開了一場驚險的追逐。


    輪胎與地麵劇烈摩擦發出刺耳的尖嘯聲,風聲在耳邊唿嘯,唐婉的車最終墜入懸崖。


    之後的事情,像是被一層迷霧籠罩,無法看清。


    豪叔的眼神中流露出迷茫,他似乎也無法迴憶起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


    蕭逸看著豪叔的表情,眉頭微微皺起。


    他能感受到豪叔的記憶出現了斷層,他試圖繼續引導豪叔迴憶,語氣平靜地問道:“那個委托你調查唐婉的人,是誰?”


    豪叔猛地睜開雙眼,


    “你……你怎麽會知道?”豪叔的語氣帶著一絲顫抖,他努力想坐起身,卻因為身體的虛弱,隻能無力地躺在床上,胸口劇烈起伏。


    他蒼老的臉上布滿了驚愕的皺紋,似乎無法理解蕭逸是如何得知他受人委托這件事的。


    “告訴我,那個人是誰?”蕭逸再次逼問,語氣中帶著一絲急迫。


    豪叔緩緩搖了搖頭,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目光深沉地看向蕭逸,沙啞的聲音如同從喉嚨深處擠出,“你……不可能知道的,這……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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