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音殿,這個令蕭燼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上一世他統一修真界之後,把謝清絕拒在梵閣,他和謝清絕,都沒有再迴過這裏。


    後來他死了,他在死之前放了謝清絕,想讓他迴去,可是係統說,他後來也死了。


    為了他的蒼生死的……


    嗬……永遠這樣不識好歹……


    蕭燼不知道他這副小孩子的身子做著嘲諷的表情有多麽的古怪,就像是一隻被搶了食的土狗,呲牙咧嘴的表示它的不滿。


    “咕咕……”


    蕭燼表情猛地一滯,他臉上逐漸帶上不可置信的表情,低頭看向自己的肚子。


    “咕咕……”


    這種饑餓的感覺,他太久沒體會過了。


    這副身子是他大約十一二歲時的樣子,因為營養不良,像一個八九歲的孩童。


    他嫌棄的低頭看著自己幹癟的身材,嚴重懷疑這也是謝清絕不喜歡他的一個原因。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弄個東西來填飽肚子,不然明日就該傳出“堂堂長清長老的弟子被餓死”的可笑消息了。


    他攥著謝清絕給他的符咒去了後山,指望著他的好師尊的話,他都夠死多少次了。


    謝清絕是個仙人,活的就像個仙人,上一世蕭燼來了絕音殿還是自己搭的廚房。


    蕭燼看著手裏撲騰的兔子,突然覺得心裏有點不平衡。


    他看著謝清絕的屋子,隨手把手裏的爆破符扔到樹上。


    “砰”


    一張。


    “砰”


    兩張。


    ……


    正在畫符咒的謝清絕閃身到後山,就看見他剛帶迴來的小徒弟,滿臉塵土,渾身汙漬,不遠處的樹倒了一大片,還散發著符咒的氣息。


    “你在……幹什麽?”


    “師尊~”


    蕭燼一臉可憐的伸出手,破了一個口子,正在潺潺的流血。


    “師尊~好疼啊……”


    蕭燼盡力擠出眼淚,借著小孩子的樣貌,眨巴著眼睛撒嬌說疼。


    這是蕭燼第一次這樣,上一世他在這個世界無依無靠,把唯一收留他的謝清絕看的很重,他剛來絕音殿的時候,對待謝清絕總是小心翼翼的,連大聲說話都不敢。


    “怎麽會弄成這樣?”謝清絕皺著眉,冷著臉,但還是執起蕭燼的手給他止血。


    從來都沒有這樣……


    蕭燼垂著頭,感受著手上傳來的溫度。


    上輩子的這個時候,謝清絕隻是成了蕭燼的師尊而已,他從來都沒有這樣拉過蕭燼的手。


    蕭燼看著冷臉給他處理傷口的男人,目光發愣。


    “怎麽不說話?”


    謝清絕看著愣住的小孩,有些無奈,他是不會和孩子打交道的。


    “師尊……我,不會用符咒,我沒有見過那個東西……”他低著頭很委屈的說。


    其實那是假的,蕭燼上輩子好歹是謝清絕唯一的親傳弟子,符咒一術盡得他的真傳,後來做了帝尊,也有對符咒的研究,就算是這時的謝清絕與他相比,怕是也分不出勝負。


    謝清絕一時無言,他自小就沒有和凡俗界的小孩相處過,無所不能的長清長老,也犯了蠢。


    “是為師的錯。”


    “不是不是,不關師尊的事,是我……是我太笨了……”


    他說話的語調越來越低,到了後麵快要聽不出來了,給人一種憋著哭聲哽咽的感覺。


    謝清絕歎了一口氣,施訣把髒髒的小孩變幹淨。


    他盡可能的蹲下身,視線與蕭燼平齊,“你……莫要哭,為師……不會哄人。”


    “師尊,嗚嗚嗚,我快餓死了,我想找點吃的,我看到一隻兔子,可是我很累,我抓不住它,我看別人都是這樣丟符咒的……,我才丟了它,它就炸我,它炸我……我好疼啊………”


    蕭燼一個健步撲進謝清絕懷裏,這個速度,一點都不像沒吃飯快要餓死的人。


    謝清絕活了上百年,從來沒有人靠他這麽近,小孩的唿吸鋪在他脖頸裏,讓他僵著身子不敢動。


    “是為師思慮不周。”


    謝清絕僵著身子道歉,臉上露出些少見的窘迫,畢竟他算是第一個把弟子領進門就因為餓肚子覓食,從而差點讓弟子炸死的師尊了。


    蕭燼本來就沒打算問謝清絕要食物,畢竟哪個辟穀了幾百年的仙君,還會吃飯這等事。


    “師尊,是弟子太麻煩師尊了,師尊本就勉強收了我,是弟子對不起師尊……”


    蕭燼如今身子瘦小,在謝清絕懷裏就是小小的一隻,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渾身上下就骨頭最為突出。


    謝清絕被緊緊的摟著,蕭燼身上的骨頭咯的他不舒服,他有些沒由來的心疼,“為師帶你去吃飯。”


    蕭燼沒有放開他的意思,謝清絕想了想,覺得他可能是餓的沒力氣了。


    他遲疑的伸手比了比,以一個僵硬的姿勢把蕭燼抱在懷裏,帶著他瞬移到了飯堂。


    蕭燼在這短短的幾息時間裏享受到了他盼了一世都不曾擁有過的東西。


    謝清絕的擁抱和溫情……這是他上輩子從來沒有擁有過的東西……


    淩虛宗是有飯堂的,專門為開了靈骨還未辟穀的弟子備飯,謝清絕帶蕭燼來的時候正是飯點。


    “長清長老,您怎麽來了?”


    飯堂的掌事還是第一次見到謝清絕來這,嚇得滿臉冒汗,連忙起身招待。


    謝清絕以一個略顯怪異的姿勢抱著蕭燼,環視了一遍菜品,發現他不知道什麽是蕭燼能吃的。


    他臉上帶著些微不可察的疑惑,“準備些……小孩能吃的東西。”


    “是是是,長清長老稍等,這就給小師兄端來。”


    “有勞。”


    蕭燼雖然年紀小,可卻是直接拜在長老門下,像掌事這樣的外門弟子,都要尊稱他一聲師兄。


    謝清絕察覺到周圍偷偷打量的視線,還有在他懷裏埋的更深的小徒弟,冷眼掃過去,飯堂裏的弟子瞬間縮成了鵪鶉。


    謝清絕還是那副清冷仙君的樣子,可是窩在他懷裏的蕭燼,卻發現了在眾人視線移開時,謝清絕身上那一瞬間的放鬆。


    蕭燼從他懷裏抬起頭,“師尊……”


    “怎麽?”


    謝清絕低頭,冷冷的香味沁入蕭燼鼻尖。


    他深吸了一口,搖了搖頭,“沒什麽。”


    說完又窩在謝清絕懷裏了。


    謝清絕沒對蕭燼奇怪的舉動做出反應,或許小孩都是這樣,他覺得他應該對蕭燼有一點點耐心,畢竟是他的徒弟。


    他沒發現他懷裏乖巧的小徒弟,眼裏都是令人膽寒的偏執與占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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