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綏之在神誌恍惚間聽見他的痛唿,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清明,原本緊繃如獸的身軀微微一僵,咬合的牙齒下意識的鬆開。


    他呆呆的看著謝清絕滲血的傷口,“師……尊……”


    他緩緩的抬起手,想要碰一碰謝清絕,腦海裏就傳來尖銳的刺痛。


    “啊——”


    他抱著頭,把謝清絕推開,臉上青筋暴起,額頭冷汗如雨。


    謝清絕上前一步扶著他,“綏之!”


    “滾——”


    他一揮手把謝清絕彈開,謝清絕本就沒有靈力護體,這一擊,瞬間讓他吐出一口血。


    “咳……咳咳……”


    蕭綏之被魔氣緊緊纏繞,周邊氣息縈亂,雙眼又漸漸蒙上一層詭異的紅光。


    “來人——”


    “尊……尊主……”


    魔殿侍候著的人戰戰兢兢的跪著,連唿吸都不敢。


    蕭綏之努力保持清醒,他指著地上的謝清絕,“帶下去,沒有本座的命令,不許讓他出來。”


    “是……是。”


    “咳……綏之!”


    謝清絕活了上百年,從沒有這麽無力過,修真界第一的護道人,在自己的靈墟裏失了靈力,任人宰割……


    大殿的門緩緩閉合,絲絲陰冷的氣息從地麵,牆壁滲出,彌漫在空氣中。


    從一開始就跪在地上的舞女僵硬著身子,渾身顫抖。


    “你們……抖什麽……”


    “本座很可怕嗎?”


    “不……不是……”


    “不是啊……”


    蕭綏之身形一動,如鬼魅般欺進,精確的鎖住那人的喉嚨,他微微歪著頭,“你想去陪她嗎?”


    大殿裏的人都知道他說的是誰,蕭綏之雖然住在魔殿,但是魔殿的下人不招魔族,全都是沒有靈力的普通人,這一批舞女中,有很多是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安插進來的人。


    被拖出去的那個,是第一個暴露的人。


    見被發現,那人臉色漲的通紅,“蕭綏之,你欺師滅祖,不得好死!!”


    “欺師啊,那確實……”


    蕭綏之手上用力,看著她在空中掙紮。


    旁邊有人抖著身子要跑,又被魔氣纏著抓迴來,“啊啊啊啊,別殺我,別殺我,我錯了我錯了……”


    蕭綏之偏頭,他其實也不明白,每一次進魔殿來的人都死了,為什麽還有人前仆後繼的來送死,既然這麽想死,那他當然是送他們一程了……


    魔氣絲絲縷縷的鑽入手上的人身體裏,蕭綏之控著魔氣,握拳。


    那團魔氣像是有生命一樣瘋狂湧入,被纏繞的人瞪大了雙眼,身體開始劇烈顫抖,隻見一瞬之間,那人的皮膚迅速幹癟下去,原本鮮活的生命化為一具枯骨。


    “好髒啊……”


    他微微的眯起雙眸,原本幽黑的瞳孔深處,跳動著詭異而熾熱的光芒。


    他臉上帶著快意,緩緩抬起手,被魔氣困在地上不能動彈的人都開始抽搐。


    “呃……啊啊啊!!!”


    那些人絕望的在地上翻滾,口鼻,七竅之中不斷有魔氣湧出。


    “砰”


    紫魅破門而入,“尊主,住手!不要被它控製!!快住手。”


    上一次蕭綏之魔氣失控,紫魅替他施決時被打傷,沒想到這次失控來的又這樣快……


    紫魅蒼白著臉,晦澀難懂的咒語從舌尖吐出。


    雙手在胸前結印,時而翻轉,時而交疊,“錮!束!”


    “砰”


    蕭綏之痛苦的捂著腦袋,眼眸中都是痛苦與掙紮,“啊!!!”


    蕭綏之體內的魔氣陡然爆發,周邊被濃烈的黑色霧氣所籠罩,紫魅來不及反應,被強大的衝擊力擊飛,像斷線的風箏一樣砸在柱子上。


    她趴在地上嗆咳出聲,“尊主!!”


    蕭綏之聽見紫魅的聲音迴頭,空洞的眼睛凝視著她,魔氣緩緩朝著紫魅靠攏。


    “尊主……停手……”


    紫魅唿吸困難,不明白為什麽這次的咒印不管用了。


    ……


    謝清絕被引著迴了醒來時的梵閣,突然看見念慈正端端正正的掛在劍架上,他的眸光閃了閃,“你們下去,不要守著我。”


    隨行的侍從猶豫了一瞬,轉身離開,“是。”


    謝清絕握住念慈的劍柄抽出劍,“蹭”,靈光四溢。


    “嗡嗡嗡”


    好像是感覺到主人的氣息,被封住的念慈興奮的震顫。


    “砰”


    外麵突然爆出響聲,衝天的魔氣騰空而起。


    “綏之……”


    謝清絕神情一肅,拿著念慈便衝出去。


    “尊主,停手——”


    謝清絕吸收了念慈劍內的靈力,閃身迴到大殿,蕭綏之整個人都籠罩在魔氣裏,俊逸端正的麵龐滿是殺伐之氣,皮膚下黑色的魔紋若隱若現。


    “念慈!”


    “破!”


    謝清絕一劍斬斷困著紫魅的魔氣,飛身站在蕭綏之身前,“綏之,醒醒!”


    “咳咳咳……”紫魅捂著脖子,“長清仙尊,用浮塵訣!”


    尊主說過,浮塵訣長清仙尊也是知曉的,但願……但願能行……


    謝清絕足尖輕點虛空,飛身掠上念慈,雙手結印,“靈源浩渺,天地同光,去邪滌穢,鎮魔封祟——”


    “浮塵,束!”


    謝清絕身上的魔氣一滯,又在瞬息間恢複正常。


    謝清絕麵色沉靜,踩在念慈上退後一步,“念慈,開靈!”


    念慈作為修真界第一的靈器,就算劍主靈力被封,它身上帶的靈力也不可小覷。


    謝清絕撫在念慈劍刃上,劃破手掌,念慈靈力和鮮血混合,臉色漸漸蒼白,“浮塵,束!”


    蕭綏之身體猛地一怔,圍繞在身邊的魔氣像是碰到了克星,瞬間縮迴蕭綏之體內,他的氣息萎靡,從高空跌落。


    “綏之!”


    謝清絕飛身接住他,兩個人都摔在地上。


    “綏之,你怎麽樣?”


    謝清絕捧著蕭綏之的臉,眼裏抑製不住的擔憂。


    蕭綏之緩緩睜開眼,臉上的魔紋漸漸消失,“師……尊……”


    “我在……”


    “師尊,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冤枉我……他們冤枉我……”


    他委屈的向他訴苦,好像迴到了小時候……


    “是,為師知道。”


    “我的綏之很乖……”


    謝清絕心疼的想要伸手像小時候那樣摸摸他的頭,可是剛抬起手,周邊的景象又再次消失。


    “綏之!”


    謝清絕伸手想抓住他,卻眼睜睜看著他消失。


    謝清絕皺著眉起身,看著空空如也的掌心,幻境嗎?


    不對,不是幻境,靈墟沒有幻境,那就是……過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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