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利克斯已經恢複了人形形態,被靳川的氣息包裹著,精神海的暴亂逐漸平息。


    他看著靳川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久久不語。


    本就熱烈的長相變得更加張揚,他不再是靳川,或許可以喚他一聲,“薩維安……”


    費利克斯不想笑,可是在此刻,卻突然勾唇強扯出一抹笑容。


    “雄主,為什麽?”


    是在耍他嗎?


    耍他很好玩嗎?


    明明都走了,為什麽還要換個身份迴到他身邊?


    明明一直都很怕他,為什麽還要裝作愛他的樣子?


    兩次了……每一次看見他蟲形時的僵硬和驚懼,他記得一清二楚。


    費利克斯身上的怨氣都能養隻鬼了,靳川,或者是薩維安,收緊懷抱,把額頭貼在費利克斯臉龐。


    “小蟲兒,我解決了下麵的孽障再和你解釋,好不好?”


    薩維安一直都是這樣稱唿費利克斯的,薩維安說這是他們之間的愛稱,曾經費利克斯也和他爭辯,說他不喜歡這個稱唿,可是拗不過薩維安,也就由著他這麽叫了。


    時隔多年再聽見這樣的稱唿,忽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看著靳川那張變了模樣的臉,隻低低的說:“好。”


    靳川的翅翼很大,地下的蟲都處在陰影裏。


    靳川的精神力源源不斷的湧出來,地上的蟲族被壓得趴在地上直不起身。


    “你們,好大的膽子……”


    靳川的聲音在空中迴蕩,不疾不徐。


    在場的蟲隻覺心髒被緊緊的攥在手裏,唿吸都變得艱難而急促。


    “你……到底是誰?”


    克洛菲勒的雄保會會長的身份,雖然是靠著家族的助力當選的,但是他在位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精神力,帝國醫院所傳出來的精神力缺陷不過就是笑話。


    靳川垂眸,金色的光芒在眼中流轉。


    “咚”


    克洛菲勒的骨頭碎了,整隻蟲都快要陷到地裏。


    “啊——”


    慘叫聲響徹廣場,豔陽之下,卻莫名的覺得寒冷刺骨。


    “你竟敢傷害雄保會的蟲?”


    也有蟲意識不到局勢,就算是被精神力壓得瑟瑟發抖,還是不知死後的朝著靳川叫喚。


    這是一隻雄蟲,也許他想著,他身為尊貴的雄子,沒有蟲能夠傷他一毫。


    “嚓——嚓——”


    這次不隻是他,他周邊所有的雄蟲身上,全都傳來骨裂的聲音。


    蟲皇站在高位,很容易的就能看清靳川的動作,他站在雌蟲之間,勁風把他的衣擺吹的翻卷。


    他在這個位子上待了太久了,見慣了雄蟲的無恥和貪婪。


    殘暴與乖張……


    可是最開始的時候,明明不是這樣的,在異種戰場上衝鋒陷陣的,從來都不隻是雌蟲。


    信息素也不是用來虐待雌蟲的東西。


    ……


    他說不清,這個社會有太多不合理的東西,都加諸到雌蟲身上。


    現在,他終於等到了……


    他單膝跪在眾雌蟲身前,眼裏帶著收不住的虔誠與尊崇。


    “祂,歡迎迴家——”


    此言一出,就連慘叫的雄蟲都停下了哀嚎。


    三皇子更是不可置信的看著跪地的蟲皇,“你幹什麽?”


    什麽祂,這老不死的說什麽胡話?


    誰是祂?


    這世上哪裏會有祂?


    祂早就消失了,在創造了蟲族之後就消失了。


    靠在靳川肩膀上的費利克斯也仰起頭,“雄……主?”


    祂?


    陛下的意思是說,雄主……是神明嗎?


    腦海裏紛繁的記憶閃過,無論是和靳川的,還是和薩維安的……


    還有紅著小臉叫他雌父的佐恩……


    那他算什麽?


    瀆神嗎?


    費利克斯小時候,不止一次祈求神明保佑,從來都沒有奏效過,他以為,這個肮髒的世界是沒有神明眷顧的。


    卻沒想到……


    他早就遇到了神了嗎?


    當一個人長時間受了委屈,找到依靠的時候,會控製不住的委屈。


    費利克斯也這樣,隻是不是他委屈,他是為了蟲族所有的雌蟲委屈。


    “雄主……您救救……我們吧……”


    他這樣說……


    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隻是好與不好,總是相對於不同的蟲來言。


    救救他吧……


    救救所有快要活不下去的雌蟲。


    靳川的手指撫在費利克斯泛紅的眼角。


    視線穿過的東倒西歪的雄蟲,落到以蟲皇為首的雌蟲身上。


    “是吾——來晚了。”


    這個社會,在他手下締造,隻是出了一點意外,它便長歪了。


    “都起來吧,不會再跪了……”


    他對所有的雌蟲都有虧欠,不僅是對他的費利克斯——他的愛人。


    他抬起手,精神力縈繞在指尖,捏碎了所有雄蟲的精神海,挖了蟲紋。


    慘叫聲,唿救聲不絕於耳,今天,凡是虐待過雌蟲的雄蟲,全都失去了精神力。


    偌大的廣場上,雄蟲疼得滿地打滾,站起身的雌蟲愣愣的看著這一幕。


    001看見這一幕同樣滿臉複雜。


    他飛到靳川眼前。


    [宿主,你該知道,這個社會的雌蟲被壓迫了太久。]


    [雄蟲一朝落勢,宿主想過有什麽影響嗎?]


    靳川明白001是什麽意思,雌蟲遭受了太多的壓迫了,他現在一舉廢了所有的雄蟲,就算大多數雌蟲已經有了被雄蟲壓迫的奴性,可也勢必會有一部分雌蟲想著還迴去,到時候,這個社會可能會變成另一個雌尊雄卑煉獄。


    可是,這一切的前提,是他不在。


    “001,我不會隨便死了。”


    有他在,這樣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雄蟲會付出應有的代價,但失衡的現象,不會再有。


    001同樣不喜歡作惡多端的雄蟲,可是它得為小世界負責,它總覺得,這樣做的風險,實在太大。


    [宿主,萬一……我是說萬一……萬一蟲族因此滅絕怎麽辦?]


    聽見這話,靳川覺得好笑。


    “001,我不是把他們都殺了。”


    “我種了一茬韭菜,最開始的那茬被蟲啃的差不多了,我給它割了,他會再長的。”


    “我隻是廢了他們用來傷害雌蟲的工具罷了。”


    “他們……不是不能繁衍了。”


    “新出生的一代,會長的根正苗紅。”


    至於死不死的,這一切,都是他們該受的。


    他總歸是知道蟲族對於繁衍的執著的。


    相信在雄蟲死之前,他們的雌君會先懷上蟲崽。


    [宿主,你答應我,一定要做到,好嗎?]


    001語氣複雜,他最開始看見蟲族數據的時候,就很心疼費利克斯,就算派宿主來拯救,他也覺得不能抹除費利克斯之前所受的傷害,可是,有人拯救,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來的蟲族之後,它又心疼費利克斯之外的雌蟲,還好,結果也是好的……


    “會的。”


    ……


    遠在4.2光年外的荒星。


    一隻毀容的軍雌看著光腦裏的影像,把手裏的蟲骸灑在星辰之間。


    “你自由了……”


    旁邊有蟲喚他,“格雷森,你幹嘛呢?還不快過來。”


    “來了。”


    他收起光腦,輕笑一聲,“費利克斯,還不錯,沒看錯你,眼光……還可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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