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過,天上的陽光影影卓卓的灑在謝清絕身上,他的身子也開始虛幻,透明,直至消失……


    “長清仙尊,動手啊,殺了他——”


    謝清絕迴神,他的念慈正搭在蕭綏之頸間,此時的蕭綏之,衣衫襤褸,傷口處不斷滲血,染紅了大片衣衫,他單膝跪地,一手撐著地麵,一手捂著胸口上的傷,執拗的看著他。


    “師尊,動手啊……殺了我這個逆徒……”


    周圍的眾人虎視眈眈,喧囂的叫嚷聲此起彼伏,“長清仙尊,殺了他!!”


    “殺了這個修真界的罪人,殺了他!!!”


    “清理門戶!!”


    “清理門戶!!”


    “長清仙尊,動手啊——”


    謝清絕猛地退後一步,拿著劍的手開始顫抖,“綏之……”


    “謝長清,你不敢嗎?”


    蕭綏之伸手抓住他的劍刃,身體緩緩靠近,刺破肌膚,鮮血淋漓。


    綏之,住手!


    “本尊早就該殺了你!”


    謝清絕愣住,不是的,他……他不是要說這個,不是……


    蕭綏之嘴角微微抽動,想在這個時候扯出一個笑,卻發現,他早已不知該做什麽表情了。


    長清殺了他,會成為修真界的恩人,他是斬妖除魔的仙君,他不會留下任何汙點,他會永遠都這麽風光霽月……再沒有人能夠為難他了……


    這樣也好……至少你也算是臨死前為他做了一件正確的事了……不是嗎……


    他閉了閉眼,眼神裏透著難以言說的疲倦,“謝長清,動手啊……本座死了,你就安寧了……”


    “你以為本尊不敢嗎?”


    不要——不是……


    謝清絕拚了命的往後退,可是卻親眼看著自己將劍一點點的推進蕭綏之的胸膛,他的眼神裏滿是驚怒與掙紮。


    不行……綏之……不可以,謝清絕,停下——


    “噗”


    血沫橫飛,蕭綏之的血濺在他眼睛上,謝清絕愣愣的眨了一下眼睛。


    熱的……是……綏之的血……


    “……”


    “師尊……咳咳……你如願了……”


    謝清絕愣愣的抬手,他想摸摸他的綏之,想安慰一下他的小徒弟,可是他聽見他說,


    “逆徒當誅”。


    他看見他的綏之疼得喘不過氣,他看見他的綏之眼裏的光熄滅。


    “……”


    “唿……唿唿……”


    世界的風聲靜了,隻剩下他一個人的喘息。


    “哐當”,念慈掉在地上,謝清絕踉蹌著後退一步。


    過往嗎……


    謝清絕雙眼失去焦距,直勾勾的盯著自己沾血的手掌,他的嘴唇微微顫抖,想要說點什麽,卻又被無盡的茫然哽住了喉嚨。


    “師尊,弟子給您摘了花……”


    他看見他的小徒弟一臉歡欣,滿臉期待的捧著花,說花和他最是相配……


    “師尊,是弟子的錯,弟子不該偷練劍法,請師尊責罰。”


    他看見蕭燼偷練劍法傷了靈骨,被他發現,跪在雨幕中求他責罰……


    “師尊,弟子沒有修魔,弟子沒有殺人,不是我——”


    ……


    “謝長清,你從來就沒有把我放在心上,你眼裏從來就沒有我這個弟子。”


    “謝長清,你要護著你的蒼生嗎?”


    “長清……你能不能……愛愛我……”


    ……


    “師尊,動手啊……殺了我這個逆徒……”


    他看見他的愛人……死了……他親手殺的……


    ……


    “綏……之……”


    謝清絕靠近蕭綏之,捂住他還在滲血的傷口,“是……師父錯了,師父帶你迴家,會絕音殿,我們迴去……”


    他想起來了……


    這是他的小徒弟,那個給他送花的小徒弟,那個被他親手殺了的小徒弟……


    那個與他行了周公之禮的小徒弟……


    是他的男人……他的夫君……愛人……徒弟……


    “綏之,是我錯了……是師父錯了。”


    “我不想傷你的,我不想的……”


    我不想傷你的,可是我控製不住,不是我……


    “真的不是……”


    “你醒醒……好不好?”


    “你說過你要為我送一輩子花的,我教過你的,不可食言……”


    “你……你不能這般沒有禮數……”


    “你聽到了嗎?”


    “……”


    謝清絕握著蕭綏之的手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話,兩輩子加起來,這是他對蕭綏之說的最多的一次。


    他往日裏威嚴與淡定的臉,此刻隻剩下無助與絕望,他以為他又殺了他的綏之一次。


    那個全心全意愛著他的綏之……被他親手殺了……


    “綏之,等等我……好不好……”


    “哎哎哎,走你——”


    “轟”


    著急趕來的天道一道靈力就把謝清絕的神魂扇出去。


    “還真是什麽鍋配什麽蓋,都一樣的蠢笨如豬,連現實與虛幻都分不清,傻子一個……”


    兩個傻缺,都把老子的世界搞崩了一次了,還來……


    沒完沒了了是吧?


    上一次也是這樣,蕭燼死後它好不容易穩定了世界法則,又被謝清絕這個凡人當頭一棒,他倒是抹脖子跟著蕭燼一死了之,可他身上的世界法則呢,蕭燼好不容易給他的,也又給它搞崩壞了。


    兩個一根筋的傻缺。


    無可救藥……無藥可救……


    ……


    蕭綏之找到謝清絕的神魂,看見平日裏冷麵素霜的謝清絕蜷在地上,眼角有淚不斷的滑落。


    他上前的步子頓住,片刻後有仿佛沒什麽事一樣揚起微笑,“喲,我們長清仙尊還會哭了,你說說,本座要是把這個消息拿出去賣,他們會給本座多少靈石?”


    他臉上仍然戴著麵具,但還是擋不住撲麵而來的調笑意味。


    “……”


    沒人理他。


    他一下拉下臉,從地上一把拉起謝清絕,“謝長清,本座跟你說話呢!”


    “綏之……”


    “幹嘛?”


    蕭綏之下意識就答。


    說完他突然就反應過來,謝清絕隻會這麽叫蕭燼那個裝貨。


    他陰陽怪氣的開口,“喲,還想著你那個小徒弟呢,他可是扔下你跑了哦~~他跑了~~”


    “燼兒,阿燼,綏之……”


    “你抱抱為師,好不好?”


    蕭綏之吊兒郎當的笑僵住了,“謝長清,看清楚,你在跟誰說話……”


    “是你,和你說話,蕭燼是你,綏之也是你。”


    就是綏之……


    謝清絕死死地盯著蕭綏之被麵具覆蓋住的臉。


    為什麽他沒有早一點認出他來,為什麽他不能早一點恢複記憶,他明明追著他過來的,為什麽會慢他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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