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舟集團的辦公大樓一共二十八層,站著頂樓往下看,樓下的人小的很,壓根都看不清臉。


    密密麻麻的人聚集在一起,全都抬頭看著頂樓。


    王槐清就站在天台的最邊緣,一隻腳已經跨過了最邊緣的欄杆,稍有不慎,就能直接從二十八樓實現自由落體。


    不少人都在頂樓,看熱鬧的,緊張的,害怕的,全都關注著這裏發生的事情。


    阮盡歡剛走上頂樓,喧鬧的樓頂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她側身對著宋準說道:“將這裏所有人都撤下去。”


    人多眼雜,到時候指不定會傳出什麽樣的謠言。


    頂樓很快清場,隻剩下幾個高管,還有一個將手機插在口袋裏,一直在偷偷攝像的員工。


    厲辭舟站在阮盡歡的身後,神色並沒有好到哪兒去。


    阮盡歡往前走了兩步,王槐清立刻說道:“別過來,再過來我就跳下去了。”


    王槐清已經不年輕了,四十歲的男人,身材走了形,腦袋禿了頂,麵上黑氣聚頂,連帶著整個人都顯得陰鬱。


    他緊緊地盯著厲辭舟,放在身側的手卻是牢牢地抓住了欄杆邊。


    阮盡歡:“說吧,什麽條件。”


    她一句廢話沒有,開門見山地問出了對方的目的。


    王槐清也沒想到“厲辭舟”會這麽幹脆,按照一般的流程,這會兒他應該很慌張,然後勸說他先從欄杆上下來才是。


    這麽一問,倒是顯得他別有目的。


    可事實上,他確實是有目的。


    那些追債的人已經快將他給逼瘋了,要是真的還不上錢,還不如一死了之。


    死在公司,還能有一筆賠償款,至少他的家人可以借此大鬧一場,不至於人財兩空。


    王槐清轉頭看了看樓下,隻是一眼,就將腦袋給縮了迴來。


    太高了,太高了,看一看,都腿發軟。


    他咽了咽口水:“我隻有一個條件,隻要幫我還了錢,我就從這裏下去。”


    阮盡歡輕輕地笑了一聲:“你的意思是,你欠的債,讓我來還,以此為條件,來換你不跳樓,王槐清,我臉上是寫著慈善家三個字嗎?”


    王槐清:“要是我今天從這裏跳下去,會對公司造成多大的影響,厲總難道不清楚嗎?”


    阮盡歡:“不如你說說,有哪些影響?”


    王槐清一噎,一時之間,竟然卡住了。


    他頓了頓,結結巴巴地說道:“公司……公司逼死了員工,你以為能逃得了責任嗎?”


    阮盡歡不慌不忙地又往前走了一步:“逼死員工?是我逼死你,還是樓下那些追債的人逼死你,有眼睛的都會看,你當別人是傻子嗎?”


    王槐清穩了穩情緒:“不,不是他們逼死我,就是公司,是公司的壓榨,做不完的工作,還有你,你罵我,羞辱我的人格,對我進行人身攻擊,我要是死了,跟你脫離不了關係。”


    穿書以來,阮盡歡見過不少不要臉的人,但是能將不要臉表演的如此理直氣壯的,這還真是頭一個。


    她被氣笑了,是真的笑了,那張平日裏冷峻嚴肅的臉,突然笑起來,不會讓人覺得好看,隻會覺得渾身冒汗。


    王槐清也是看的一愣一愣的,手緊緊地抓住欄杆:“你……你笑什麽?”


    阮盡歡笑容一收,言語間已經帶上了壓迫:“你真的以為從這裏跳下去就能拿捏我,還是覺得,你一死,你背後的人就會幫你主持公道,善待你的家人。”


    “又或者覺得我會非常害怕,答應你任何條件,就為了安撫你,讓你從上麵下來?”


    王槐清想過各種反應,但沒想到都到這種地步了,“厲辭舟”竟然會這麽的冷靜,難道他知道什麽了?


    不可能,他進公司以來從來沒有表現出什麽異樣。


    他腦海中努力地思索著對策。


    原本真的是想一死了之的,那些債已經還不清了,那個人答應妥善安置他的家人。


    可當他真正地站在這裏,看著這萬丈高樓,恐懼緊緊地捏住了他的心髒。


    他必須承認,自己是個膽小鬼,他壓根沒有勇氣跳下去。


    他不想死。


    想到這裏,王槐清已經開始膽怯了:“厲總,你……你不缺錢的,你那麽多的資產,幫幫我好不好,你隻要幫我還了債,我一定當牛做馬報答你,我真的走投無路了。”


    就在這個時候,厲辭舟從身後拉了拉阮盡歡的手臂,將手機遞給她。


    阮盡歡一目十行地看完,再抬頭的時候,已經一點都不在意他的生死了。


    她趁著對方六神無主的時候,又不著痕跡地往前麵自然地走了一步:“王槐清,你現在來求我幫你,在賭場上一擲千金的時候,怎麽沒有想過會有今天的後果呢?”


    二十八樓的風冷冽又刺骨,可王槐清的額頭上卻是冒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豆大的汗珠順著額角流下,心裏隻有三個字,完蛋了。


    厲辭舟發現了。


    阮盡歡:“你不光用自己的錢賭博,還挪用公款賭博,欠著別人的工程款不給,還借了一大筆的高利貸,活不下去了,就想著從公司樓頂跳下去,好以此來敲詐一筆錢,至少安撫一下你的家屬。”


    “就算這事兒跟公司沒有關係,但迫於輿論,我應該也不在乎這點封口費,最終會選擇妥協,拿錢消災,然後皆大歡喜。”


    “這應該是你最初的計劃吧。”


    王槐清看著那雙洞悉一切的雙眼,隻覺得這個人太可怕了,好像什麽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他咬了咬牙,又看著腳下的萬丈深淵,還是……還是沒勇氣。


    他不敢,他是個膽小鬼,這樓太高了,他甚至無法想象自己從這裏跳下去,會變成怎樣的一攤肉泥。


    阮盡歡已經看出了他的怯弱,她趁機說道:“怎麽了,不是已經計劃好了,人都到這一步了,就像你想象中的,我不缺這一筆錢,也可以不追究你家裏人的責任,隻要你真的這麽幹了,一切就都解決了。”


    “你要是真的這麽做,我還敬你是條漢子。”


    還留在現場的兩位高管麵色一變,都不敢說話。


    他們是讓厲總上來勸人下去的,怎麽還上趕著催著人跳樓啊。


    真要是從這裏跳下去,不管王槐清是對是錯,都會對公司產生影響,勸人也不是這麽勸的啊。


    王槐清看看厲辭舟,再看看腳下,他咬著牙問道:“你真以為我不敢跳。”


    阮盡歡:“我這不是在等著你跳,你要是不敢的話,我幫你一把怎麽樣?”


    就在眾人被這句話給說懵的時候,阮盡歡踏出一步,以一種詭異的速度突然出現在了王槐清的麵前,一把揪住了對方的衣領,竟是單手將人從那高台上猛地拎了下來,隨手甩在了地上。


    “孬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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