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厲辭舟還真的沒想過。


    他差點沒能維持住臉上那冷淡的表情,眼神裏還藏著錯愕和驚恐。


    要是可以,特別想掏出小本子,當場吐槽一番。


    阮盡歡耳尖有些紅,她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麽淡定,再怎麽無所謂,她到底也是個女孩子。


    母胎單身這麽多年,這也是她第一次對著一個男的,介紹這些東西。


    女性用品專區來來往往的都是女孩子,“厲辭舟”這麽一個大個子站在這裏,不光是突兀,還很惹眼,再加上他這張臉,妥妥的行走的聚光燈。


    關鍵是,他還在認真地挑著姨媽巾。


    有人甚至忍不住拿出手機偷拍了。


    竊竊私語從耳邊傳來。


    “看看人家男朋友,又高又帥,還貼心。”


    “這樣的好男人從哪裏找,都是別人的。”


    “我男朋友連日用夜用都分不清楚,上次讓他拿個安睡褲,他給我一張護墊,簡直了。”


    “又是羨慕別人愛情的一天。”


    阮盡歡原本真的隻是一本正經地挑東西,這玩意兒,厲辭舟家裏肯定沒有,萬一到時候來了,他也從來沒有經曆過,找誰幫忙準備去。


    但聽著這些討論,她也有點不自在起來,飛快地選了幾包常用的牌子扔進購物車,看似淡定,實則腳步匆匆地帶著厲辭舟離開了。


    厲總在商場身經百戰,所向披靡,但這種情況頭一次遇見,隻是他一向冷靜,從麵上根本看不出什麽。


    從女性用品區出來以後,兩個都沒有說話,安靜的結賬,好像隻要一開口,就會有什麽東西輕輕地碎了。


    這種詭異的氣氛一直維持到家,阮盡歡將衛生用品放進了衛生間,最後問了一句:“這東西,你會用嗎?”


    厲辭舟沉默良久,最終悠悠地歎了一口氣,生無可戀地迴道:“我自己會查。”


    真要讓她麵對麵地教,那勉強維持住的心就真的要裂開了。


    訂的東西隔天就送到了。


    厲辭舟在書房處理文件,得到可以改動的允許,阮盡歡就開始布置整間屋子。


    畢竟她要在這裏住下去,總要看著舒服才能住的舒服。


    懶人沙發被她放在了落地窗前,特別適合有太陽的時候,躺在裏麵。


    那些綠植和飾品也被她擺放在了屋子裏每個角落,還有幾幅色彩鮮明的畫,上牆以後,讓整個清冷的空間一下子都活了過來,就像是有了屬於人的溫度一樣。


    忙完這些,她又洗烘了一套粉嫩的四件套,給次臥換上,又在床上放了一個巨大的娃娃,可以睡覺的時候抱著。


    等厲辭舟從書房出來的時候,一瞬間以為自己走錯了什麽地方。


    書房外正對麵的牆上,張揚明豔的畫一下子映入眼簾,裝飾櫃上多了兩盆綠植,還有一個暴力熊的小擺件。


    原本黑色的真皮沙發上鋪上了奶白色的毛茸茸的墊子,隻是看著就有一股暖意。


    灰色的地毯也換掉了,是跟墊子同色係的奶白色,上麵還有錯亂的線條,看起來頗有藝術感。


    下午太陽西沉,透過落地窗照進屋子裏,整個屋子裏都帶上了暖意。


    阮盡歡大概是忙累了,縮進了她精挑細選的那個懶人沙發裏,身上蓋著一張薄毯,睡的正香,頭發亂糟糟的,身上的衣服是軟綿綿的,懶散又放鬆。


    這是他過去二十幾年裏從來都沒有過的姿態。


    他們倆真的是完全不一樣的人。


    厲辭舟看著這樣的阮盡歡,莫名地感覺到了一絲的累。


    他沒有吵醒她,隻是赤著腳就在旁邊的地毯上坐下了,然後抬眼看向玻璃窗外的景色。


    透過窗戶就能看到海城最美的景色,落日熔金,暮雲合璧,說的大概就是眼前這樣的畫麵。


    他在這裏住了這麽久,從來不知道,原來窗外的景色會這麽美。


    要是以前,他絕對不會做這麽浪費時間的事情。


    但是這兩天,他好像做了很多浪費時間,看起來無聊甚至沒必要的事情。


    逛街,買東西,推著購物車,走在熙熙攘攘的超市裏。


    厲辭舟雙手撐著地麵,就這麽安靜地坐著,直到太陽徹底西沉,屋子裏慢慢地陷入黑暗。


    搬到大平層以後,阮盡歡早上睡覺時間又多了半個小時,簡直喜聞樂見。


    因為離得近,有的時候,為了再多睡十分鍾,她會讓趙銘送厲辭舟去學校,他自己另外開車去公司。


    反正也沒誰會要求他按時到崗。


    他也不需要打卡,這簡直就是打工人的福音,難怪都喜歡當老板。


    厲辭舟一開始還會說兩句,讓她至少做好表率,不要壞了他的形象,但也就隻管用了幾次,後來幹脆就不說了。


    反正工作最後還是他自己來做,遲不遲到,沒什麽影響。


    人的底線就是這麽一步一步被踩下去的。


    總辦的人是發現了,以前那個早到晚退的總裁開始遲到早退了,這簡直令人震驚。


    大家都在猜測,厲總是不是戀愛了,要不然還有什麽東西能奪走他的注意力。


    不過這些也都是猜測,沒誰會真的問到厲辭舟麵前去,大家都不敢。


    阮盡歡以為沒什麽事情能難倒她,直到厲辭舟通知她參加厲家的家宴。


    “每個月一次的家宴,去吃個飯,走個過場就好了。”


    阮盡歡迴憶了一下對方給他看的家譜,謹慎地問道:“你說的家宴,是每個人都會參加嗎?”


    厲辭舟點了點頭:“除了我們自己家的,還有二伯三姑,不過也不是每個人都到,在國外的就不會迴來。”


    阮盡歡知道他說的二伯三姑,看過照片,但要是這些人真的都來的話,加上小輩,林林總總,得有三四十個人。


    阮盡歡有些打退堂鼓,她矜持地問道:“你說我現在出國還來得及嗎?”


    厲辭舟並沒有給她逃避的機會:“我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還迴來,早晚都是要見的,提前了解一下,總比什麽時候意外撞見,手忙腳亂來的好。”


    他向來習慣未雨綢繆。


    阮盡歡歎氣。


    家宴如期而至,是在老宅裏進行的。


    作為厲老爺子老來得子的厲辭舟,向來是家裏人的重點。


    除了他病弱的身體頗為受人關注外,還因為他手裏握著的資產。


    厲辭舟是厲家最有經商天賦一個,能力強不說,手段也狠,平常看著風一吹就倒,可誰都不敢小瞧他。


    阮盡歡一進門,就收到了無比熱情的招待。


    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至少這一刻,所有人都是捧著他的。


    她環顧一周,將這些親戚的臉跟那些資料一一對上號,心裏卻是冷笑一聲。


    除了少數真心的,誰不在盼著厲辭舟早點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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