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心突然就咳了起來。


    她一張小臉煞白,小小的身子瘦了許多。


    咳得厲害的時候,她捂著肚子,眼淚都出來了。


    手上打著的吊針竟然被她不小心就扯掉了。


    鮮血流了出來。


    沈曖站在病房門外,胸口像是被人捶了一下,悶悶的疼得厲害。


    她應該衝進去護著那孩子的,但此刻卻沒有動。


    倒是莫一豪慌忙按鈴,護士趕過來了。


    看到沈曖,怔了一下,立即黑著臉繞過她進了病房內。


    她衝進去,小心地給孩子拍痰,然後止血再重新紮針。


    “你們家大人呢?怎麽就兩個孩子在住院也沒有大人陪護?”


    “我爸和奶奶都很忙的。他們要賺錢,不怪他們。”莫一豪開口說道,“我媽就很懶了,她也不來照顧我們。”


    護士聞言更是黑臉,冷聲叫站在門外的沈曖,“你是怎麽當媽的?”


    沈曖淡淡地推開門,進了裏麵。


    “媽媽,我好難受,咳得肚子痛。”


    莫心一看到沈曖,立即滿臉委屈地告狀,“媽媽,我生病太難受了。你要給我推拿。”


    “推拿並沒什麽用,還是醫生的藥管用。”沈曖淡冷地開口,她並沒有像以前一樣,緊張又關切他們。


    以前她學習了一套推拿方法,是專程向中醫師拜師學下來的,就是為了照顧生病的莫心。


    每次莫心的哮喘發作或是生病,沈曖都會替她推拿。


    但這一次,她沒有行動。


    莫心愣住了。


    莫心紅了眼,“媽媽,我肚子還餓。”


    “我熬了肉粥,吃嗎?”


    莫心搖頭,“我想吃漢堡和冰淇淋。”


    “你現在可不能吃這些。”護士開口道。


    莫心嘟起嘴,一臉的不樂意,“那我不吃了,媽媽做的都不好吃,沒味道的,像豬食。”


    “媽媽,你手機呢?我想看手機。”莫一豪又盯在她的包上。


    “病人就需要休息。你好好睡覺吧。”


    沈曖淡淡地開口,轉向了護士,“他們的監護人是莫炎,如果你沒有聯係方式,我可以給你。”


    護士愣住,隨後便離開了。


    “媽媽,你來了一點都不好,要是新媽媽在,就好了。”莫心忍不住抱怨道。


    “新媽媽?”沈曖揚眉


    “吳阿姨就是新媽媽啊,都是她和奶奶照顧我們的。”莫心開口說道。


    莫一豪突然捂住莫心的嘴,“不要說,媽媽會不高興的,奶奶和爸爸都說了不能讓媽媽不高興……”


    沈曖覺得意興闌珊,更不想在這裏呆了。


    “媽,我要尿尿,你抱我去。”莫一豪張開了雙手。


    以前沈曖疼愛孩子,每次他們生病了,都盡心盡力地照顧他們。


    在他們生病期間,盡量能做到有求必應。


    但現在……莫一豪又長胖了許多,渾身上下都堆滿了肉。


    這一下應該有七八十斤了。


    沈曖實在是抱不動。


    如今她也不願意去抱了。


    “你新媽媽沒給你請護工?那就找她,幫你請一個,或是找你爸請一個。我記得我們脫離了母子關係了。”


    沈曖淡冷地開口。


    莫一豪愣住了,迷茫地望著她。


    沈曖轉身離開了病房,卻和吳思情差點撞在一起。


    “曖曖,你來了,我們一起進去看孩子吧,孩子們看到你來,一定會很高興的,他們最近可乖了……”


    “以後你就是他們的新媽媽了,你照顧他們就足夠了。”沈曖冷冷地說道。


    吳思情愣了一下,尷尬地一笑,“孩子又在瞎說話了?曖曖你別生氣,孩子的話怎麽能當真呢?你照顧他們這幾年,他們怎麽可能不愛自己的母親,這次生病,一豪和心心就迫不及待地打電話給你,他們多想你來看望……”


    “我先打個電話。”沈曖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吳思情無奈地進了病房裏。


    沈曖才轉身來到隔壁病房。


    病房裏空無一人。


    隻有一道瘦小的身影,躺在病床上。


    她孤零零地背對著她而臥,手上還掛著點滴。


    孩子似乎很難受,正在一抽一抽地哭泣著,


    沈曖的心狠狠地一顫。


    那種疼痛,就像骨肉相連般牽扯的疼。


    即便這個孩子和她沒有血緣關係,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就是她的母親。


    可她卻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


    沈曖想,或許是她把莫一豪和莫心的愛意,轉移到了星兒的身上。


    沈曖快步地走過去,“星兒。”


    “媽媽?”沈星兒閉著眼睛,一張臉燒得通紅,迷糊地應了一聲。


    “媽媽……”


    沈曖這才發現,沈星兒並不是在應她,而是在昏迷中叫喚她。


    小小的孩子緊緊地抱著一張沈曖的照片,頭發已經全濕了。身體不斷地哆嗦著,看樣子是很不舒服。


    沈曖的心狠狠地一揪。立即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她。


    “星兒,媽媽來了。”


    她拿出毛巾,替星兒擦身上臉上的汗。


    “媽媽,你終於來了。”沈星兒終於被弄醒了。


    她睜開了眼睛,看清楚是沈曖的臉後,雙眼驀然大亮。


    那精神頭似乎一下子就上來了。


    她開心地擦掉臉上的淚水,開心地咧嘴笑,緊緊地抱住沈曖的脖子,“媽媽,媽媽,你來看星兒了。”


    “星兒,你是不是很不舒服?是誰送你來醫院的?”沈星兒抱住她,柔聲問道。


    “星兒隻有一點點,一點點不舒服,不要緊的,媽媽。”她明顯說幾句話就很疲倦,但還是強撐著迴答,“是陳老師送我來的。我不該打電話給媽媽的,這樣會耽誤媽媽的工作和生活。”


    她最後一句,是閉著眼睛自言自語的。


    沈曖的心狠狠地一痛。


    “以後有事都叫媽媽,好不好?媽媽願意陪星兒的。”


    “星兒媽媽。”病房門被推開,一位戴著眼鏡的中年女人進來。


    “我是星兒的老師,我姓陳。”


    “陳老師您好,謝謝您把星兒送來醫院。”


    “這是我應該做的。星兒的病來得急,我還沒來得及通知您。”陳老師有一絲尷尬,“您工作不忙的時候,可以抽空看望一下星兒,她很渴望您的愛,每天晚上,她都要摟著您的照片入睡。”


    沈曖愣住了。


    眼睛落在星兒的手上,那張照片被她小心地捏著,就連睡覺也不肯放開。


    星兒睜開了眼睛,有一絲不好意思的窘迫。


    她悄悄地把照片藏了藏。


    “星兒,以後想媽媽了,就打電話給媽媽。還有生病了一定要第一時間給媽媽打電話。”


    “可以嗎?”星兒雙眼一亮,驀地瞪大了眼睛。


    沈曖點了點頭,她立即開心地笑了。


    星兒住的是寄宿學校。


    學校的學費貴得驚人,但服務也極好,孩子生病都是他們在照顧。


    一般的小毛病,也沒必要通知家長。


    因為能把孩子送寄宿學校的家長,都是忙得不可開交的,孩子生病都是交給護工。


    所以,學校是除非孩子得了重病才會通知家長。


    “星兒媽媽,如果您不怕打擾您的話,星兒以後有什麽情況,我都會向您匯報。”


    “不會。我本來就是她的媽媽,那不叫打擾,那叫責任。”沈曖開口說道。


    陳老師肉眼可見的開心了。


    “陳老師,我想和媽媽在一起。”沈星兒開口道。


    “陳老師,謝謝您忙前忙後的,星兒交給我照顧吧。您迴去休息。”


    “星兒媽媽,我就在外麵等著,照顧星兒是我的職責,我不會推脫,也不能放假。”陳老師微微笑著,把打來的粥放在桌子上,“這是星兒的粥,有需要叫我。”


    “媽媽,你給我帶了吃的?那我要吃媽媽做的,我不要吃買的粥。”


    沈星兒盯著沈曖帶來的保溫瓶,雙眼大亮,開心地說道。


    “星兒今日沒什麽胃口,難得她有了食欲,星兒媽媽來得真及時。”陳老師笑著說了一句,便關上了房門。


    沈曖把陳老師帶來的粥打開,和她熬的粥一樣,也是瘦肉粥。


    隻不過,似乎陳老師帶來的,更香一些。


    沈曖無奈地一笑,“星兒,陳老師帶來的粥更香哦。”


    “不要,我就想吃媽媽做的。”


    沈曖笑了笑。打開了保溫瓶,倒了一小碗來喂沈星兒。


    “好香好香!媽媽,你一定是世界上最出色的廚師,星兒好喜歡啊。”


    這吹捧的神情,讓沈曖好笑。


    “真的嗎?”


    “真的!”星兒開心地點頭,開始大口地吃了起來。


    沈曖偏頭,在莫一豪和莫心口中難吃得要死的吃食,為什麽到了沈星兒的眼中,卻是又香又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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