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非得置爸爸於死地不可嗎?


    “你簽下諒解書吧,你不諒解他,我的家就要散了。”


    沈曖最疼愛的女兒莫心跪在地上,哭求著她。


    沈曖抓著的酒瓶咣一聲掉到了地上。


    酒瓶碎了一地。


    她雙眼恍惚地看著鏡中的自己的。


    才三十二歲,卻已經像行屍走肉的空心人。


    如同枯槁的老婦。


    沒有半點生機。


    十一歲的女兒哭得涕淚交加,眼神都帶上了怨恨。


    換在以前,沈曖早就心疼壞了。


    兒女是她的心肝,她不能接受他們有半點不開心。


    此刻,她卻恍惚地低頭,看著自己的女兒。


    像是悟了許久才悟出女兒的意思。


    嘴角逸出一絲痛苦的笑意。


    “心心,你竟要我原諒他。你知道他幹了什麽嗎?


    “他不是你爸爸了,他背叛家庭……”


    他背叛、出軌、轉移財產,家暴……


    沈曖一想到剛得知消息他出軌時的痛徹心扉,就頭痛欲裂。


    女兒卻一下子激憤起來。


    “那你要置我於不顧嗎?他是我爸,永遠都是,但我真的是你女兒嗎?


    “就因為你的狠心,讓我有一個坐牢犯父親,我的前程全毀了。”


    沈曖不可置信地看著女兒,心髒處突突地痛。


    麻木的神經,像是被人狠狠地扭轉。


    這種痛,在得知丈夫閨蜜雙重背叛、轉移財產時,都不及。


    “你爸他背叛了我們,他轉移了財產,他還有私生子女。”沈曖怨恨地攥緊了手。


    她不後悔把丈夫送進牢獄。


    既然他敢犯重婚罪,就該付出代價。


    “媽,你除了長著一張臉,還有什麽?我爸多累啊,支撐一家子,可你從來沒有幫助到爸爸半點。”女兒站了起來,冰冷又嫌棄地開口。


    “吳阿姨就不同了。吳阿姨又時尚又漂亮,還有能力,她是爸爸的得力助手。媽你就會圍著灶台轉,可就是這樣也做不好,你做的菜難吃死了。


    “媽,你那麽蠢,還是一個寄生蟲。真的不怪爸,換我是我爸,我也選吳阿姨。”


    沈曖如鯁在喉,不敢置信地望著女兒。


    她放棄一切,辛苦操持著一個家。


    供奉公婆,教養子女。


    如今卻換來一個寄生蟲的稱號。


    更讓她痛心的是,她的親生女兒,竟然說要選小三做母親。


    “你早就知道吳思情和你爸在一起?”沈曖咬著牙問。


    “是啊。”莫心沒心沒肺地迴答,“我和吳阿姨他們一起,從來都是開心快樂的,可是迴到家,我從來沒有開心過。”


    沈曖囁動著嘴,胸口處一股氣要炸開般的難受。


    “媽,你以為我哥為什麽會去國外?他是追著吳阿姨去的。


    “媽,你看,別說我爸了,連我哥都喜歡吳阿姨。”


    沈曖的手不住地抖,臉由白轉紅,顫抖著唇,失望又氣惱地望著自己的女兒。


    “我是你親媽,隻有我才是真心待你們。她是一個偷家賊,表麵再好,也不會……”


    “媽,你沒看過吳阿姨待我的樣子,自然想象不出吳阿姨的好。她和我爸,才像一家人。為了女兒的幸福,你簽字吧。”


    沈曖氣得七竅生煙,“我絕不可能簽諒解書。她一個小三,憑什麽搶我的兒女。”


    “媽,你非得這麽自私,連簽個字都不肯?非得逼死我嗎?”


    沈曖胸膛一陣陣脹痛,腦袋發暈。


    她揚手,就要一巴掌扇過去。


    莫心站了起來,冷眼盯著她。


    一陣清脆的鈴聲,突兀地響起。


    沈曖終是不忍下手,收迴了巴掌,拿起手機。


    電話是境外大使館打來的。


    沈曖隻接聽了一會,臉色變得很難看。


    手裏的電話砸落下來,狠狠地砸在她的腳麵上。


    劇烈的疼痛卻並沒有讓她做出反應。


    她如同傻了一般,呆呆地坐著。


    眼前隻有一圈又一圈的暈眩的星星在轉動。


    “媽,我哥死了,我聽到了。”莫心一臉古怪地叫起來。


    沒錯,她的兒子死了。


    是被人買兇殺死的。


    兇手正是丈夫的私生子,因為早戀引發的兇案。


    她的兒子和丈夫的私生子,喜歡上了同一個女孩小倩。


    當初發現兒子早戀,她強行插手。


    結果兒子和她大吵一架。


    隨後,兒子便被丈夫以教導為由,送進了研學團,出了國。


    沈曖捂著胸膛,心髒如同被一隻無形大手攥得死死的。


    “你哥死了,被你爸的私生子害死了。我絕不會原諒他。”沈曖恨恨地咬牙,狠狠地開口。


    風吹起窗簾的一角。


    窗外烏雲壓頂。


    陰霾便伸進了屋內。


    “媽,我哥就是被你害死的,和我爸有會關係?


    “要不是一個月前你偏要舉報我爸,我哥也不會死。


    “你要是早早放手,不鬧得雞犬不寧,我們現在大家都平平安安快樂樂的……


    “媽,你已經害死我哥了,你還非得害死我嗎?”


    女兒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箭,狠狠地刺向她的心。


    沈曖感覺到對麵的烏雲狠狠地壓過來。


    眼前一黑。


    她雙眼一閉,再也沒有醒過來。


    沈曖覺得自己要死了。


    她沒死在得知丈夫出軌轉移財產之時。


    亦沒死在得知小三是她最好的閨蜜之時。


    甚至連她的兒子被丈夫的私生子害死之時,她都沒死。


    唯獨死在她收集罪證,把她的丈夫和小三一同告上了法庭之後。


    死在女兒指責她害死親兒之時。


    她心梗發作氣極而亡。


    她這一生,是何等的悲哀。


    雖然心梗讓她進入昏迷,但她意識還在。


    她感覺到,女兒明顯愣了愣,隨即就抓起她的手,往那張諒解書上印了個手印。


    “你諒解了我爸,就是放過自己也放過他人。


    “這樣大家都好。”


    莫心自言自語地把諒解書小心地收好。


    像是終於發現沈曖的異樣。


    她臉色煞白,驚恐地把手伸到沈曖的鼻息下。


    沈曖以為女兒會痛哭流涕,會懊悔莫及,會立即打電話叫救護車。


    沒想到,莫心隻是愣了一下,隨即後退了一步。


    她隻是驚恐地轉身跑開。


    “喂,殯儀館嗎?我媽心梗發作死了,你們快派車來……我這屋不能住人,會有臭味的。”


    沈曖終於絕望無比。


    她還沒死絕,可女兒卻當她死了。


    殯儀館的車來了,拉走她的“屍體”。


    女兒並沒有太過悲傷,隻是象征性地落了一滴眼淚。


    就開開心心地打電話告訴她父親。


    “爸,媽簽下了諒解書了,你不用坐牢了,哥也不用再詐死了。我們一家可以在一起了。”


    昏迷中的沈曖,氣得差點跳起來。


    她就算是進了棺材也要被他們氣活過來。


    但她的身體卻像是被千斤石壓住,動不了一點點。


    倒是殯儀館的工作人員發現了異樣。


    “她還活著,她的手動了。”


    “快送去醫院。”


    沈曖以為自己很快會得救。


    但最終她還是死了。


    她死後,靈魂在家裏縈繞不散。


    她看到了兒女和丈夫帶著小三吳思情登堂入室。


    丈夫莫炎迴來了。


    他帶著小三吳思情一起。


    身後跟著他的一對私生子女。


    還有一道令沈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她的兒子莫一豪,歡歡喜喜地跟在他們的身後,迫不及待地慶祝獲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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