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神川町,小木屋。


    王將放下《孫子兵法》,收斂了下黑色鬥篷的邊角,用鉗子將煤炭加入小火爐。


    看著爐芯內燒得紅彤彤的煤炭,王將伸手感受著暖流,溫煦的火光照在他的麵具上。


    麵具下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陰狠,“可惡,在玉藻前唱空城計,放出自己與葉驚塵一同支援東京飛機場的消息,實則讓葉驚塵護送著繪梨衣迴到了源氏重工。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居然用上連環計了!”


    麵具下的那張臉,露出了欣慰地笑容,“源稚生不愧是我教出來的徒弟,不,是橘政宗教出來的徒弟,我教出來的徒弟是風間琉璃。”


    他是極為矛盾的人,前一秒還在懊惱,轉眼就變得欣慰起來。


    王將在猛鬼眾成員裏,安插得有人形傀儡“影武者”,縱使他不在現場,也可以第一時間掌握情報。


    王將看向圍棋棋盤,夾起了一顆黑色的棋子,放入局中,“源稚生,你已經成長到了能與我對弈地步了,做好覺悟吧。”


    東京飛機場,地下停車站。


    源稚生逃亡了許久,終於甩開了成群結隊的死侍。


    “皇”的身體恢複力恐怖如斯,源稚生渾身的傷口,都已經結痂脫落。


    源稚生依舊狼狽的逃跑著,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跑到哪裏去。


    “老爹我沒找到,源稚女我打不過。”源稚生自言自語著,逃跑著,“為什麽不直接殺了我?源稚女!”


    源稚生將風衣鈕扣扣上,遮住裏麵血跡斑斑的白色襯衫。


    他跑到街上,朝著玉藻前俱樂部開始蹦跑。


    孩子在迷茫的時候,難免會有迴家的念想,家是溫暖的避風港,哪怕他是“皇”也不例外。


    就連龍,剛誕生世界的時候,也不過隻是個孩子啊。


    街道上的人們,看到了這個狼狽奔跑的高大帥哥,頓時朝著周圍看去,並沒有發現有攝影師跟拍。


    他們下意識的以為是在拍青春偶像劇,畢竟這在東京是很稀鬆平常的事情。


    來到玉藻前俱樂部大門。


    源稚生停下了腳步,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這殘破的大門!


    源稚生忐忑地走進去。


    忐忑。


    忐忑。


    忐忐忑忑。


    源稚生還是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室內橫七豎八地躺著蛇岐八家的人。


    “我誰也守護不了!”源稚生感覺靈魂都被抽走了,他一個趔趄,要不是靠到了牆壁上,他直接就倒地了。


    家沒了。


    “少主,您終於來了!”迎賓小姐身上還綁著繩子,她隻能像毛毛蟲一樣從櫃台後麵爬了出來,她看見源稚生像是看到了希望!


    櫻井小暮覺得迎賓小姐還算有用,並沒有為難她,說到底櫻井小暮也是蛇岐八家的族人,隻不過被定義為鬼後,蛇岐八家拋棄了她。


    在猛鬼眾離開玉藻前後,迎賓小姐就悄悄地爬到了櫃台後麵躲藏起來。


    “誰?”源稚生驚慌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看見是迎賓小姐後,連忙快步走過去,為她解開繩子。


    或許是因為背叛了蛇岐八家,向猛鬼眾提供了情報,迎賓小姐刻意迴避著源稚生的目光,低著頭揉著自己被繩子捆得通紅的手腕。


    狼狽、六神無主的源稚生,此時也是一言不發,就靜靜地蹲在迎賓小姐麵前,看著地上的繩子。


    繩子擺出了一個莫比烏斯環的結構。


    沉默,死一般地沉默。


    迎賓小姐受不了這樣的沉默,她唯唯諾諾地開口詢問,“那個……少主既然迴來了,想必大家長們與施耐德部長已經獲救了吧?”


    源稚生聽到此話,頓時瞪大了眼睛,眼眶紅潤了起來。


    這句話像尖刀刺入心髒一般,令源稚生陣痛。


    橘宗政教過源稚生,作為未來蛇岐八家的領袖,任何時候都要,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


    源稚生強壓著自己的情緒,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四位家主已經將施耐德部長救走了,不必擔心,你先迴到你犬山本家安心等待我們平息這次的事件吧,一切都會過去的。”


    源稚生連自己都沒安慰好,就要開始安慰別人。


    “嗯,少主。不過玉藻前也是我的家,我想留在這裏先整理下家。”說著,迎賓小姐看向了室內橫七豎八的蛇岐八家人員。


    源稚生沒有敢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室內橫七豎八的族人,隻是點頭道:“嗯,也好。”


    也許這真是迎賓小姐真實的內心想法,但更為準確的,或許是她因為自己向猛鬼眾提供了情報,背叛了犬山賀,不知道如何去麵對犬山賀。


    而且她也迴不了犬山家,因為犬山賀發布了集結令,犬山家的人都要做好一級戰備,趕赴源氏重工。


    綜合種種因素,迎賓小姐寧願留在玉藻前俱樂部處理屍體,幹髒活累活,也不願意離開玉藻前。


    而且她現在得到了源稚生的肯定,就算後續犬山賀追究她為何不去源氏重工,她也能搬出來源稚生當借口。


    是長期做前台迎賓員的經驗,讓她有了這樣的心機。


    迎賓小姐站了起來,開始拖動屍體,整整齊齊地排列在一邊,將鮮花插在屍體胸口的衣服袋子裏。


    整理著族人們的儀表,事死如事生。


    此刻她看起來,神情是哀傷的,不知是不是真情流露,也許是,也許不是。


    世界上所有的人與事,並不全都非真即假,往往皆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真假摻半。


    “你叫什麽名字?”源稚生沒有幫著迎賓小姐處理屍體,而是站了起來。


    迎賓小姐小心翼翼地看著源稚生,如果能讓上位者記住她的名字的話,那是再好不過的。


    “犬山月。”她一字一句地說著,擔心源稚生聽不清楚。


    “嗯,犬山月,你很不錯。”源稚生背對著犬山月點了點頭,稱讚著她。


    “我要走了,我要去支援源氏重工。”源稚生這句話像是在對犬山月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


    說完,源稚生便頭也不迴地走出了玉藻前。或許也算是逃出了玉藻前。畢竟此時的玉藻前不算是一個溫暖的家,或許源氏重工那邊氛圍會好一點。


    “少主慢走!”犬山月可不管源稚生是在對誰說,她恭恭敬敬地朝著源稚生鞠躬,目送著源稚生離開玉藻前俱樂部。


    她一雙狡黠的眼睛,在眼眶裏靈活地轉動著,圖謀著如何才能一步一步爬到高位。


    她已經讓源稚生對自己有印象了。


    而源稚生,是未來蛇岐八家的大家長,是“皇”。


    “站隊少主,可比站隊犬山家主有前途。”犬山月在心裏盤算著,又轉身處理起了族人的屍體。


    謀劃歸謀劃,犬山月同時也幹事實,比某些不幹事實的人檔次要高得多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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