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你還想怎樣?”


    我毫無情緒波動。


    “究竟怎麽迴事?”


    她詢問,滿臉的怒意,如同一位主宰眾人生死的女王。


    可在我眼中,也不過是一個擁有異化能力的凡人。


    “如你所見,我已經沒有異化能力了,你的工作我以後無法勝任了。”


    聞言她愣在原地,嘴裏一個字也說不出。


    “沒事的話我就走了,對了,那些合同你可以解除了,錢的話,我會退你的。”


    甩開她的手,依舊沒有迴頭的打算。


    ‘我這麽普通的一個,憑什麽能被她看中,還不是因為異化能力。人總是要有自知之明,別鬧出那種破磚裝金子的笑話。’


    “你給我停下!”


    身後傳來這句命令似的話,我並沒有停下,隨之而來的便是她再一次發動了能力八向跳躍,擋在我身前。


    “你給我聽著,我從來都不是因為你的能力才接近你的!”


    如果是以前,大概在我十五六歲的年紀,聽到這種話也許內心會非常的激動,終於遇到這種覺得我很重要的人。


    可如今,我並沒有多少情緒波動,因為我根本就不相信她說的話,我根本就不相信我能遇到那種隻有在動漫裏才會出現的,‘完美天使’。


    “哦,那是因為什麽原因?”


    我敷衍一句,這次並沒有打算離開,要是她真的想攔,我是絕對走不掉的。


    “你!”


    她憋了半天說出這一個字,我的眼睛看向她,這張比我普通的麵皮要高,出不知多少倍的絕美之臉。


    和她站在一起,就像是一顆生鏽的廉價螺絲釘躺在一件精美華貴的藝術品旁邊。自然我是那顆螺絲釘,她是那件藝術品。


    “你這種人,一輩子也不會懂!”


    說完,她沒有再攔我,轉身,沒有再迴頭,隻留下一個背影。


    些許微風吹過,我看著早已遠去的身影,喃喃自語:


    “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深唿吸一口氣,閉上雙眼,內心湧現過往種種,有感而發:


    “感謝你帶給我這些時間的旅程,一個重要的朋友,明九玄,我的,雇主大人。”


    一晃時間來到盛夏,經過數月時間的洗禮,我逐漸從那窒息般的壓抑與絕望中走出,接受了自己淪為普通人這一既定事實。


    說來也奇怪,自從變迴普通人之後,幾乎再也沒有遇到過異化人。仿佛與他們之間不知從何時起有了一道看不見的屏障。將生活中的各個方方麵麵全部分割,不再有多餘的交集。


    來到小河邊,清水流淌,小魚小蝦藏在水下,看上去頗有種愜意的韻味。隻是我的腦中卻浮現出生物之間互相捕殺的場景。


    即便是眼前這看上去十分寧靜祥和的小河,在陽光無法抵達的角落,無時無刻不在上演生死存亡的戲碼。


    蝦吃藻,魚吃蝦,小的魚又被大的魚吃掉。死亡與新生不斷在上演,生命凋零又新生,演繹著弱肉強食這一不可更改的自然法則。


    沒有人會去在意一隻蝦的生死,它死了就死了,什麽都沒有了。它們太弱小,不會有別的生物去祭奠,亦不會被記住,即便是將之吞食的魚,也不會記得自己吃過多少蝦。


    我蹲在河邊,太陽與白雲的倒影浮在水麵,讓我看不清水下的場景。


    我下意識打算發動能力,這時才想起,現在自己已經是一個普通人了。


    ‘還真是懷念呢,那種生活。’


    撿起一塊石頭,當石頭脫手的瞬間,一種熟悉的感覺如潮水席卷腦海,死去的迴憶襲擊了我。


    ‘這熟悉的感覺,上一次做這種事情是在什麽時候呢?’


    我在記憶中找尋這種熟悉的味道,迴憶如同一座迷宮,在找到出口之前總會遇到一個又一個錯誤的路口。


    ‘原來已經這麽久了啊,上一次原來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啊。’


    我的腦中浮現出一個場景:


    ‘一個小孩坐在河邊光禿禿的石頭上,他扔出一顆石頭,一絲漣漪於河麵暈開。不久之後他便離開。’


    我看向四周,那顆光禿禿的石頭還在那裏,不同的是河水不是當年的河水,我也不再是曾經的我。


    我站在那顆石頭上,看向一個地點,眼前隱隱約約好似能見到一個小孩駐足觀看。


    這模糊的幻覺逐漸凝實,就在那瞬間,他轉身,在轉身完成之前消散。


    哪有什麽小孩,不過是內心的虛妄。


    “叔叔,你來這裏幹什麽啊?”


    這個時候,身旁走來一個七八歲的小孩。


    ‘叔叔嗎?也對,我已經二十二歲了,的確已經老了。’


    “看看風景,你呢?”


    我看向他手裏的桶,裏麵有漏鬥。


    “我來抓魚,叔叔你看,我已經抓到兩條魚了。”


    說完,小孩亮出他抓到的兩條蝌蚪大小的小魚仔。十分得意的炫耀,恨不得把這個消息告訴全世界。


    “嗯,真厲害。”


    我象征性的誇了一句,小孩聞言笑開了花,如果他有尾巴的話,那一定會翹上天。


    “叔叔再見。”


    小孩朝著我揮了揮手,我也禮貌的擺了擺手。


    ‘該迴去了。’


    我起身,前往家的方向。


    我的人生迴到了原來的軌跡上,一個普通人該過的人生。


    明年就要畢業,到時候便到了去尋找工作的階段。雖然我可以不去工作,這兩年在明九玄那裏賺到的金錢已經足夠自己一輩子的開銷。就是什麽都不做存在銀行裏吃利息也比一個普通人努力工作多許多。


    這個大概就是越有錢的人賺錢越容易,越沒錢的人越難賺錢吧。


    你說他們不努力吧,從早上八點工作到晚上六七點。將近一天的一半時間都在工作,除去夜晚必需的睡眠竟然連六七個小時都湊不出來。


    所以,努力工作到底有什麽意義呢?


    而我,就算什麽都不做,光吃利息,沒有為這個社會創造任何的價值,卻能擁有比那些努力工作者多的財富。


    這個世界怎麽了?如此奇怪。


    想到這,莫名的有種罪惡感,好像自己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惡事。


    可我又真的做了什麽惡事嗎?我不知道。


    看到的事情越多,見到的世界越大,遇到的問題越雜,發現看到的很少,世界也比我看見的大,問題的結果被‘不知道’占據的越多。


    我不止一次問過自己:


    ‘我到底是不是病了?’


    我覺得我大概是病了,可我又不知道自己具體又是哪裏病了。


    即便我覺得自己病了,可我並不認為自己是一個病人。


    那究竟是誰病了?


    拋開這些思緒,幾個月之前的那句話在迴憶的潮水中響起:


    ‘你這種人,一輩子也不會懂!’


    懂什麽?讓我相信愛情這種被無限美化的欲望產物?


    也許她說的很對,我這種人的確不討人喜歡。


    可能,我的確是一個天生就不討人喜歡的人。


    但,這又能怎樣?我可不會為了迎合其他人就去改變原有的自己。


    經過幾個月的時間洗禮,我已經不再總是嚐試發動那已經消失的能力。


    訓練也停了這麽長時間,身體素質下降了許多。不過比起普通人還是要強許多。


    迴到家,天已經黑了下來。我拿出一個筆記本,無聊時就喜歡寫點東西。


    翻開它的第一頁,想了半天,突然靈機一動,在上麵寫下一行字:


    《叛逆的螺絲釘》


    之後在腦中構思出一個非常簡單的故事。


    想好了模糊的開頭與結局,這之後並未動筆,我合上了它,打算找一個空閑的時間再把這個故事寫下來。


    離開了異化人的世界,這份平淡逐漸讓我忘記了曾經的追求,不是我不想堅持,而是我已沒有了任性的理由。


    “以後要做什麽呢?”


    我望著窗外的景色,嘴裏呢喃細語。


    很迷茫,真的很迷茫,我失去了目標,再一次劃著我的獨木舟進入這片名叫人生的迷霧。


    家裏人希望我考公,安安心心當一個公務員,或是成為一個老師教書育人。


    可我根本就不想那樣,特別是教書育人,我連自己都沒有搞明白自己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又怎麽去教書育人?


    我並不認為我這樣的人能夠教好一個人。


    翻開那本破舊的小本子,上麵密密麻麻的鬼畫符字跡中一個字也讀不懂。


    雖然看不懂,我還是不停的掃過一頁又一頁。因為我剛剛有種預感,它想要告訴我一些事情。


    當我翻開那一頁,眼中映入的依舊是看不懂的潦草字跡,在那之中仿佛有一道靈光吸引著我。我將目光打在那一處,歪七扭八的字裏行間有那麽幾個字仿佛在跳躍。


    隻是注意到它們那麽幾秒,不知怎的一股無法抵抗的疲憊感攀上心間,再也無法抵擋睡眠的來臨。


    嘀─嗒─嘀─嗒─


    一滴水滴落在一片平靜的平麵之上,濺起的水珠破散開。在極短時間中一朵水花誕生。


    水花的生命很短暫,隻存在於那濺落的刹那,等平麵迴歸於平靜,它也便再沒了痕跡。


    下一滴水珠會再次滴落,又會有新的水珠滴落,生出新的水花,如此往複,生生不息。


    “我們又見麵了,你好,黯繁墟。”


    一位身穿黑袍的人站在一條黑色道路之中,在他身後是一片平靜的平麵。


    “你是誰?我們見過嗎?這是哪裏?”


    我的意識迷迷糊糊,似乎是被某些不為人知的力量強行幹預的結果。


    “我,星黯繁墟。”


    他迴答,我聞言一驚:


    ‘這名字怎麽和我那麽像?’


    他似乎能夠看穿我的內心,見我一副驚訝表情,立即補充:


    “是的,我能看清你的內心。還有,你可以把我看作是其他世界的你,隻不過我已經從那之中脫離。”


    到這裏,我可算明白他的話了:


    ‘原來真的是這樣!’


    “那我也可以像你這樣?”


    我激動的出聲,結果立刻被他所打斷:


    “說真的,我其實有過殺死你的打算。”


    他這句話一說出,我內心巨顫,強烈的恐懼感無法抑製的充斥全身。我很確定,他那句話絕對不是在開玩笑。即使他在說那句話的時候並沒有帶多少情緒波動。就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為什麽?”


    我問道,看著他那張模糊的臉。


    “你以後會知道,我不想告訴你。”


    “你的目的是什麽?”


    “我,沒什麽目的,隨心所欲,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那可真好。”


    我感慨一句,之後他說出了我心中的顧慮:


    “你的世界,你不用擔心,你的能力並沒有消失。”


    聞言我大喜,猶如得到了新生,無法言悅的欣喜。


    “你的意思是我的能力並未消失?”


    “是的,還有,關於你能力的概念,你以後會知道的。”


    “那!那本小本子是誰寫的?”


    “反正不是你。”


    “那是誰?”


    “不告訴你。”


    我還想繼續問,奈何意識開始被這方奇異的場景排斥,最後我隻聽到這麽一句話:


    “你現在安全了。”


    我從昏迷中蘇醒,這一次,眼中那些字跡開始奇妙的組合,迷迷糊糊間看見一個字:


    ‘奏’。


    ‘什麽意思?’


    這時內心突然生出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隨之而來的便是那久違的‘隧道’,熟悉的視角再一次出現。


    我的能力!迴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嘴角抑製不住的上揚,瘋狂的笑聲迴蕩在屋內,內心的狂喜不斷衝擊著神經末梢。


    此時,這份喜悅超越了所以的情感,眼角兩行淚滴滑落。


    這獨一無二的快樂擠壓在心中,無法宣泄,心髒仿佛要跳出來。


    “你知道嗎,我現在真的好快樂,這種熟悉的感覺,就是力量啊。”


    緩了幾分鍾,心情平緩下來。


    失而複得的東西,更讓人著迷。


    時間迴到幾天前,南部分區異管會總部,一間室內。


    桌上擺放著好幾份資料,其中還有一張照片,上麵的人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裂紋。


    “讓我來看看,究竟是誰?”


    屋內隻有他一人,元清歌看完幾份數據,開始尋找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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