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最近的心情意外地平靜。


    對於九州這款遊戲裏的紛爭和瑣事,她已經沒了最初的熱情。如今,史話賽季的報名如火如荼,各州的微信群裏熱鬧非凡,大家爭論著各種可能的分組和接下來的玩法。


    “如果和巔峰一個地圖會怎樣?”“如果碰上橫江州呢?”“要是倒了黴和檸檬州分到一塊兒,那簡直是噩夢!”類似的討論不絕於耳,幾乎占據了群聊的所有話題。


    然而,江離卻沒有參與進去。她對這些事情並不上心,也不願多想,甚至有些無謂。她的態度很簡單:“隻要和非晚、蠻蠻、花卷、小魚、瑜琪她們在一起,在哪個地圖都無所謂。”這已經足夠了。


    鳳麟州的刺史蠻蠻早就表態會負責報名事宜,她們這些朋友隻需靜待結果便可。江離對此毫不操心,因為她早已清楚,自己的心已經逐漸脫離了九州。


    翻譯工作占據了她大部分時間。每天,她都被一大堆稿件圍繞,忙碌的節奏讓她覺得真實而踏實。相較之下,遊戲裏的紛爭、頻道裏無謂的爭吵,早已失去了吸引力。她偶爾上線,隻是為了看朋友們的互動,或者單純想看看自己還堅持的理由。


    非晚和嘉嘉的退遊讓她的堅持變得更加勉強。江離清楚自己還在等的是什麽——史話賽季的分配結果,也許是一種儀式感,也許是對遊戲最後一絲不舍的執念。但她心裏明白,退遊的倒計時已經悄然開始。


    她不願去麵對檸檬州那些令人厭倦的行為——三五不時發瘋的玩家,總在世界頻道裏引發爭端,讓人覺得格外疲憊。即便如此,她依然撐到了第三賽季的尾聲,而這完全是因為鳳麟州的一群可愛朋友。正是這群人支撐著她繼續前行,哪怕心裏早已沒了繼續的衝動。


    如今,她靜靜等待著史話賽季的結果,仿佛這將是她和九州最後的交集。而那之後,她將迎來真正的告別。


    江離把這些退遊的想法告訴了威廉。電話那頭的他沒有打斷,靜靜地聽著她的傾訴。偶爾,他會發出一聲“嗯”或低低的笑聲,帶著一種溫柔的耐心,仿佛讓她明白,無論她說什麽,他都會接住。等她把所有的想法都說完後,威廉沉吟了片刻,並沒有給出冗長的安慰,也沒有多問原因,而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江離,萬事按照你的心意來最重要。”


    簡單的一句話,卻像是一陣微風吹散了她內心的陰霾。他的關心是無聲的,藏在每一個自然的迴應裏。這句話沒有試圖讓她改變想法,而是讓她覺得,自己的一切決定都是被理解和尊重的。這一瞬間,江離感到一陣輕鬆。


    她低低地笑了,語氣也比之前輕快了幾分:“我和非晚有個約定呢。就算退遊,也要一起報名史話賽季的。她說,‘進入九州地圖死也要死在一起’,這話可真夠中二的吧?”


    電話那頭的威廉忍不住輕輕笑了一聲,低沉的嗓音透過話筒傳來,帶著一種淡淡的寵溺,“聽起來還挺浪漫的呢。”他的語氣沒有半點嘲弄,反倒像是被她們這種孩子氣的約定逗樂了,又流露出幾分由衷的欣賞。


    威廉從不對她的決定評頭論足,也從不會輕易打破她的期待,這種安靜的支持讓江離心裏升起一股暖意。


    “那就去吧,”威廉接著說道,聲音依舊平穩低緩,卻帶著一種篤定的溫柔,“和她們一起,完成你們的約定。”


    江離忍不住揚起嘴角,覺得威廉總是這樣,不會刻意迎合,也不會強行勸阻,而是用他一貫的方式,讓她感到被支持、被理解。那種從容和堅定,不需要多餘的言辭,卻能直接安撫到她內心深處,讓她覺得無論做出怎樣的選擇,都有一份力量在背後默默守護著自己。


    掛掉電話後,江離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桌上的翻譯稿件上,嘴角還帶著未散的笑意。威廉的一句話讓她的心情好了許多,仿佛對遊戲中那些讓她失望的事情也不再那麽重要了。她低聲對自己說道:“就這樣吧,和她們一起,走完最後一程。”


    微信群裏:“我打算下周看見史話賽級的分配結果後就退遊。”江離的語氣很輕鬆,就像是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子涵發了一個大大的“???”緊接著就是一串炸彈表情:“江離,你不是吧?這才開始報名啊!我們全員一起的,你突然要退遊?”


    瑜琪倒是很平靜:“我知道她會退。江離早就對這遊戲沒什麽興趣了,隻是舍不得九州的姐妹。”


    江離笑了:“對啊,我舍不得你們,但是也得退了。”


    子涵歎了口氣,語氣有些不舍:“行吧,江小姐。你玩得高興就好。不過說好了,你退出遊戲了,也不能退出我們的群。每周還是得過來八卦。”


    “當然。”江離點點頭,“不管怎麽樣,你們都是我在九州最大的收獲。”


    掛斷群聊後,她給威廉發了一條消息:“我和蠻蠻、非晚她們都說了,周一看到史話結果我就退遊。”


    對方很快迴了消息:“嗯,支持你。”


    江離知道,威廉是她在九州堅持到現在的另一個理由。盡管她嘴上從不提,但心裏卻清楚,每周一次的跨服遠征,早已成了她最期待的時刻。哪怕這隻是一場虛擬世界裏的相遇,她仍然為此雀躍不已。哪怕隻是縣邑緊貼著一會兒,她也覺得心滿意足。


    她從未向威廉提起這些小心思,但她知道,他一定能感受到。


    威廉其實早就察覺到,江離還在玩九州的原因裏有他。他感受到她的期待,也明白她的心意。可他從不點破,從不追問,因為他不希望江離為了他勉強自己做任何事情。


    威廉希望她能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去做讓自己開心的選擇。如果哪天她決定放下這款遊戲,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支持,甚至暗自鬆口氣。他想讓她明白,不論她的決定是什麽,她都不需要被束縛,包括他的存在。


    陽光撒在江離的臉上,她拿起手機,翻著和威廉的聊天記錄,不知不覺間嘴角揚起了微笑。她想起了第一次在跨服戰場見到威廉的情景。那時,她還隻是個默默無聞的小透明,而他則是她仰望的存在,是九州裏無人不知的頂級大佬。他們之間的距離遙不可及,她從未想過會有機會和他熟悉,更別提成為朋友。


    江離站在窗前,看著遠處的陽光在山巒的倒影。她給威廉發了一條消息:“威廉,我好像突然想起了一句話——遇見你,是九州最好的安排。”


    對方很快迴複了:“謝謝你,江離。”


    九州可以結束,但她與威廉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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