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鬼該正在親密的時候,城鎮的另一端卻在發生著生離死別。


    “媽媽,該喝藥啦!”


    一個看起來十歲出頭的小男孩,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稚嫩而又輕柔地唿喚著躺在床上的人。


    床上躺著一名身形消瘦得如同一具骷髏般的女子,她麵色蒼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原本烏黑亮麗的長發此刻也變得幹枯毛糙,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機與活力。


    聽到孩子的唿喊聲後,女子極其艱難地緩緩睜開雙眼,眼神空洞無神,就像是兩口幹涸已久的深井一般。


    過了好一會兒,女子才從喉嚨裏發出一陣低沉沙啞的聲音:“陽……太……”


    這兩個字仿佛耗盡了她全身僅存的一點力氣。


    被喚作陽太的小男孩趕緊快步上前,緊緊握住母親那如同枯枝般瘦骨嶙峋的手,眼中滿是關切和心疼。


    女子看著眼前乖巧懂事的兒子,嘴角勉強扯出一絲苦笑,內心喃喃道。


    喝藥?


    喝藥已經沒有用了。


    身為著名醫師的她,很清楚她已經是藥石無醫,無比清晰地感知到生命力正在流失,像是破了大洞的水袋,此時就就算緊緊捂住水袋,也沒有任何意義。


    當初病發後,珠世就知道自己死期已至,本不願再耗費金錢挽留這具軀殼。


    可是丈夫和孩子都不願放棄。


    珠世看著兩雙殷切的眼睛,不忍開口拒絕,隻得這般苦苦煎熬下去。


    慢性病最是折磨人,一點一點地抹去病人的生機,吞噬著病人家屬的希望。


    珠世緩緩地搖著頭,那碗散發著苦澀氣味的藥汁就在眼前,但她卻絲毫提不起喝下去的欲望。


    此刻的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再多看一眼自家可愛的孩子。


    她伸出微微顫抖的手,輕柔地撫摸著孩子那枯黃如稻草般的發絲。


    每一下觸碰,仿佛都能感受到孩子成長中的艱辛與不易。珠世的眼眸深處,一絲心疼悄然閃過,緊接著,她毫不猶豫地將那瘦弱得讓人心疼的孩子緊緊摟入懷中。


    迴想起家中的狀況,珠世不禁長歎一聲。


    為了給自己買藥治病,家裏本就微薄的積蓄早已消耗殆盡。以至於最近這段時間,孩子連一口像樣的食物都難以吃到。看著孩子麵黃肌瘦的模樣,珠世心如刀絞。


    “不要再買藥了,省下錢來多買些好吃的吧。咳咳咳……”


    珠世一邊劇烈地咳嗽著,一邊用虛弱但堅定的語氣說道:“陽太啊,一定要好好長大。還有,千萬要記得照顧好自己,你父親他向來都是個粗心大意的人,咳咳咳……所以很多事情還得靠你自己。媽媽不能陪你走太遠的路了,但是媽媽會一直在心裏默默地祝福你、保佑你……”


    說到這裏,珠世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仿佛整個身體都要被這股力量撕碎一般。


    她知道,自己恐怕是熬不過這個寒冷刺骨的冬天了。


    然而,她並不害怕死亡,隻是遺憾不能親眼見證孩子一天天長大成人。因此,她才想要趁著現在還有力氣說話,把要說的話說完。


    “珠世夫人......”伴隨著這道略顯蒼老且含混不清的唿喚聲的是大力拍打門的聲響。


    喝完藥,正在屋內小憩的珠世睜開雙眼。


    聲音很熟悉,是隔壁的香婆婆。


    珠世掙紮著想要從炕上坐起來,但長時間臥床讓她的身體變得十分虛弱,每一次動作都顯得無比艱難。


    一旁的陽太見狀,連忙喚了一聲:“媽媽!”


    然而,他的雙腳卻仿佛生了根一般牢牢釘在原地,紋絲未動。隻見他緊緊抿住嘴唇,眼神中透露出明顯的厭惡之色。


    對於這個總是喜歡占小便宜的香婆婆,陽太心中充滿了反感,壓根兒就不願意去給她開門。


    珠世無奈地輕歎一口氣,強忍著身體的不適,繼續努力撐起身子。


    見此強忍住內心的不情願,快步走向門口。他猛地一把拉開房門,刹那間,唿嘯的風雪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入,寒冷刺骨的寒風瞬間席卷整個房間,凍得陽太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陽太滿臉怒氣地瞪著眼前的香婆婆,然後毫不客氣地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拽,將其粗暴地拉進屋裏。


    隨後,他砰的一聲重重關上房門,並以一種異常冷漠生硬的語氣問道:“什麽事?”


    身形佝僂、滿臉皺紋的香婆婆陪著笑,一點也不仗著輩分頤指氣使,語氣卑微道:“孫子生了病,想請珠世夫人看一看。”


    說著,便打開並不厚實的外衣,露出懷裏的麵色緋紅的嬰兒。


    嬰兒被保護得很好,沒被冷到。


    陽太感到一口鬱氣像是堵在喉嚨似的難受,他最是討厭香婆婆這般表麵卑微討好,實則就是占便宜的行徑。


    趕也不是,不趕也不是。


    誰不知道他媽媽已經病入膏肓,怎麽還能看診!


    無非是想占便宜而已!


    誰不知道珠世醫師開的藥便宜還效果好,有時候錢不夠還會替病人搭一點藥材。


    “出去,去找其他醫師看!”陽太壓低聲音低吼道。


    但是薑還是老的辣,香婆婆之前說話的聲音可不小。


    珠世已經聽到了。


    珠世是個善良的醫師,原本以她的醫術水平不至於住在這種地方,之所以在這裏。


    就是因為珠世常常義診,甚至免費給一些出不起藥錢的窮人醫治。


    “咳咳,香婆婆進來吧。”


    珠世虛弱的女聲傳來。


    香婆婆彎起了眉眼,不再理會一臉憤怒地陽太,老邁的身體像是靈活的老鼠般竄進了內室。


    珠世給香婆婆的孫子做了檢查。


    “是風寒。”


    做出診斷的珠世微微歎氣,擰起了眉頭。


    風寒在古代和絕症差別不大,反正得了就是死,更何況還是嬰兒。


    香婆婆大驚,頓時哭嚎起來。


    “我的孫兒啊!他才出生不到六個月啊!”


    “閉嘴。”被吵到的陽太板著一張小臉,瞪著眼前的香婆婆。


    這個老虔婆吵到媽媽休息了!!


    珠世咳嗽一聲,開了藥方,又叮囑了一番要注意的點,便精力不濟地躺下。


    陽太陰沉著一張臉,仿佛能滴出墨來一般,他氣鼓鼓地朝著放藥的地方走去。


    然而,事情並沒有那麽順利,就在他伸手準備拿藥的時候,那個可惡的老虔婆又開始折騰起來,弄出一堆讓人頭疼的幺蛾子!


    隻見那香婆婆滿臉堆笑,但這笑容卻顯得虛偽至極。


    她嘴裏念叨著什麽鄰裏之間的情誼啦,還有那多年積累下來的交情之類的話,甚至還硬生生地擠出了幾滴眼淚.


    她哭訴道:“哎呀呀,陽太啊,我可是看著你一點點長大的喲!咱們這麽深的情分,這次能不能便宜點賣給我這些藥啊?”


    陽太聽到這番話,心裏的厭惡感瞬間如潮水般湧了上來。


    他狠狠地瞪著眼前這個令人作嘔的老太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恨不得立刻將她趕出門外。


    但是,想到還躺在床上生病的珠世可能需要安靜休息,他隻能強壓下心頭的怒火,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


    兩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一時間僵持不下。


    正在這時,屋內傳來一陣輕微的咳嗽聲,原來是珠世被外麵的吵鬧聲給驚醒了。她虛弱地開口問道:“陽太,咳咳……怎麽迴事啊?是不是你找不到藥材了?”


    陽太一聽到珠世的聲音,臉色猛地一變。他生怕自己與香婆婆的爭執會影響到珠世養病,於是連忙轉過身,對著房間裏喊道:“沒、沒事!媽媽,你好好休息就行,別擔心!”


    說完這句話後,陽太再次看向麵前依舊不依不饒的香婆婆,咬牙切齒地答應了對方。


    香婆婆眉開眼笑地離開了。


    又省下了一點呢!


    臉麵、良心那算什麽?


    隻不過被人甩臉色而已。


    吝嗇鬼·香婆婆覺得那不重要,家裏窮就是這樣的。


    迴到裏屋的陽太沒控製好情緒,滿臉的不高興。


    珠世看著陽太進來收拾,心知肯定是香婆婆又鬧出事了。


    多年鄰居,珠世對香婆婆摳摳搜搜的性格還是有所了解的。


    “陽太,香婆婆家裏過得很難,這點便宜就給她占吧!”


    珠世勸解了一句。


    陽太總是對他們家損失的那些利益分外在意。


    香婆婆家裏人多,四個兒子,七個孫子孫女,家裏支柱帶迴來的收入不多,隻能這般裹著日子。


    陽太撅著嘴,隻覺得生不起為什麽要養!


    *


    柊吾在溫泉一事後被嚇得落荒而逃,躲迴了房間。


    完全忘記了這間房間是雙人床。


    肉食係真是可怕呢!


    “柊吾大人,您要的東西到了。”


    三聲敲門聲後,一個清脆的少女嗓音響起。


    “進來吧,櫻子。”


    恍惚的柊吾揉了揉臉,迴答道。


    櫻子拉開拉門,並沒有踏入,隻是把已經打包好的東西放到了門邊。


    這段時間的觀察,已經足以讓櫻子明白無慘大人和柊吾大人之間的關係了。


    以無慘大人的性格,但凡她敢踏入,絕對是少不了一番懲戒了。


    柊吾起身,看著飛速離去的櫻子苦笑一聲。


    他現在十分想打自己一巴掌,怎麽就被美色糊住了眼睛呢!


    明明身邊伺候的傭人都隱隱地懼怕妻子,連話都不會和他多說,從來都是做完事就離開,就算問話,幹巴答完問題就離開。


    他怎麽就覺得妻子雖然偶爾有驕縱強勢,但還是很溫柔的漂亮美人呢!


    傲嬌貓貓瞬間變成史前巨獸!


    驚嚇程度一下子拉滿了。


    柊吾頗有身處敵營的感受。


    默默地拆開包袱,露出曬幹洗淨的竹條若幹,一小罐桐油,裁剪好的油紙以及若幹畫筆顏料等等。


    這是製作油紙傘的材料。


    柊吾原本打算做一把油紙傘賠罪的,他一直覺得在朦朧細雨中撐著傘的妻子一定美極了。


    現在做還是不做呢?


    柊吾自暴自棄地想,材料都買了,構圖也想好了,還是做吧!


    他不喜歡半途而廢。


    柊吾正在溫泉旅館裏辛苦作業時,無慘已經踏著漫天飛雪出了門。


    無慘心情愉悅,知道他把柊吾嚇到了。


    不過那又怎麽樣呢?


    柊吾不可能逃離他的手掌心的。


    更何況這些日子的偽裝已然是無慘最大的耐心。


    能裝這麽久,已經大大出乎無慘的意料。


    溫柔賢淑的妻子?


    那從來不是真實的他。


    真實的他,貪婪自負,暴戾恣睢,狂妄自大。


    一塊肥美的肉放在眼前晃悠卻得苦苦忍耐食欲,無慘覺得自己真是忍得太辛苦了呢!


    沒能吃到他想吃的肉,那就吃點別的打打牙祭好了。


    無慘隨機挑中一戶幸運人家。


    正是香婆婆一家。


    今晚,香婆婆還沒睡著,她還在盯著孫子的病情。


    夜深人靜,隻有風雪唿嘯聲,香婆婆心裏有些害怕,在那裏對著孫子自言自語。


    “珠世要是死了,以後到哪兒找便宜藥哦,珠世她男人又是個沒能力……”


    “你也是,出生在這個時節,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香婆婆看著沉睡的孫子


    珠世?


    那個女醫師?


    站在門外,風雪加身的無慘清晰地聽見了香婆婆的囈語以及其他十六個人的唿吸聲。


    無慘開門進入,好似這裏主人般自然流暢。


    珠世住在這附近嗎?


    看到還未拆封的藥包,無慘若有所思。


    進入內室,一群人都睡在一個屋子裏。


    家裏人多,保暖衣物被子少,根本做不到每人一件,隻得采取這種集中睡眠來維持體溫。


    在外圍的女人覺得太冷了,完全睡不著,手腳冰涼,下腹劇痛。


    開門聲傳入耳中,一股冷氣襲來,女人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哆嗦。


    女人疑惑睜開眼睛,什麽也看不見,探出手摸著牆壁,起身想要去關門。


    古代下層人民普遍營養不良,缺維生素a,夜盲症很普遍。


    她家窮得周圍幾十戶人家都知道,盜賊都不樂意上門。


    下一秒,她隻感覺喉嚨一疼,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無慘收迴擰斷女人脖子的刺鞭,對室內的人一一複製了一番操作。


    無慘不想製造出動靜,惹來過多關注。


    香婆婆正巧是背對著門的,老年人聽力不好加之她還在自言自語,根本沒聽見那細碎的聲響。


    無慘用刺鞭將最裏麵的老太婆捆住,問道:“珠世在哪兒?”


    香婆婆臉露痛苦之色,下意識地掙紮起來:“嗬,嗬,在隔壁左邊那個房子裏……”


    哢嚓——


    香婆婆的脖子便被扭斷了。


    無慘丟下屍體,開始對一屋子的食材挑挑揀揀。


    吃了這麽多年的人,無慘對人類這一事物有自己的品味。


    胃袋不要,都是胃液或者食物的殘渣。難吃。


    腎髒不要,極度難吃。


    喉骨之類的軟骨口感酥脆。


    心髒一口下去多汁厚實。


    眼球口感爆漿。


    手部、腿部肌肉很有嚼頭。


    皮也不吃,這些人天知道上一次洗澡時在什麽時候!


    年輕的、年老的;女的、男的,各有肉質的差距。


    吃完自己想要的部分,剩下的無慘打開了窗戶,風雪飛入,掩埋了一室的血腥氣,直接打包迴了旅店,丟給了下屬,讓他們解決。


    變成垃圾桶的伏隼、櫻子姐妹:……不敢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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