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時的狛治覺得他是一個不幸的人,不幸地出生於一個窮苦人家,不幸地擁有一個重病纏身的父親。


    父親的病需要藥。


    而且需要很多錢。


    一個窮苦家庭承擔不起的數字。


    父親是他唯一的親人,不願意就此放棄的狛治,聽著一臉苦澀的父親唉聲歎氣,暗暗下定了決心。


    “抓住他!”


    “你個小賊!”


    幾個裝備十手的同心大叫著追捕著拚命奔跑的少年。


    (ps:同心是江戶幕府的官職名,類似於基層警察;十手,一種古代警棍,本家的話有一種類似的叫鐵尺的玩意兒,這些東西大差不差)


    可惜,同心們叫罵聲逐漸停息,完全追不上那個快得像一陣風的少年。


    狛治氣喘籲籲地停下,拿著錢袋,避開人群視線,穿過狹窄的小道,悄悄地迴到了自家。


    迴到家,狛治仔細地把錢袋處理掉,把錢取出,就去煮飯了。


    他很忙。


    這個貧苦的家庭,全靠狛治維持,重病的父親讓親人望而遠之。


    做好飯,狛治端著飯食——生魚與白米飯進屋,而他已經吃過了稗草籽摻雜的豆飯了。


    “哢嚓——”


    精貴的白米飯落在了地上,放在平時一定會讓狛治心疼。


    此時狛治隻是呆呆地看著在空中早已失去唿吸的屍體。


    幾天後——狛治父親的葬禮開始了。


    狛治如空洞的人偶般按部就班地操辦著葬禮。


    鄰居不忍心看到狛治如此,安慰道:“狛治,你的父親是為了你才這麽做的,他不願意再拖累你,他原本才是家庭的支柱,而不是躺在床上做一個廢人,這對他而言……或許是個不錯的結局。”


    古代每到活不下去的時候,窮人家總會有老人離開,然後再也不迴來。


    他們選擇把生的希望留給後代,將死亡留給了自己。


    不是,才不是。


    父親隻是厭惡我靠偷盜來獲取財富的行為罷了,我讓父親蒙羞了。


    與父親爭吵的迴憶浮現在狛治腦海裏。


    狛治感到悲傷,又隱隱感到一絲解脫、羞愧。


    葬禮的第二天,狛治再次出門偷盜,與之相反的是,這一次他沒有逃跑,而是被抓住紋上了代表偷盜的刺青而後被流放了。


    流放後的狛治不知道該去做什麽,隻是漫無目的地遊蕩,偶爾打會工維持生存。


    直到他遇上了一生中的貴人——慶藏。


    慶藏是一個好人,性格爽朗大方。


    “唉,這位少年,謝謝你撿到我的錢袋啊,我請你吃麵吧!”


    不容狛治拒絕,中年人慶藏就攬著狛治肩膀,把人帶到自己常去的麵癱上。


    一碗熱氣騰騰的蕎麥麵擺在了狛治麵前,狛治無言地看著這一幕。


    他不懂,是他手臂上的刺青不明顯嗎?(三道深藍色刺青在狛治手腕處附近很顯眼,這說明他是個盜竊犯)


    眼前這個傻瓜居然請一個罪犯吃麵?


    “吃吧,少年,別不好意思。”


    慶藏爽朗一笑,也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狛治早就因為刺青受到過不少人的白眼,完全不習慣慶藏的做派。


    “還好沒丟,我可是要給女兒買衣服的。”


    家有一女的慶藏不好意思地笑著,數著錢袋裏的錢,一邊嘮嗑似的交代了不少情況。


    “你……為什麽要說這些?我可是個罪犯。”


    狛治無比困惑,怎麽看他都不是慶藏應該分享日常的人吧?


    他們是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啊!


    “少年,那隻能說明你過去犯下的錯誤,誰能不犯錯?”慶藏指了指狛治手臂上的刺青。


    “而且,你不是特地拿著錢袋在等我嗎?”


    狛治沒說話,那錢袋是他從小偷手上搶來的。


    有過偷盜經曆的他,看出了那個錢袋用的布料很劣質,隻是手法高超看起來很漂亮。


    一個劣質布料卻裝了很多錢?


    這說明錢袋主人很窮苦卻要用很多錢。


    狛治以前就因為這個被父親責罵過。


    他不會去偷盜貴族武士的錢,因為被發現輕則被打一頓,重則喪命,完全惹不起。


    他隻能去偷平民的錢。


    被父親發現後,父親非常生氣,偷走別人的血汗錢或是買命錢,這種行為太過可惡了。


    出於此,狛治才動手奪取然後等著慶藏這個失主上門。


    “少年,你叫什麽名字?”


    “……狛治。”


    慶藏看著一身狼狽的少年,悄悄歎出一口氣,隻覺得不能放任不管呢。


    “狛治,你應該還沒有住的地方吧?來我的道場吧!我的道場,正好缺人呢。”


    狛治:??!!


    就這樣生拉硬拽,狛治成為了素流道館的成員,也成為了慶藏和戀雪的家人。


    *


    “狛治,吃飯了!”戀雪朝著正在畫畫的狛治喊道。


    “來了。”


    狛治毫無留戀地放下手中的筆,朝戀雪跑去。


    畫紙隨風飄起一個角落,幾隻錦鯉也在畫上動了起來。


    素流道館有一個錦鯉池,慶藏和戀雪都很喜歡這些漂亮的魚兒,哪怕道館過得很艱難,也沒想過賣掉這些魚。


    自狛治加入後,這個錦鯉有了新工作,給狛治當模特。


    而狛治這個學生級別的畫作,則是會被老師戀雪收走一一點評收藏起來。


    曾經出身卑微的狛治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碰繪畫這種高雅的藝術。


    “我開動了。”


    狛治坐在小桌子前,左邊是戀雪,右邊是慶藏,感覺如夢似幻,這種幸福真的是他可以擁有的嗎?


    慶藏拍了拍狛治的脊背,笑道:“別露出這種好像在做夢的表情似的,男子漢要沉穩一點,我可是戀雪交給你了!”


    戀雪羞澀地紅了臉。


    狛治斬釘截鐵道:“我一定會保護戀雪的!”


    慶藏欣慰極了,當年一無所有的少年長成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


    幸福來的有多快,去得就有多快


    某一日,狛治捧著從長青商會買迴來的漂亮首飾,想要送給戀雪,博美人一笑。


    迴到家,狛治再次麵對了家人離去的場麵。


    慶藏和戀雪倒在飯桌上,嘴角帶著黑血,明顯是中毒而死。


    狛治目眥欲裂。


    隔壁道場。


    “幸好狛治那小子還沒和戀雪結婚,否則這道場還得有他一份,現在好了素流道場很快就是我的了!”


    “慶藏那個老東西,都說花錢買他的道場了,居然不給?可惜了他那個漂亮的女兒。”


    “就是就是。”


    兩個下毒的兇手哈哈大笑著。


    狛治推開了隔壁道場的大門,陰沉晦暗的眼神看向了道場裏的人,麵無表情地衝了進去,揮舞著拳頭,發出狠厲的踢擊。


    一時之間,鮮血四濺,死亡降臨於此。


    “狛治!?”


    “等等!不是我們做的啊!”


    狛治沒有聽,隻是一味地揮舞著拳頭,用出全身的力氣,彷佛是在怒吼著,發泄中心中的痛恨和懊悔。


    慶藏師傅那麽好的人,為什麽要被你們這群渣滓殺死!


    明明你們到處給素流道場搗亂,讓師父收不到門生,師父也沒怪過你們!


    混蛋!混蛋!混蛋!


    為什麽要奪走他最後的安穩之所!


    不許片刻,道場內已沒有任何一個活口。


    渾身鮮血淋漓的狛治帶著一身黏膩穢物走了出來,迴到了素流道場。


    這慘狀被人發現後,近百人的慘死超出了人們對個體武力的想象,於是流傳起了關於鬼的傳說。


    *


    夜晚,狛治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墓碑前發呆。


    “喂!小子!殺死隔壁那百人的是你吧。”一隻飛來鷹隼停在房頂上,突然口吐人言說道。


    狛治眼珠子一動不動,絲毫不為鷹隼開口說話感到驚奇。


    “是親近之人死了?”


    “我這裏或許有辦法,讓他們再站起來哦?”


    狛治霍然抬頭看向那隻古怪鷹隼。


    “什麽辦法?”


    “哪怕會讓你粉身碎骨,受盡千般折磨,下十八層地獄也在所不惜?”鷹隼那張鷹臉上展露出了人性化的邪惡表情。


    “當然,隻有你能做到!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跪倒在地的狛治執著地看著鷹隼。


    鷹隼或者說伏隼,奸詐地笑了。


    “不過在那之前,你還得經過培訓。”


    “培訓?”


    “是的,就是上課學習。”


    哈!小子準備好迎接知識的折磨吧!——來自不愛學習的伏隼


    ————


    狛治和戀雪這一對,簡直就是小混混和大小姐的經典搭配!


    戀雪家裏開著道場還養錦鯉,完全就是衣食無憂的家庭


    而狛治出身卑微,還是個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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