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鐵交擊聲不絕於耳。


    一身普通下人衣裳的男人,麵容平平無奇,丟進人堆裏壓根記不起來那種,非常適合死士。


    他是這群死士的首領,雖比不上柊吾手裏那把童子切安綱,手裏拿的也是一柄好刀。


    順帶一提,這把童子切安綱原本收藏於宮中,後來落到了藤原北家的寶庫中。


    死士首領見刀被架住,未持刀的左手從衣裏拿出一把短小的肋差,不顧近在咫尺的鋒刃,直衝目標胸口而來。


    這不是想活的人該有的打法。


    柊吾抬腳就踹向了對方的膝蓋。


    足足五十的身高差,特別好踹。


    這力道十足的一踹,直接把人給踹到跪下了。


    趁對方身形不穩,正想揮刀向前,直接把人幹死的柊吾突然感覺頭皮發麻,直接側身一躲。


    抬頭再看,不遠處一個死士正在從箭筒裏抽出箭矢。


    柊吾:……


    這幾秒不到,死士首領已經站起來,再次上前纏住了柊吾。


    而那射箭的死士,隻是把箭搭在弓弦上做出了一副樣子,遲遲不發。


    淦!


    險些罵出聲的柊吾的行動間不由得開始畏首畏尾。


    這些死士相當的精銳,藤原北家武士抵抗地分外艱難,突如其來的襲擊令他們措手不及。


    尤其是這些死士的打法就是一命換一命。


    柊吾既要對付麵前的死士首領,又要分出注意力去觀察弓箭手,在這般激烈的戰鬥裏時間一長就意味著會出錯。


    一根找準時機的箭矢直衝著柊吾胸口而來。


    “公子小心!”一個老仆飛奔上來,擋住了那支冷箭。


    一聲慘叫傳出,便沒了聲響。


    柊吾開始心態不穩。


    一些處理掉對手,得了空閑的死士便將目標轉向了他。


    同時麵對多個敵人的圍毆,柊吾也有力不逮。


    刀刃撕開了皮膚,刀鋒啜血,也撕開了穿越者高傲的內心。


    嬌生慣養的現代人到了古代依然嬌生慣養,藤原柊吾缺乏一股拚勁。


    絲絲痛意湧上心頭。


    真實的戰鬥果然和平常的練習完全不同啊,會流血,會受傷,也會……死。


    自穿越以來,這還是第一次生死之戰,沒有人看護,沒有保底的戰鬥,輸了就是死。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柊吾心知被心態影響了,大失水準,忽而自嘲一笑。


    無慘,我們都是膽小鬼啊。


    人都是怕死的。


    但是不甘心,計劃快到尾聲,成功近在眼前,他怎麽能夠倒在這裏。


    柊吾握緊了刀,閃過一絲狠意。


    柊吾竭力地榨取著氧氣,揮刀的速度越發快速,遠勝過去任何一次揮刀,刀鋒發出了尖嘯聲,另一邊留出餘力觀察那個弓箭手。


    死士的刀刃沒入血肉,被堅硬的骨骼卡住。


    柊吾不作理會,忍受著劇痛,腎上腺素狂飆,精準將刀刃刺進麵前死士的胸口。


    還來不及抽刀,下一擊就到了。


    柊吾抬腳踹去,踢開了這位矮小的死士,一邊鼓舞著自己:


    我比這些死士高,體型更健碩,力量比他們更強,


    柊吾繃緊肌肉,一記橫斬,斬斷了死士手中的刀。


    柊吾狠下心,片刻後,當其他貴族匆匆帶著染血的武士到的時候,見到就是一個渾身浴血的關白大人,大驚失色道。


    “快救人!”


    與京都郊外刺殺發生的同時,京都,藤原宅邸。


    如月姬一如往常地宴飲遊樂。


    一群刺客悄悄地潛入了後院,迅速地衝向了如月姬所在的方位,路過一棟又一棟木質房屋。


    被路過的無慘:??


    無慘發覺了自己古怪的身體狀況,來到了柊吾平時用的練武場。


    小時候他會來這裏看柊吾練習劍術,鍛煉身體。


    無慘走到一個鐵質樁子前,鐵質樁子布滿了劍痕,不少痕跡幾乎沒入半指的深度。


    無慘抬手,捏~


    精鐵澆築的樁子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


    收迴手的無慘看著幾乎被捏斷的特樁,嘴角勾起。


    在一一嚐試了諸多鍛煉器材,無慘相當興奮。


    他,不僅病好了,甚至也變強了。


    隻是不能曬太陽,還有食物味道也變得奇怪了,想到這無慘不由得鬱悶。


    明明朝食都是他常吃的,聞起來很香,今天吃起來味道怪異,讓人想吐,其他人卻吃起來味道正常。


    而且他還吃不飽,完全是吃了個寂寞。


    拿起放在一邊的遮陽傘,無慘打算離開了。


    剛出門就撞到了這群正在突進的死士。


    死士們:……殺!


    無慘:???


    一群全副武裝的人類對上鬼之始祖的下場顯而易見。


    優美的庭院被鋪上了一層血色地毯。


    “原來,我的血液還有著這樣的作用?”無慘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這個膚色變得青紫,肢體出現的異化的怪物如同野獸般啃食著屍體。


    看得無慘直皺眉。


    難道說?


    心中突兀地生出了一個古怪的想法,無慘丟下滿臉恐懼的死士屍體,下意識地看著滿地的屍體,喉頭滾動。


    不自覺變得猩紅的瞳孔死死定格在了血液彌漫的傷口處。


    感受到大腦傳來的信號,無慘的臉色驟然難看了起來,這事情要是傳出去,他絕對會被當做妖魔,為人所敵視。


    尤其是柊吾。


    必須瞞住。


    無慘暗下決心。


    *


    郊外刺殺事件也到了尾聲。


    發生這樣的事情,其他貴族也沒了狩獵的興致,紛紛打道迴府,車開得老快了。


    依附於藤原北家的貴族們神情惶惶。


    那些刺客大多數都是用他們仆役身份來的啊。


    不是所有貴族都像柊吾一般記得服侍的奴仆,還臉熟。


    貴族們:這下子完蛋啦


    柊吾坐在震動得厲害的車內,正在被醫師包紮傷口。


    柊吾努力平複唿吸,迴憶著第一次死戰的滋味。


    “嘶——”


    醫師小心翼翼地拔出箭,用蒜汁消毒,開始縫合傷口。


    “行了,別圍著我轉,去給他看一看。”柊吾看了看自己這邊過多的醫療資源


    隻有。一名看起來稍顯年輕的醫師則是在給那中箭的老仆治病。


    之後打掃戰場的時候,這老仆被發現沒死後柊吾便叫人把老仆抬進了他的牛車內。


    好歹這裏鋪滿了獸皮綢緞,還算鬆軟減震,算是救命恩人的待遇。


    待醫師一一離開隻留下一個機靈小仆近身服侍。


    那老仆傷得很重,醫師們麵露難色。


    柊吾聽完診斷,沉默片刻,走近了這近五十歲的老仆。


    “鬆明,你有什麽想要的嗎?”柊吾問了一句。


    “我孫子十歲了,活潑可愛,得了賞,還總是孝敬我……我真想看著他長大啊……”這老仆牛頭不對馬嘴地絮絮叨叨了好一會兒。


    柊吾並不打斷他,一個老人的將死之言,其言也善。


    “所以,您可以幫我的吧。”老仆氣喘得如同風箱,眼裏滿是希冀,有些劇烈掙紮起來。


    柊吾走近了幾步,試圖安撫。


    刹那間,懷裏裏綻放出一道極亮的光芒


    亮銀色的刃麵照出了柊吾驚愕的臉。


    試圖躲避,但傷口的劇痛讓柊吾慢了一秒不到。


    但這一秒是生與死的距離。


    柊吾眼前一黑,內心如此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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