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青娥就笑了,冷哼一聲,道:“我說昨兒是誰家鬧出這麽大陣仗,原來是他們家,既是他們家,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大陳氏搖頭歎息,眼裏滿是幸災樂禍:“這倆公婆拎不清,也不怪底下兒子媳婦不服氣,一樣都是親生的兒子,就這還能分出個高低貴賤來,說出來都荒唐的很。”


    說著,大陳氏老話重談,又把舊時的事吐槽了一通。


    原來,二十多年前,林金海兄弟仨還小時,王秀娟帶他們趕廟會,路邊碰到個擺攤算命的老道。


    那老道一眼就看出林銀海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來日必能光耀門楣,讓一大家子改換門庭。


    王秀娟原本心中還存有幾分疑慮,對那老道所言半信半疑。


    偏那老道竟又說今日能為未來的能臣幹吏批命,實乃三生有幸,故無論如何也不肯收取卦金。


    要知道,算卦之人無不是以盈利為目的,哪有像老道這般分文不取的?雖王秀娟原本就打算白嫖,壓根沒打算給卦金。


    但她這個心思隻裝在心裏,還沒說出口呢,這乍一看到老道對著個一臉鼻涕的小娃兒滿是敬畏,還拒絕卦金。


    王秀娟又聽其言辭、辨其神態,見老道似乎對“能臣幹吏”胸有成竹,最後又拿斷子絕孫發誓所言全部為真。


    這番話猶如一道驚雷,在王秀娟耳邊炸響,她心中的懷疑瞬間煙消雲散。


    對那老道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奉為圭臬,堅信不疑。


    這些年,因著對光耀門楣,改換門庭的渴望,王秀娟先是折騰著送林銀海進學堂。


    按理來說,多讀書總不是壞事,哪怕不能加官進爵,多認一些字,做個賬房,應聘個管事,都比尋常人更有出路。


    偏林銀海被王秀娟養的目空心大,眼高手低,讀書沒讀出個名堂不說,這些年更是養的四體不勤。


    雖不至於五穀不分,然每每一到農忙耕種徭役時,他必裝病耍賴躲過去。


    然整個三房那麽多口人,不個個都是王秀娟的慈母心腸。


    不說兄弟們心中不滿,就是後嫁進來的嫂子弟妹,心裏俱是滿腹怨氣。


    以前王秀娟還能靠著一哭二鬧三上吊,以孝道來壓服兒子兒媳。


    現在兒媳們各個養育了男丁,自覺在家裏站穩了腳跟,這兩三年間,迴迴到農忙,他們家都要幹上一仗,算是讓村裏人看足了笑話。


    老道誤人,因著有林銀海這個百事不成的前車之鑒在,這些年逛廟會,村裏人再不會領著小娃兒去批算命格。


    梁青娥隻靜靜聽大陳氏吐槽,並不插言打斷或好奇打聽。


    “昨晚上家裏幾個女人鬧成一鍋粥,個個臉上烏青紫腫,老三家的竟還不反思自個偏心太過,隻會怨罵家裏兒媳們是攪屎棍,攪和的家宅不寧,她也不想想,誰的男人不是小家的頂梁柱,人憑啥心甘情願替她二兒子頂這要命的徭役……”


    大陳氏將手一攤,道:“咱們老爺子一輩子公正厚道,老太太也慈和寬厚,也不知祖墳出了啥問題,咋就養出三房這麽一家奇葩貨。”


    見梁青娥還是不吱聲,大陳氏嗐一聲,轉而說起別的:“飛鷹過幾日還要去應役令,該讓他在家好好歇歇養足體力的,我家也就兩三畝地還沒種,晚上點個火把,他們爺幾個熬兩個通宵就完了。”


    梁青娥笑道:“怎麽,隻許侄兒們每年來我家幫忙,飛鷹就不能踩踩你家地頭,麥穴剛灌滿糧食,嫂子敢是心疼飯食。”


    大陳氏也撐不住笑了,輕捶她一記,嗔怒道:“哎,一把年紀嘴還是這麽不饒人,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當然知道嫂子是心疼孩子,他們年輕力壯的,該使喚就要使喚,反而是咱們這把老骨頭,尋空就能歇就歇吧,不然累壞了身子骨,拖累的還不是孩子們。”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我算是說不過你。”


    …………


    大陳氏嘮嘮叨叨說了幾車子話,等她走人,梁青娥的困勁就過去了。


    等到暮色降臨,林老虎三人方推著板車迴來,臉上雖帶著疲憊,但各個神采奕奕。


    “娘,這是今兒食攤的收益。”


    梁青娥忙接過,心裏就是一喜,這沉甸甸的重量,幾乎有平日的兩倍。


    她忙喊大毛妮插上院門,也不及去屋裏,搬個凳子坐屋簷下,就打開了錢袋。


    借著昏暗天色,就見灰色破布錢袋裏,裝滿密密的銅子,梁青娥抓著已經串好的銅子,已經眯成一條線。


    樂道:“今兒怎會有這麽多。”


    葉銀紅上前一步,興奮道:“咱們今兒擺攤時,沒見著那姓白的小婦人,聽碼頭的力夫們說,農忙後,她家餛飩攤和咱家湯麵攤一樣,也收了……


    那些力夫啃了這好長一段時間的幹餅子,乍一瞧見咱們支攤,開心的很呢,說終於能吃口有湯水的飯了……”


    說到這裏,葉銀紅神色一頓,遲疑道:“就是,他們說熱天吃湯麵太熱了。”


    梁青娥握著錢袋,不在意道:“我當是什麽事,他們既嫌湯麵燙,迴頭咱們賣些涼麵就是,隻是他們在碼頭討生活,難免和一些管事啥的打交道,問問他們有無避忌的調料。”


    葉銀紅用心記下,連連應是。


    梁青娥解開麻線,從中取出三十個大錢,分與林老虎、林大熊、葉銀紅每人十個銅子。


    三人握著沉甸甸、冰涼涼的銅子,俱興奮的臉頰通紅。


    秦蘭花眼睛狠狠盯著幾人手中的銅板,恨恨迴了房。


    梁青娥把錢袋裏的銅子數了又數,餘下的足有五百枚之多。


    葉銀紅喝完二毛妮送來的橘葉茶,走到梁青娥身邊,恭維道:“還是娘想到周到,幸而咱們今兒是帶著麵粉去的,這要是和往常一樣,還帶著麵團去碼頭,臨時可去哪裏找麵粉續上呢。”


    梁青娥把錢袋紮緊,笑眯眯道:“這話說的仿佛我能未卜先知一般,我也是看如今天熱,怕提早和麵再捂酸放壞了,這才想著把麵粉帶上,去到再和麵擀麵,這也是碰巧,誰知道那姓白的小娘子近來也收了食攤呢。”


    “雖是碰巧,可見娘有福呢。”


    院裏言笑晏晏,一派歡樂。


    屋裏秦蘭花咬碎一口銀牙,心裏暗暗想著,不過多出一點銀錢,就如此得意忘形,當心不要樂極生悲才好。


    接下來,一連兩三日,迴迴三人都帶迴一錢袋銅子,而且一天比一天多。


    家裏人對買牛一事越發有信心,林飛鷹甚至還悄悄同大伯林遠山打探如何辨牛買牛。


    等到第四日林老虎幾人再迴來,麵上不複以往的輕快,甚至隱含著幾絲慍怒。


    林老虎一臉難看把錢袋遞給梁青娥,沉聲道:“娘,今兒碼頭新開了一家食鋪,她家的湯麵比咱家還便宜一文,今兒咱們隻賣不到二十碗,這是今兒的收益。”


    秦蘭花看著梁青娥手中空癟癟的錢袋,輕嗤一聲,道:“大哥這話還不如說路上遭了賊,銀錢被賊人搶去一多半,扯啥碼頭新開了食攤,以往也不是隻有咱家獨開,那會兒不也能賣出三四十碗。”


    葉銀紅上前一步,狠狠瞪著她,眼裏竄著怒火,道:“三弟妹說的對,咱家可不是遭了賊,還是個吃裏扒外的家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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