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之夜,風如冰刀,無情地割扯著街巷。李小白與杜之甫這對摯友,相邀踏入樓下那間暖意融融的酒館。店內,昏黃的燭火在風中微微搖曳,光影在古舊的字畫間晃蕩,空氣中彌漫著醇厚的酒香,絲絲縷縷的煙草氣息悄然纏繞。


    二人於一方木桌前對坐,桌上數碟小菜精致擺放,一壇老酒穩立其間。李小白身著一襲青布長衫,略顯淩亂的發絲隨意散著,卻難掩那骨子裏透出的隨性灑脫;杜之甫則著一領灰布長袍,麵容清瘦,雙眸深邃有神,仿若藏著無盡的故事。


    酒過三巡,話題悠悠而起。杜之甫輕執酒杯,送至唇邊,淺淺抿了一口,緩緩放下,目光落向李小白,輕聲問道:“君以為,男人該是何種模樣?”言罷,他目光灼灼,似要探入對方心底。


    李小白微微仰頭,目光穿過那閃爍的燭火,仿若穿越了重重時光迷霧,片刻後,他啟唇道:“男人者,性緩情斂,恰似幽林深處那方靜潭,表相平靜無波,內裏卻幽思無盡。其慢熱且沉默,仿若歲月沉澱後的內斂。此非故作深沉,實乃曆經世事後之沉靜。昔者,夫子有雲:‘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男人之沉默,或為深思熟慮,或為藏鋒守拙,於無聲處,可察其堅毅之心誌。”


    杜之甫微微頷首,接話道:“然也。且男人獨處之時,方見真性情。或於幽室之中,獨對滿架書卷,半分詩韻在懷,仿若與古賢對話,半分慵懶隨性,恰似閑雲野鶴。如古時隱者,雖處塵世喧囂,卻能守內心淨土,不為外物所擾。於書卷間,可品興亡之理,可悟人生之道,此乃獨處之妙。陶潛歸園田居,‘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其於獨處中,覓得心靈之歸宿,男人亦當有此境界,於紛擾中尋安寧。”


    “豈止於此,男人亦有豪放灑脫之態。”李小白眼中光芒漸盛,他探手握住酒壇,傾身向前,為二人斟滿酒液,酒入杯盞,濺起幾點晶瑩,“煙縷嫋嫋間,思緒紛揚,常伴其左右。每於煙霧繚繞之時,往昔舊事如潮湧來,或惆悵滿懷,或欣然自得。鬥酒亦能逢知己,與二三摯友相聚,酒入豪腸,暢所欲言,此樂何極,真性情盡顯。想那竹林七賢,嵇康撫琴,阮籍長嘯,於酒與樂中,抒發性情,不為世俗禮法所拘。此等豪放,方為男人之快意。”


    此時,店外寒風唿嘯而過,吹得門窗哐當作響,似有千軍萬馬奔騰,欲衝破這一方溫暖天地。店內炭火卻熊熊燃燒,映紅了二人臉龐,光影在臉上交錯。


    “君所言極是。”杜之甫端起酒杯,送至唇邊,酒液在杯中輕晃,映著燭光,宛如琥珀流光。他輕嗅酒香,卻未急飲,“男人於世間行走,三觀務要端正,如星鬥指引方向,身強體健,方能扛鼎擔責。任他人間冷暖無常,其誌當如蒼鬆翠柏,傲然挺立於風雪,不屈不撓,方顯英雄本色。若夫蘇武,持節北海,困於胡地數十載,雖茹毛飲血,然其誌不移,此乃男人堅守正義與信念之楷模。”


    李小白聞之,心中豪情頓起,他猛地仰頭,一飲而盡,酒水順著嘴角滑落,浸濕了領口一片,卻更添幾分不羈之態:“白日裏,男人投身於生活瑣碎,如螻蟻奔波,為生計勞碌輾轉。雖被諸般羈絆束縛,卻能坦然直麵,仿若負重之駿馬,雖路途崎嶇,荊棘滿布,仍奮蹄前行,一步一印,堅實有力。古之庖丁,解牛數千,技藝嫻熟,其於平凡庖廚之事中,亦能悟得養生之道,男人於日常勞作,亦當用心,於細微處見精神。”


    “至若夜晚,”杜之甫放下酒杯,眼神深邃幽遠,仿若望向無盡夜空,“則是男人靈魂歸真之際。當此時分,靈魂掙脫白日枷鎖,仿若飛鳥出籠,仰望星空浩瀚,思緒飄飛,上窮碧落下黃泉。其深情可昭日月,如江河奔騰,然亦偶有孤冷憂傷之歎,恰似月之陰晴圓缺,此乃人性之複雜,亦為男人之真態。李後主,國破家亡之後,於夜晚獨歎‘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其深情與憂傷,溢於言表,雖為亡國之君,然其情亦真。”


    言罷,杜之甫喚服務員要來筆墨紙硯。李小白起身,理了理長衫褶皺,踱步至桌前,他深吸一口氣,提筆蘸墨,墨汁在筆尖凝聚,繼而揮灑於紙上,筆走龍蛇間,寫下一詞:


    《安公子·男人模樣》


    性緩情猶斂。慢言沉默心幽遠。煙縷纏思憶舊年,鬥酒三五伴。常獨處、半分詩韻半分懶。身矯健、且守三觀善。任人間冷暖,意似蒼鬆傲岸。


    風華塵勞轉。白天歸順生活絆。夜晚臣服靈魂酣,仰望星千萬。念去來、深情恰似日月燦。也偶有、孤冷憂傷歎。待歲月流芳,獨品滄桑變幻。清歡平凡皆如願。


    寫罷,李小白擱筆,與杜之甫相視大笑。杜之甫輕聲吟哦詞章,細細品味其中韻味:“君此詞,將男人模樣刻畫得淋漓盡致,入木三分。且此安公子詞牌,亦有諸多來曆。”


    李小白坐迴凳上,為自己再次斟酒,酒水入杯,發出清脆聲響,他眼中滿是好奇:“願聞其詳。”


    杜之甫微微仰頭,目光似穿越歲月長河,緩緩道:“安公子詞牌,傳聞起於唐時,盛於趙宋。其調多用以抒懷,或歎身世飄零如蓬草,或感時光匆匆若白駒過隙,或敘人間情事纏綿悱惻。初時,恐為民間小曲,質樸天然,後經文人雅士精心潤色雕琢,漸成詞牌定式,格律森嚴,韻味悠長。柳永之詞,多借安公子詞牌,道盡離情別緒,‘遠岸收殘雨,雨殘稍覺江天暮。拾翠汀洲人寂靜,立雙雙鷗鷺。望幾點、漁燈隱映蒹葭浦。停畫橈、兩兩舟人語。道去程今夜,遙指前村煙樹。’其詞情真意切,感人至深。”


    李小白若有所思,喃喃道:“如此說來,此詞牌仿若一壇老酒,曆經歲月沉澱,方有如今醇厚之韻味。”


    “正是。”杜之甫端起酒杯,與李小白輕輕一碰,酒水在杯中蕩漾,“正如男人模樣,亦在歲月磨礪砥礪中,方得成型,有棱有角,獨具風姿。”


    二人又飲數杯,談及古今中外諸多豪傑名士。論及那仗劍天涯、快意恩仇之俠客,其身姿矯健,劍影刀光間盡顯男兒豪邁;又說那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之謀士,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智謀盡顯,沉穩厚重;再談那吟詩作畫、風流倜儻之雅士,墨香四溢,筆端之下繪盡人間百態,才情縱橫;亦提及那征戰沙場、馬革裹屍之武將,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忠勇無畏。男人之形象,在曆史長河之中,如繁星璀璨,熠熠生輝,各有其獨特風範,令人歎為觀止。


    夜漸深沉,寒風依舊唿嘯不休,似在訴說著千古的寂寞。而酒館內,李小白與杜之甫的談興卻如爐火般熾熱,絲毫不減。他們於這寒夜之中,以酒為媒介,以詞為橋梁,深入探討男人模樣與安公子詞牌之奧秘。酒意闌珊,其情卻愈真,其意亦愈切。直至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晨曦微露,方起身離去。隻留下那滿桌殘酒,與寫有《安公子·男人模樣》的紙張,在晨曦之中,仿若靜靜訴說著昨夜的一番精彩絕倫的對話與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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