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份,天逐漸暖和起來,奚昀的俸祿發到手中,雖少但他還是全部交給了雲霧,家裏財政大權掌握在夫郎手中。


    雲霧給家裏新添了幾件衣裳,相公要交友應酬,他自己也要去赴一些京都官家夫人和夫郎的宴會,衣裳要得體才不會被人議論。


    大哥和嫂嫂的迴信終於到了京都,奚昀拆開,很簡短,信中一片喜氣洋洋之色。


    “他們說等秋收過後再來京都與我們團聚。”奚昀看過信後笑眯眯地同雲霧說道:“今年我們一家人可以在京都過個好年。”


    雲霧應了一聲,彎著眉眼,又坐了一會兒他便起身去繡學授課了。


    四殿下最近開始了動作,他尋了沈芍做商量,沈芍思量許久點頭應允了。但她提議不要將弦樂納入其中,歌舞技藝常見於秦樓楚館,尋常人家恐無法接受。


    李承胤想說雅學所學樂曲並非那些靡靡之音可比,但轉念一想,大眾思想固化,沈芍說的確實有一定道理。


    此事不可急行。


    他最後敲定,將調香與詩詞歌賦納入其中,將繡學名稱改為了雅學。


    這件事他做的光明正大,翌日朝廷又鬧翻了天,武將默不作聲,言官叱責他胡鬧。


    “陛下,這女子哥兒能得陛下恩準入繡學學習刺繡已是陛下開恩,如今四殿下竟要讓他們學習詩詞歌賦!胡鬧啊!”


    “四殿下悲憫天下賢德仁愛,但依老臣言,女子和哥兒該學習三從四德,熟知《女誡》《婦行》。”


    李承胤閉了閉眼,在心裏歎了口氣。


    奚昀混在文官隊伍裏,低著頭默默的想:三從四德,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你們這些小老頭算是狠狠踩在了咱們四殿下的雷點上。


    朝中也有一些官員覺得四殿下此番動作頗為有益,女子和哥兒也理應識文斷字。


    堂上嘈雜一片,想什麽樣子,明仁帝皺著眉正欲拍案,就聽見一道清冽卻又輕飄的女聲傳了出來。


    “邱大人這是怎麽了,莫不是怕這天下女子和哥兒一但讀了書將你給比下去不成。”


    戴舒桐說著便朝那個死揪著“婦夫應婉娩順從”的言官看去,眼神輕蔑至極。


    “邱大人在害怕什麽,有德便是德有才便是才,你若光芒萬丈就無需擔心旁人會蓋過你的風頭。”


    “你!”邱禦史氣結,兩腿直直朝明仁帝跪了下來:“陛下!戴將軍這是在曲解下官的意思,下官並非此意啊!”


    “誰急誰心虛。”戴舒桐嗤道,她身邊不苟言笑的武官也緩緩露出了一抹笑容。自從戴舒桐入朝為官,他們武將和文官吵架再也沒落過下風。


    “你!”邱禦史喘著粗氣指著態度無所謂的戴舒桐,最後還是轉頭對著明仁帝拜禮磕頭,聲音洪亮猶藏無盡冤屈:“陛下明鑒呐!”


    奚昀特別小聲地笑了出來,他身側站著的黃修撰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一臉驚恐地看著居然還能氣定神閑的奚昀。


    不愧是狀元郎,果然不是他們普通進士能比的。


    明仁帝:“……”


    他看著下方一言不發,低著頭看不清神色的李承胤,旁邊是一臉看戲樣隱隱有些幸災樂禍的二皇子李承坤以及神遊天外不知道在想什麽的三皇子李承禎。


    明仁帝突然覺得心很累,他歎了口氣,耳朵也沒閑著,下麵還有一群不服管教的大臣,吵吵的頭疼。


    他麵色微沉,餘光一掃,突然瞥見了一個身著青綠色官服站在末尾,在一群唯唯諾諾的末等官員裏他的身姿格外挺拔俊逸。


    “奚卿怎麽看待此事?”


    視線從四麵八方襲來聚焦到奚昀身上,奚昀頭皮一麻,定了定神,上前一步,拱手行禮。


    他心中揣測著方才明仁帝麵對群臣爭吵時的態度,默了一會兒微微頷首,目光中透出謹慎和思索。


    “陛下,微臣還記得當日殿試陛下出的題目,當論興學育才之大計。古往今來,教育乃國之根本,人才乃國之棟梁。然觀大晉之傳統,女子哥兒教育多有缺失,實乃一大憾事。


    微臣以為,當創辦雅學,以興雅學,育雅才。女子和哥兒者,非僅為內室之人,亦可成家國之梁。古有花木蘭替父從軍,今有沈師促融兩地繡藝慷慨贈技,四殿下與戴將軍掛帥出征,平定四海,此皆為雅中豪傑。若得教育,則女子和哥兒之智、之德、之才,必能更上層樓。”


    奚昀頓了頓,抿了抿嘴唇,明仁帝道:“接著說。”


    “是。”奚昀應下,接著道:“創辦雅學,可啟女子和哥兒之智。使其知書達理,明辨是非,不被愚蒙所困。可育女子和哥兒之德,使其溫柔敦厚,善良正直,為家庭之和睦、社會之安寧貢獻力量。可展女子和哥兒之才,使其能文能武,各展其長,為國家之繁榮富強添磚加瓦。”


    “陛下,微臣以為,這世間並非男子頂天立地,窩囊宵小數不勝數,同樣,無數女子和哥兒卻擁有一顆好學的心。”


    “他們在等待的機會,等待四殿下給予他們的機會。”


    散朝之後奚昀耷拉著眼皮出了宮門,他講完那些話之後朝堂上一片寂靜,靜得他坐立難安,額頭隱隱沁出了汗水。


    李承胤最後出來說了一番話,解救了他,明仁帝擺擺手讓奚昀迴去了。


    迴翰林院的路上黃修撰用帕子擦著額頭汗水,心有餘悸道:“奚兄啊,你膽子也太大了,這事兒講的太絕對了。”


    奚昀歎了口氣,希望四殿下給點力。


    .


    禦書房


    “父皇。”李承胤站在明仁帝麵前。


    “嗯。”明仁帝點點頭,他沒說李承胤這件事辦的好還是不好,而是指了指一旁的案幾叫他坐下。


    敬陽公公默默的把禦案上一半奏折搬到李承胤麵前,皺著一張慘白老臉朝他笑了笑。


    “承胤啊,這些奏折你幫父皇批閱一下。”


    李承胤:“……”


    李承胤:“……是,父皇。”


    他一開始還想同明仁帝說一說這雅學之事,但當他看到桌子上堆積如山的奏折時,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一旦開始批閱奏折,他就全心投入到了工作中。這些都是全國各郡呈上來的奏折,每一份都代表著一個地方的事務和問題。


    李承胤拿起北諸郡的奏折,眉頭不禁緊鎖起來。


    夷族來犯,再三挑釁。


    他心中暗自思忖道:“離年關還遠,夷族這是瘋了不成。


    夷族自五年前兵敗後就一直無所舉措,之後年關將至才會來不痛不癢的騷擾一下邊郡,無人員傷亡朝廷沒下指令,戍邊將士也隻好派兵驅趕,刀刃未見血。


    再三挑釁是何意,莫非還是賊心不死,沒被他們大晉給打怕。


    他將這份折子挑出來放到一邊,他一邊琢磨著如何下對策,一邊繼續翻閱其他州郡的奏折。


    “承胤,放手去做吧。”


    李承胤批閱的主筆一頓,抬頭緩緩看向了突然出聲說話的明仁帝。


    明仁帝喝著敬陽公公沏的熱茶,笑著點了點頭。


    李承胤握筆的手緊了緊,用力到隱隱有些泛白。


    “多謝父皇。”


    明仁帝在禦書房又待了會兒便出去透氣了,禦花園中花開正豔,他輕輕撚了一片粉紅的花瓣,歎了口氣。


    “敬陽。”


    敬陽公公在帝王身側微微屈身,道:“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


    明仁帝負手而立,神色凝重,目光中滿是遺憾與糾結。良久,皇帝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與迷茫:“十二年可真快啊,你說朕做錯了嗎?”


    敬陽公公微微躬身,神色恭敬而堅定,連忙迴道:“陛下聖明,何錯之有?陛下所行之事皆是為了江山社稷、百姓福祉,絕無過錯。”


    太監的話語很輕,不能當真,明仁帝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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