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是惠兒做的,她為了討奚昀和雲霧的歡喜,看家本領都拿出來了。


    奚昀嚐了一口,眼睛一亮,誇讚道:“好吃啊,手藝不錯。”


    惠兒聽後心中大喜,感激涕零:“多謝老爺誇讚!”


    奚昀夾菜的手一頓,他僵硬道:“喊主君吧,老爺都給我喊老了。”


    雲霧見他對這稱唿如此在意,不禁莞爾一笑,心中暗道,相公到底還是個未及弱冠的少年郎,偶爾也會流露出這般幼稚的模樣。


    惠兒有些發愣,但很快反應過來,連忙說道:“是,主君。”


    晚膳不用他們親自動手,洗澡水也是江海燒好了挑進湢室準備好。


    這間湢室裏挖了一個浴池,池底通了管道洗完後可以將水放出去。剛來此處時奚昀還蹲在那裏研究了好一會兒,最後感歎這宅子前一個主人還真是個會享受的主啊。


    雲霧褪下衣衫緩緩邁入水中,他靠在池壁上靜靜地想,有仆從在側的生活他還未習慣,但什麽都不用他親力親為的感覺可真好,難怪有錢人家都喜歡享受。


    晚飯後小意和惠兒正收拾著,奚昀從他們眼前飄過打開湢室的門徑直走了進去。


    惠兒還未經人事,見狀瞪大了眼睛,手上動作頓了頓,想告訴主君,夫郎在裏邊沐浴。


    小意趕緊拉住她,搖了搖頭,一臉的笑意。


    惠兒當即想到了什麽,紅著臉低下頭去繼續擦桌子。


    奚昀確實想幹點壞事,他早上出門時被雲霧飽含情意地瞪了一眼,惦記了一整天,心特別癢。


    (……)


    小意和惠兒特意避著人,等聽到臥房“砰”的一聲,關上了,他們才麵色微紅的走進湢室處理餘下事務。


    奚昀抱著雲霧躺進已經鋪好的柔軟被褥中,他歎了一聲,看來找的兩個家仆不用教,手腳很勤快,會看眼色。


    (……)


    “……”雲霧嗚咽著,發誓明天不要理奚昀了。


    他說到做到,第二日奚昀爬起來去上值,雲霧一個眼色都沒有給他。奚昀訕訕地摸著脖頸,輕手輕腳出了房門。


    惠兒已經把早食準備好了,奚昀用完早餐便叮囑她道今日夫郎休沐不要叫他起床了,讓他多睡會兒。


    “是,主君。”


    奚昀整整官袍就去上班了,太好了,今天也不用上朝。大晉品階在五品以上的官員每五天上一次朝,品階在九品和五品之間的官員隻需要每月初一、十五上朝即可。


    上朝官員們寅時就要於午門外等候,卯時才能依次進入皇宮。


    遭不住啊,卯時上班已經是極限了,寅時就要從夢鄉裏被拉起來去上朝,奚昀覺得到時候他站著都會眯眼打瞌睡。


    .


    奚昀和雲霧的信一番輾轉終於到了奚曜和許青月的手中。


    他們現在手頭寬裕,托奚昀考上秀才又中舉的福,不僅不用交人頭稅,田租全免而且每月縣裏還會送糧食過來。


    他們家人少地也少,免田租的幾十畝地根本用不完,於是多餘的田地奚曜便做主分給了族中家境貧困的兄弟,讓他們掛名。也不需要這些兄弟交錢,隻要他們能分心一起照料他們家的那些莊稼,秋收時一起幫忙就行了。


    族中兄弟二話不說連連點頭,奚曜能點頭答應讓他們田地掛名已經是天大的好事,還不收分文隻要他們照看好田地,這樣的好事簡直叫人感到驚訝。他們莊稼漢別的不會,在照顧農作物方麵卻是上道,況且奚曜家的地沒幾畝,他們兄弟每個人分一分,那都不叫事兒。


    於是他們逢人就說奚家兄弟好,奚曜為人心善又踏實能幹,奚昀更是步步高升,前途無量。


    奚曜對此隻是笑笑,說都是兄弟,互相幫忙是應該的。他從來沒有忘記自己從前帶著年幼的弟弟窮困潦倒時,是受他們的好心接濟,這家送來一點米那家給了一把菜才讓他們度過難關,頑強地活了下來。


    洵陽村遭受扶搖災的時候,奚氏族人盡心盡力,挑起了大梁,湯縣令帶著人特意前來嘉賞了一番,誇讚裏正奚正鬆治理、教育有方,奚氏族人年輕有為,心中有義。賜下若幹財物和土地,頒發了上書“仁善”二字的匾額,現就掛在村中祠堂的顯眼位置。


    奚正鬆當了一輩子裏正,對著這塊彰顯榮耀的匾額,嘴唇翕動,淚流滿麵。


    奚曜在碼頭上做工的東家也聽了這事,他對奚曜更為滿意,覺得他堪當大任,便將另外一支隊伍也交到了奚曜手中讓他帶領管理。


    如今日子越過越好,他已經不再進山打獵了,閑下來也是陪伴在家人身邊。他其實一點都不喜歡打獵,手上沾了太多血腥,而且山林中未知的危險太多,總是叫許青月擔心,但是打獵來錢快,他當初沒有辦法,他要獨自一人撐起一個家。


    “曜哥。”許青月見奚曜從田地裏轉悠迴來,朝他揚了揚手中的信,“小昀和霧霧的信來了。”


    奚曜洗幹淨手,把正在床上爬來爬去追著布老虎玩的糕糕抱起來,道:“寫啥了。”


    許青月笑著捶了他一下:“我哪裏看得懂。”


    許青月不識字,奚曜識得幾個簡單的字。以往奚昀和雲霧送了信過來他們都是找裏正或者奚晨念,村裏沒幾個識字的,裏正年輕的時候去私塾念過書,後來奚晨出生也送去啟蒙,雖說學問沒多少但是識字讀信是沒大問題。


    “那走吧,也許久未去裏正家裏了,正好坐下來敘一敘。”


    許青月點了點頭,糕糕在奚曜懷裏鬧騰,見此他頭疼的想,得向裏正家裏的兩位嫂嫂取些育兒心經,奚頌宜性子過於活潑了,他生怕以後兒子長大了變成個混小子。


    奚曜一手抱著鬧騰的兒子一手牽著夫郎的手,一路說笑走去裏正家中。路過那片有一棵巨大槐樹的場地,他們駐足,朝幾位正坐著閑聊的嬸子和叔嬤微微笑著打了聲招唿。


    眼尖的嬸子瞅見許青月手中的信封,“喲”了一聲,笑著道:“你們家舉人老爺又來信啦!”


    許青月聞言笑容又深了幾分,自從村裏經了扶搖,又知曉了奚昀考上舉人,現在人人都對他們客氣的很。


    周玲兒正坐在此處,她起身朝奚曜和許青月眨了眨眼睛,說道:“晨哥在家中,我去喊他來。”


    沒一會兒,奚晨便跟著周玲兒走了過來,他一瞧又是奚昀的信趕緊搓搓雙手,接了過來,他爹已經發話了,現在奚昀的信就是頭等大事,村裏出了一個舉人老爺還是解元,又得縣太爺賞識,這可是天大的榮耀。


    得到奚曜的允許,他慢慢拆開信封取出信紙,他先是通讀一遍然後情不自禁瞪大了雙眼,震撼地吞了口唾沫,有些愣愣的,雙手顫抖。


    這……這!


    眾人見他麵色表情又驚又喜,有些滑稽,心急的圍觀群眾比奚曜和許青月還急,直接問出了口:“晨小子,信裏說啥了,快念給大夥聽聽吧。”


    奚曜看了好奇的村民們一眼,雖說是家信,但這些嬸子大娘也是關心,奚昀實在太有出息了,他現在走的每一步都事關全村榮耀,處處給村裏長臉,以後別的村都要羨慕他們,不敢欺負他們洵陽村的人,這叫他們怎能不上心呢。


    好在奚昀寄來的信中一般隻提天大的喜事,私事非常少,叫旁人知曉也無妨。


    “晨哥,怎麽了?可有單獨與我夫夫二人講的私家話?”


    奚晨鄭重地搖了搖頭,說道:“好像沒有,那我便讀信了?”


    “好,讀吧。”


    奚晨清了清嗓子,盡量控製著自己的聲音不要過於顫抖。


    “今日修書,喜不自勝。哥哥嫂嫂近來可好?展信悅目,遙寄思念。我與霧霧已經在京都安家,我們過得很好,隻是京都物價昂貴,時常想念鬆水縣三文錢一個的肉包。霧霧比我有出息,他得了貴人賞識已入繡學教學,人人喚他一聲雲師。”


    大家聽不懂什麽繡學什麽教學,但“雲師”這個詞卻很好理解,稱師者德高望眾。眾人紛紛麵露驚異之色。一個哥兒居然被稱作了“師”,而且還是在前頭冠了姓氏尊稱“雲師”。


    他們心中五味雜陳,女子和哥兒往往處於社會底層,沒有太多的地位和權利,當他們在村中冠夫姓、仰仗夫家的時候雲霧已經有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而他們卻連縣城都沒有出去過。


    該說他命好嗎,他好像確實命好到叫人嫉妒。


    上天給了他一副好相貌,就算村裏容貌姣好的姑娘和哥兒站他身邊也會黯然失色,被他給比下去,於是他們在心中平等地想,好看有什麽用,還不是生在農家。後來他嫁給一個病秧子書生他們也是懷抱看熱鬧的心態,結果病秧子不病了還越來越有出息,他們的日子順風順水,越過越好。


    變得遙不可及了。


    他們終於明白過來,原來雲霧一開始就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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