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過後雲霧和林樂璿就該迴去了,縣學管的嚴,不是在此讀書的士子是不讓進去的,他們隻好在學堂的後門口分別。


    “這是上迴我們一起買的那匹布,我給你做了件衣裳,你待會兒去試試,我比著你家裏衣服做的應該正合適。”雲霧把裝著衣物的包袱遞給他。


    奚昀接過包袱,打開一看,裏麵是一件嶄新的湖藍色長衫,做工精細,針線細密整齊,沒有一絲瑕疵。他不禁心中一動,剛要說點什麽就看到裏麵還夾著一張帕子,他拿出來一看淺灰色的帕麵上繡了三圈緊密相連的如意紋,一圈平安一圈健康一圈吉祥,似乎將他所有的牽掛都融入到了其中,一角還有一個朝雲伴日圖案。


    之前雲霧送大哥和嫂嫂手帕錢袋,奚昀晚上就抱著他纏著他問自己的呢,被纏的沒辦法,雲霧隻好說還沒繡完。


    如今這方帕子終於完工了,布是上好的紡織緞布,用的線也是珍貴的絲線,所以繡出來的圖案栩栩如生,仿佛那一輪太陽真要的噴薄而出。


    針針注情,絲絲入心。


    “謝謝你,霧霧。”


    屋簷下微風似有若無吹落到他們的臉上,溫熱的鼻息拂過雲霧的耳廓,他被帶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讓我再抱一抱。”


    溫熱的手,生疏地扶上眼前人的脊背,雲霧輕輕地“嗯”了一下。


    “下個月有四天休沐,等我迴來。”


    “好。”


    .


    休沐這兩天何為寬迴家去了,湯均益和齊鴻之本來就不住學堂寢院,奚昀這兩天也照就晚上去聽雨樓做工,最近《農門科舉之廢柴逆襲路》火爆全縣,聯合書齋已經出了話本,奚昀緊跟時事想了一個別名叫《山林卿相》,管他現實生活中什麽名門望族,反正話本裏孫鵬飛最後就是要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的,那不然怎麽能叫爽文呢!


    觀眾反響特別好,讓鄭洄狠狠賺了一筆,不僅給了奚昀這個帶名作者一百兩的版權費,還大方的給他包了一個三十兩的紅包。


    “……”奚昀接過沉甸甸的荷包和那一百兩的銀票,一時有些瞠目結舌,怪不得說閑錢好賺,這未免也太容易了,那他之前和家裏編竹編,繡帕子,賣涼粉累死累活數日才賺得幾兩,這一下子到手一百三十兩,這破天的富貴啊,一時砸的他暈頭轉向。


    “奚兄弟,你那個什麽龍王贅婿,虐渣複仇……閑下來也考慮一下?你沉閣先生的名號打出去,接下來的銀錢隻多不少。”


    奚昀的筆名取自“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中的沉閣二字。


    他笑著說:“等廢柴書生完結了再說,有主意我肯定第一時間考慮咱們聽雨樓不是。”其實靠一本書吃一輩子也不錯,一百兩夠他一路考去京都了。


    他想了一下,等下個月迴家他就可以帶迴去獎學金五兩,賬房月錢三兩,一百兩話本版權費和三十兩老板給的獎金。他手指一掰,一共一百三十八兩,真的是潑天的富貴了,說實話奚昀從來都沒有想到過短短時間內會得那麽多錢,果然無腦爽文放在任何一時時代都不算過時,也是讓他吃上這份紅利了。


    但是沉閣先生的真實身份不能暴露。


    等周一奚昀穿著自家夫郎親手縫製的嶄新長袍,紮著同色係發帶,收拾的光鮮亮麗,容光煥發踏入教室的那一刻,無數目光朝他襲來,盯得他瞬間渾身發麻後背一涼,他轉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後,沒東西啊,於是古怪得看著眾人,走到自己的書桌前坐下,拿起書本翻到昨天未結束的課文開始旁若無人的小聲背誦。


    看他挺拔專注的姿態,眸色微斂,還真是人靠衣裝本來就長得極好稍微一收拾,那便是朗朗如乾坤入懷,芝蘭玉樹,俊秀非常。


    奚昀真的是個妙人,一旦他拿起書本那周遭的一切嘈雜就與他無關了,他一向是最用功讀書的人,也是,有那麽一個貌美如花的夫郎不努力讀書考取功名賺錢養家就說不過去!怎麽舍得讓他跟著一起吃苦!想到這裏眾士子重新拿起書本,打算發奮圖強,有朝一日也娶上一個貌美的媳婦或夫郎,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還有臉皮厚的下了課過來問奚昀:“奚兄,你夫郎可還有待嫁的兄弟姐妹?”


    好脾氣的奚昀難得眉頭狠狠一抽,“……沒有!”


    下午,失蹤多日的湯夫子終於迴歸了學堂,還帶著一遝從府城順迴來的試卷,說:“這是府學老夫子黃罡黃夫子出的獨家密卷,別的學堂都沒有,他是看在和我有幾分交情的份上才讓我帶了迴來。”


    黃岡密卷!


    奚昀見了兩眼放光,好東西啊!他珍惜得接過屬於自己的那份卷子,津津有味看了起來。


    這是一張正統的科舉試卷,包含了詩、賦、經、史,完成它需要三天的時間,和它相比湯夫子出的默寫卷不過是為了考量士子們的書寫速度和字跡工整程度,果然就聽見湯夫子說道:“這張試卷你們用一周的空餘時間寫完,下周這個時候我來講解,可以課下討論。”


    “是。”


    “今天來講解上迴布置的策論,何為治國安邦之本……”


    湯夫子在課堂上提點了奚昀,湯均益等人的策論,也分別指出了他們所最具代表性的問題。


    “流於表麵,太過空洞。”


    隨後他看著奚昀像是有些頭疼道:“你,太過天馬行空。”


    奚昀:“……啊??”什麽意思?


    下課後奚昀跟在湯夫子後麵來到了他的房間,湯夫子指了指對麵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他先問了他一問題:“你是不是沒有研讀過本朝曆史?”


    奚昀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湯夫子起身從一旁書架上取下三本厚厚的書籍,遞給他,說:“這上麵記載了本朝曆史,你拿迴去看。”


    奚昀接下,謝過夫子。


    “四書五經你掌握的不錯,前朝情況也足夠了解,你的文章很具體觀點也很新,包括你提到的……改革,和舉例的新農具。但是你忘記了現在是太平年間,不是動蕩不安的亂世。”


    湯夫子說完這句話頓了一下,奚昀聽完也瞬間腦中如閃電劈過,是啊,他怎麽就忘了這一點呢。


    “你這樣的文章交上去主考官隻會覺得你不安於現狀,急功近利,往往最忌諱的也是這點。”


    說白了就是現任皇帝兢兢業業守江山給天下一個太平,但是你跳出來有理有據的說不滿意現任皇帝的治理,那麽問題就嚴重了。


    作為一名官場預備役,他需要學習如何正確的進諫。


    “而且你就算想推崇這些提高百姓生產力的新農具,你該怎麽用什麽方法去推崇?你以什麽樣的身份去說服百姓來使用?誰來生產新農具?歸根結底還是圍繞一個‘民’字,又迴到最開始,你提的辦法並沒有得到解決。”


    湯夫子一口氣說了很多,他希望奚昀能明白他說的道理,科舉並不是一腔熱血一意孤行就能成功的,要做出的文章讓閱卷人滿意才是真正的硬道理。


    奚昀垂著腦袋沒有說話,湯夫子抿了一口茶,看了看他以為是學生深受打擊,他看似不苟言笑其實還是心軟之人,剛想安慰一番,就見奚昀突然抬起腦袋,一雙眼眸雪亮。


    “多謝夫子點撥,學生悟了!”


    奚昀猶如茅塞頓開,他看著自己那份策論,挑了幾處思索一番換了一種方式說了出來,當麵問湯夫子改的如何。


    兩個人一直在房中磨了有小半個時辰,奚昀終於神清氣爽地走了出去。


    是夜,奚昀伏於桌案前,挑燈夜讀。


    學堂寢院裏設有一間教室,是去年新建的,過去時常有士子反映和室友作息不合,他想睡覺對方要看書,長此以往矛盾激化,堂長隻好在寢院中建造一個房間專門供那些刻苦努力,挑燈夜讀的士子在裏邊學習,但是也有時間限製,亥時一到值班的夫子就會過來趕人鎖門。


    今天這小教室裏人很少,奚昀坐在他最常待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裏,研讀湯夫子今天借他的《晉史》,厚厚兩本記載裏開國至今舉國上下發生過的所有大事情,第一次看沒看過的史書,奚昀看的津津有味。


    他早就發現了一個天大的bug,他發現這裏雖然也像後世的明朝一樣科舉考四書五經,但是朝代更迭至南北朝後麵就沒有了,隋唐宋元明清,都沒了,大晉自然而然就續上了,詩詞更是隻有《詩經》其他都是這個朝代文人墨客所寫,還未收集入編,奚昀從來沒有聽說過,但他接受情況良好,他都能死後穿越,說不定是哪個厲害的家夥也穿越了,在南北亂世之中先一步隋文帝楊堅揮劍而起平定天下,改國號為晉。


    而且這裏還有第三種性別——哥兒,相貌外形介於男子和女子之間,還能嫁人生子,像奚昀這種就喜歡大美人的天然彎,一下子就接受了,沒有任何疑問。還是那句話,他都能死後穿越沒什麽不可能的。


    書繼續讀,賬本繼續算,日子繼續過,奚昀一翻日曆發現距離他迴家隻剩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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