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情大變、不嫌事大的憂憂,睜著那雙幽芒閃爍的大眼睛,瞅見薑帥和顧映雪這倆人臉紅羞澀的模樣,後腿一蹬,跳上旁邊石頭,扯著嗓子喊:“你倆才幾歲?別在這兒卿卿我我的,有這工夫,想想填飽肚子的事兒!我都餓了,快走!”


    薑帥和顧映雪被憂憂這一喊,臉上的紅暈更深了幾分,兩人尷尬地對視一眼,忙不迭點頭。憂憂見他們這副模樣,“哼”了一聲,從石頭上躍下,毛茸茸的尾巴一甩,轉身就向前走去,嘴裏嘟囔著:“磨蹭啥呢,跟緊咯。


    二人快步跟上,隻見憂憂熟門熟路地帶著他們在曲折小徑上穿梭。周圍景色奇異,花草閃爍微光。不一會兒,就來到一處山洞,憂憂幾步蹦進去,迴頭衝他們喊道:“到啦,快進來,好吃的都在這兒。”薑帥和顧映雪走進山洞,隻見地上散落著些模樣古怪的果子,散發著陣陣甜香。


    “憂憂,你以前來過這裏嗎?看樣子你對這裏好熟悉啊!”顧映雪笑語盈盈,那語氣仿佛與憂憂相識許久般熟絡,可實際上他們相識不過短短時日。


    憂憂抬了抬眼皮,閃耀著幽芒的大眼睛裏閃過一絲傲嬌,尾巴晃了晃,故意賣關子:“哼,我自然來過,這地方的角角落落我都摸得一清二楚,跟著本大爺,有你們吃香喝辣的,少問那麽多,趕緊吃東西。”說罷,它率先用小爪子抓起一個果子,小嘴一吸,果子裏的精華緩緩飄入其口中。


    薑帥看著憂憂這副模樣,不禁眉頭緊鎖,滿臉疑惑的盯著這個完全陌生的憂憂。從暮色小鎮到這個未知天地之前,他們一路走來,生死與共,就在進入這個未知天地之前,還是憂憂救了他們,他們一起進入這未知天地後,自己暈睡了多久?憂憂是否就在他暈睡期間出了狀況?而現今的憂憂唯一沒變的,是還把他當作夥伴,其它的好像變成了另一個它,滿腔的疑問讓他格外沉重,十二三歲的小臉都快愁成小老頭了。


    憂憂放下被它吸食完精華的一枚靈果,感覺到薑帥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它歪著腦袋,大眼睛裏滿是疑惑:“瞅你這一臉嚴肅,盯著我幹啥?我臉上有花啊?”


    薑帥微微皺眉,走上前輕聲問道:“憂憂,你實話告訴我,我昏睡這段時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你……感覺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憂憂愣了一下,隨即跳起來,佯裝生氣:“哼,我還當啥事兒呢!我不就吃個果子,你就大驚小怪。我能有啥變化,之前是為了救你們累著了,現在緩過勁兒來,本性暴露點兒,你就受不了啦?”雖語氣強硬,可它眼神還是不自覺地閃躲了一下,似乎在隱瞞著什麽。


    顧映雪也走過來,柔聲道:“憂憂,薑公子是擔心你,你要是遇上難處,千萬別瞞著,咱們一起想辦法。”憂憂聽了這話,尾巴輕輕擺動,沉默片刻後嘟囔道:“行啦行啦,知道你們好心,先吃東西,別的事兒之後再說。”薑帥和顧映雪對視一眼,雖滿心疑慮,也隻能暫時按下不表。


    “那你老實說,這方天地你來過?可否告知我們這是什麽地方?”薑帥改變了話題,目光緊緊鎖住憂憂,帶著幾分急切與期待。


    憂憂大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猶豫了一瞬,還是開了口:“哼,我記憶中還是個蛋的時候,就在這裏,我能感覺到這裏的時間波動與外麵世界不一樣,時間是外麵世界的十倍,獨一無二,所以,不會有錯。”說到這裏,小腦袋微抬,陷入了短暫的迴憶,薑帥、顧映雪並沒有打擾它,隻是靜靜地等待著。


    憂憂頓了頓,接著說:“我還在蛋中,四處滾動溜達,對這兒的不少地方也算熟悉。可後來不知怎的,我好像滾到一個光影中,當我醒來時,已經破殼而出,發覺在那怪異的小鎮上了,也不知光陰過去多久,感覺很久很久了,又感覺好像就過了一年半載吧,我遇到了你。”憂憂用小爪子指著薑帥,它的眼神裏閃過一絲興奮:“後來的事,咱們都是一起經曆過了。”薑帥忍不住要插話,被憂憂用小爪止住,繼續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慢慢來,本大爺都告訴你。”


    一陣沉默後,憂憂重新組織好語言:“在外麵的世界,我的靈魂被規則一分為二,白色是我善良的一麵,黑色是我殺伐的一麵,要進入殺伐的我,必須先得撐開我的黑白世界,與那方世界規則隔離,但這樣也讓我的戰力並沒有在這個世界裏完整。在這裏,我好不容易才將破碎的靈魂重新聚合,找迴曾經的記憶,過程那叫一個艱辛。薑帥小子,我該告訴你的也告訴你了,本大爺夠義氣吧?不過我還是沒有找到我的種族記憶。”說到最後,聲音也低了下去,它耷拉著耳朵,平日裏靈動的眼睛此刻滿是失落,小小的身子蜷縮起來,仿佛陷入了自我的悲傷小世界。


    薑帥見狀,心中一酸,走上前輕輕撫摸著憂憂的腦袋,安慰道:“憂憂,別灰心,咱們既然已經知曉這麽多,往後尋迴記憶的機會肯定更多。這一路,你幫了我們那麽多,現在換我們幫你了。”顧映雪也蹲下身子,溫柔地看著憂憂:“是啊,說不定哪天機緣巧合,你種族的記憶就全迴來了。咱們可是共患難的朋友,一起加油。”


    憂憂聽了他們的話,微微抬起頭,大眼中閃過一絲感動與希望,毛絨絨的頭用力地點了點,小胸脯微微挺起,似乎很是受用,一掃剛才的惆悵,又恢複了那副調皮搗蛋的陌生模樣:“那是自然,你們倆跟著本大爺,管吃香喝辣,一路開掛!”它邊說邊蹦了幾下,還不忘用爪子拍拍薑帥的腿,仿佛已經看到未來的光明大道。


    二人一獸相視一笑,氣氛重新變得歡快起來。薑帥拿起一枚果子拋向空中,再接住,笑道:“既如此,咱們就先吃飽喝足,養足精神,再去探索這神秘的世界。”顧映雪也起身,伸了個懶腰,應和道:“正合我意。”憂憂則迫不及待地衝向果子堆,嚷嚷著:“快吃快吃,我還餓著呢!”一時間,山洞裏滿是歡聲笑語。


    靈果入腹,本來就恢複得差不多的薑帥、顧映雪倆人,此時更是靈力湧動,連之前亂流中所受傷口也在靈果的作用下,修複如初。


    都已飽腹與調息好的二人,看上去更是精神煥發。薑帥開口問憂憂道:“憂憂,那咱們進來的入口,之後還能找到不?出去可全靠它了。”


    憂憂白了他一眼,小爪子撓了撓耳朵,不耐煩地說:“哪有那麽容易,那入口飄忽不定,說不定這會兒已經消失了。再說,那入口隻能進不能出,咱們隻能一路向前,找新的出路。”


    薑帥聽聞,眉頭緊鎖,麵露憂色。顧映雪見狀,輕聲安撫道:“既來之則安之,咱們一路過來,不也攻克了諸多難關。這未知世界既藏危機,想必也蘊機遇,再說這裏時間比外界快十倍,我們正好抓住此次機遇勤修,讓修為更上一層樓,迴去也好讓那群邪教徒吃不完,兜著走。”


    薑帥聽了她的話,微微點頭,神色漸緩,眼中燃起鬥誌:“你說得對,與其幹著急,不如利用這得天獨厚的條件提升實力。等咱們出去,定要讓那些為非作歹的家夥付出代價!”憂憂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有本大爺帶路,再加上你們這股子勁頭,出去後肯定能把他們打得屁滾尿流!”三人相視一笑。


    “憂憂你帶路,走。”薑帥也難得的豪氣幹雲,身姿挺拔,眼神中滿是堅毅,仿佛已將對未知前路的擔憂統統拋諸腦後。


    憂憂應了一聲,昂首闊步走在前方,毛茸茸的尾巴晃得老高,活脫脫一副“帶頭大哥”的模樣,嘴裏還嘟囔著:“跟緊咯,掉隊可就不管了。”顧映雪看著他倆,嘴角含笑,蓮步輕移緊跟其後。三人的身影漸行漸遠,漸漸沒入這未知世界的幽徑之中。


    兩旁花香鳥語,繽紛的花朵爭奇鬥豔,紅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一朵朵肆意舒展,散發出馥鬱甜香。鳥兒們在枝頭歡唱跳躍,羽毛五彩斑斕,鳴聲清脆悅耳,似在演奏一曲歡快的自然樂章。薑帥三人漫步其間,沉醉於這美景,腳步都不自覺輕快起來,憂憂時不時還蹦跳著去撲一撲低空飛過的蝴蝶,引得顧映雪咯咯直笑。


    “顧姑娘,自相識至今,還未曾向你自我介紹,我乃青雲劍宗凝霜峰弟子,過一個多月年滿十三,在宗內隨師父研習劍術,日夜不輟,方有今日些許造詣。”薑帥微微拱手,麵帶謙遜之色,目光真誠地望向顧映雪,接著說道,“冒昧問一句,姑娘拜在何處仙派,若有唐突之處,還望姑娘海涵。我觀姑娘言行舉止不凡,功法路數亦是神秘高深,心中實在好奇。”說話間,微風輕拂,吹起他額前的發絲。


    顧映雪聞言,美眸流轉,宛如澄澈秋泓中泛起粼粼波光,本就燦爛的臉龐染上了一縷溫情,恰似春日暖陽輕拂,暈開淡淡霞光。她手指輕搭腰間束帶,身姿婀娜,儀態萬千,款款迴道:“薑公子,言重了,何來唐突,還是小女子疏忽,沒及時先自我介紹,我乃中洲靈聖宮門下,比公子年小數月,如公子不嫌棄,叫顧姑娘有點生疏,往後就喚我映雪便是。”說話間,她朱唇輕啟,貝齒微露,聲音清脆婉轉,仿若黃鶯出穀,眼神中透著真誠與親昵,帶著幾分少女的嬌羞,盈盈望來,令人心醉。


    薑帥乍聞“靈聖宮”三字,腦海中瞬間浮現出沼澤地裏那慘烈的一幕。彼時,那垂死的男子口中模糊吐出“聖宮”二字,本想向柳雨薇師姐打聽清楚,無奈諸事繁雜,被其他急事耽擱了下來。此刻,心中疑雲頓起,他趕忙從儲物袋中翻出一物,置於掌心,神色凝重地向顧映雪問道:“映雪姑娘,可知此物來曆?”


    顧映雪聞聲側目,目光掃向薑帥掌心,前行的腳步戛然而止。她美目圓睜,蓮步急趨,纖纖玉手疾伸而出,一把將玉佩奪至手中,死死地盯著,目光似要把玉佩看穿。她的神情愈發緊繃,嘴唇都有些微微顫抖,顫聲反問道:“此物在何處得到,有否見到一個身著黑袍、體形顯瘦的男子?”嗓音中滿是急切與悲戚,眼眶也不自覺地泛紅,像是被觸及了心底最深的痛處。


    薑帥望其顏已知其意,臉上滿是悲憫與同情,他向前一步,微微欠身,鄭重地道:“映雪姑娘節哀順變,你所說之人已故去,此物便是在他身故附近尋得。”說話間,他目光始終凝視著顧映雪,眼中的關切似能溢出,又怕言語唐突,隻得放緩語速,字斟句酌。“我知曉此刻任何言語都難以撫平你的傷痛,但若姑娘想傾訴,我便在這兒陪著你。”他微微抬起手,似是想拍拍顧映雪的肩膀給予安慰,卻又覺不妥,在空中頓了頓,最終緩緩放下。


    顧映雪聽到薑帥的話,嬌軀猛地一震,如遭雷擊,瞬間僵在了原地。她的雙眼瞬間瞪大,眼眸中滿是不可置信,仿佛薑帥的話語是一把利刃,將她心底的希望瞬間戳破。


    片刻之後,她的嘴唇開始顫抖,雙手緊緊攥著那塊玉佩,指節都因用力而泛白。唿吸也變得急促起來,胸脯劇烈起伏,像是要努力吸入更多空氣,才能承受這巨大的悲痛。


    緊接著,淚水奪眶而出,先是無聲地滑落,而後化作了悲痛的嗚咽。她的雙肩不停地抖動,整個人似要被這洶湧的悲傷吞噬,身子也微微彎曲,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緩解心口那如刀絞般的疼痛。


    顧映雪的世界在這一刻轟然崩塌,她的雙眼空洞無神,隻是機械地重複著:“不可能……哥哥……”,那哽咽的喃喃自語,仿佛是從破碎的靈魂深處艱難擠出。每一個音節都像是被砂紙打磨過,沙啞又破碎,帶著蝕骨的悲戚。她隻覺心被撕裂成無數碎片,腦海中不停閃現著哥哥往昔的笑臉,那些一起度過的溫馨時光如泡沫般易碎。此刻,她滿心懊悔,為什麽沒能早點找到哥哥,為什麽連他最後一麵都沒見到,痛苦如潮水將她徹底淹沒。


    她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搖晃,雙腿綿軟無力,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向前栽去。慌亂中,薑帥一個箭步上前,眼疾手快地伸手攬住她的纖腰。顧映雪的手無力地抓住薑帥的衣袖,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淚水肆意流淌,打濕了她的衣襟。她的身體劇烈顫抖,哭得肝腸寸斷,一聲聲“哥哥……你還記得嗎?小時候我摔了一跤……膝蓋破了皮,是你抱著我,跑遍了靈聖宮找最好的傷藥……你那麽溫柔,那麽疼我,現在誰來疼我呢?……你怎麽就走了,走得這麽突然……”的悲唿,夾雜在抽噎與嗚咽之中,從破碎的喉嚨擠出。


    薑帥先是一愣,身體瞬間緊繃,仿佛被這濃烈的悲慟擊中,思緒也隨之飄散。眨眼間,滿心的疼惜溢於言表,他下意識地伸出一隻手,輕柔地環住顧映雪顫抖的後背,似要為她擋住這世間所有的哀傷。另一隻手緩緩抬起,在空中短暫地停頓,手指微微蜷曲,猶豫的瞬間,他的眼神閃過一絲對往昔的追憶。最終,那隻手輕輕落下,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緩緩拍著她的肩頭,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傾注著他試圖傳遞的慰藉,仿佛在說:“哭吧,把痛苦都哭出來。”


    顧映雪悲慟的哭聲如同一把銳利的鉤子,將薑帥猛地拉迴到那個噩夢般的日子。他清晰地記得自己掉落天澗的瞬間,耳邊是阿姐那聲嘶力竭、飽含絕望的唿喊。他張了張嘴,卻來不及迴應一個字,身體急速下墜,甚至來不及再多看阿姐一眼。如今,聽著顧映雪哭得肝腸寸斷、撕心裂肺,他的心狠狠揪緊,不禁暗自揣測,阿姐在得知自己“身故”的消息後,是否也如顧映雪這般,在某個無人知曉的角落,被悲傷徹底淹沒,淚水浸濕了衣衫,哭到嗓音沙啞、氣息奄奄。


    一直在前方默默前行的憂憂像是察覺到了身後異樣的悲傷氛圍,腳步頓住,緩緩迴過頭來。平日裏那股調皮搗蛋勁兒像是被一陣風吹散,全然不見蹤影。它幽光閃耀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相擁而泣的薑帥和顧映雪,眼眸中罕見地流露出一抹沉靜與思索,仿佛正努力穿透表象,用心去解讀這屬於人類的複雜、濃烈且洶湧的情感。它微微歪著腦袋,耳朵偶爾輕輕抖動一下,像是在捕捉每一個細微的哭聲與抽噎,小小的身子在風中佇立,竟也散發出一種別樣的悲憫氣息,與周遭的哀傷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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