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善一手牽著一匹馬,看著挺人高馬大的,但急促的唿吸聲卻早已出賣了他。


    “牽個馬都能氣喘籲籲的,你這身子骨……嘖嘖!”


    李婉清雖然嘴上嫌棄,但還是心軟了。


    她牽過自己的馬匹後,想著再把劉善的那匹馬接過。


    “我可以的,婉清。”


    劉善倒不是想證明什麽,他隻是單純地覺得自己可以。


    李婉清也沒再勉強。


    這一夜,兩人在土坡上一人一樹靠了一宿,別說是擁抱,就連一絲的溫情都沒有。


    冷颼颼的夜風,加上時不時地傳來幾聲野獸的嚎叫……


    嚇都嚇死了,哪還有什麽風花雪月,人能活著到天亮就不錯了。


    天剛微亮,兩人就急急忙忙地騎馬開始找路。


    劉善和李婉清趕迴李府的時候,正趕上飯點兒。


    兩人甚至連衣服都沒換,隻簡單淨了一下臉,就迫不及待地奔向廳堂。


    “你倆這是去哪了?讓我跟你爹擔心了一宿。”


    “別急,慢慢吃。”


    “周嬸,再來一屜蒸餅。”


    ……


    王氏張羅著一家人吃飯,並不停地給劉善和李婉清碗裏添肉加菜。


    李破虜見兩人饑腸轆轆的模樣,倒沒急著催問,也坐了下來開始用餐。


    “嶽丈大人,蕭悅呢?”


    果然人一餓,這腦子轉得也慢,此時劉善才想起蕭悅來。


    “小丫頭第一天來府裏,人生地不熟的,昨兒鬧得挺晚才睡,這會兒還沒起呢。”


    王氏又貼心地補充道:“小孩子正長身體呢,讓她多睡會兒。”


    “嗯,娘說的是。”


    李婉清讚同道,她小時候王氏就是如此寵她的。


    飯後,王氏帶著下人都離開,李破虜也帶著女兒、女婿來到正堂。


    李破虜輕聲問道:“東西拿到了?”


    “拿到了,父親。”


    李婉清剛要從衣服裏掏,這才想起“血書”被劉善拿走了。


    “在這裏,嶽丈大人。”劉善趕忙遞了上去。


    李破虜看著破布上的內容,麵色越發的陰沉。


    “你們也累了一晚,迴去洗洗,先休息吧。”李破虜將“血書”收入袖中,起身欲走。


    “爹,都這個時候了,我們哪還有心思休息啊。既然‘血書’已經找迴來了,我們得趕緊去府衙找尹知府,好救出薑姑娘啊。”


    李婉清跟著站了起來。


    “你出去了一整晚,把腦子也丟在外麵了嗎?‘血書’隻能證明陳桉可能蒙冤,怎麽能證明薑姑娘沒有殺死楊蓮兒?”


    若不是薑若蘭救了李婉清,以李破虜的脾性,斷不會管這等閑事,尤其是這起案中案,簡直棘手得要命。


    “此案必有蹊蹺,懇求嶽丈大人相助。”


    劉善躬身作一長揖,以示敬重。


    他知道,如今想要讓薑若蘭盡快洗脫嫌疑,就必須靠李破虜親自出馬才行。


    ……


    滄州府衙。


    尹南天看著侍衛從李破虜手中遞來的“血書”,神情凝重。


    片刻之後,問道:“依李校尉高見,該如何處理?”


    李破虜斟酌道:“下官就一粗人,哪有什麽高見。隻是這陳桉自陳沒有殺害王品連,若此案另有隱情,那就不得不查了。而且,這個案子又剛好與楊蓮兒之死頗有關聯,所以下官也為難,還得知府大人拿個主意。”


    尹南天低頭摸了兩下放在案幾上麵的筆杆似在思忖,接著道:“那就將楊蓮兒和王品連之死案合並審理,我今日便下令委派何瓊前往金華縣調閱所有卷宗,並將陳桉和葛玉娘一同押迴滄州。”


    李破虜上前一步抱拳道:“大人英明。考慮此行艱難,何主事身邊定需要一個鞍前馬後之人,下官的小婿願為上官分憂。”


    “哈哈哈~李校尉倒是舉賢不避親啊。聽說劉善已有秀才之名,這樣吧,何主事身邊剛好缺一書吏,就讓劉善補上吧。”


    夏朝書吏並無品級,身份不顯,以此職位來賣李破虜一個麵子,也算是皆大歡喜。


    李破虜臨走前,尹南天又特意叮囑侍從,一定要善待獄中的薑姑娘,絕不可怠慢。


    做人能做到尹南天這般麵麵俱到,也實屬不易。


    李破虜迴府時已是晌午,簡單的用餐後,就讓人把劉善帶到了書房。


    當劉善得知老丈人去了一趟府衙,不僅將兩案並審,同時還為自己謀了一個差事,忍不住在心中感歎李破虜的執行力,簡直就是杠杠的!


    隻是書吏的工作過於繁雜,不僅要起草文書、擬製備忘錄、填寫法律公文和稅賦檔案,還要收集和保管衙門檔案資料,幫助不識字的百姓填寫文書、辦理流程……


    對於他這個想要擺爛享清福的人來說,實在過於為難了。


    不過劉善自己也拎得清,此次為了便於查案,也為了早日幫薑若蘭洗脫嫌疑,勢必要有一個正式的身份參與進案情之中,才妥當。


    “謝過嶽丈大人,小婿一定竭力而為,定不相負。”


    因何主事接到的命令是當日出發,所以劉善甚至沒來得及與李婉清和蕭悅道別,就背著王氏為他臨時準備的包袱直接出了府。


    劉善隨著何瓊,帶著十名親兵,連夜趕往金華縣。


    經過連夜跋涉,於次日清晨,劉善等人終於到達了金華縣衙。


    他們甚至沒做任何休整,直接就到縣衙裏對著縣太爺貼臉開大。


    何主事看上去胖墩墩的一臉和善,但當他於公堂之上宣讀尹知府親筆書寫的下行文書時,又聲音鏗鏘,擲地有聲,氣勢甚為抖擻。


    “本官何瓊,奉尹知府之命,前來調閱楊蓮兒案、王品連案所有卷宗,並將嫌犯陳桉、葛玉娘一同押解迴滄州受審。”


    柳錫年頓時心裏咯噔一下。


    柳錫年在金華縣任知縣已有些年頭,如今他年事已高,到下個月就年滿七十周歲,原本打算再安安穩穩地幹一個月,就告老還鄉,沒想到卻接連遇上兩起命案。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死人月月有,可驚動府衙,由知府直接審理卻不常有。


    畢竟死者隻是兩個金華縣的平頭老百姓,如今將案子移交出去……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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