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關於上一次拍下來的第二十號展品有最新進展要不要聽?”康斯頓說道。


    “什麽?”


    “他開口說話了。”


    康斯頓將下巴抵在安黛爾頸側,雙手交疊牢牢圈著她的身體。


    “你把他從展櫃裏解救出來了?”安黛爾猛地轉過頭,絲綢睡袍在晨光中泛起珍珠般的光澤,“他說了什麽?”


    康斯頓的手上移,無意識地摩挲著安黛爾鎖骨處的咬痕,暗紅血痂在冷白皮膚上格外醒目。


    “已經從展櫃裏分離出來。”說著,康斯頓將安黛爾皮膚上的血痕轉移,“今天淩晨,監控顯示,他在玻璃艙裏突然開始無意識地重複一句話。”


    康斯頓說完,打開智腦權限,調出尼克發過來的監控截取視頻。


    “但當盧恩他們衝進去時,他又恢複了死寂狀態。”


    虛擬屏從智腦上彈出——畫麵中,男人浸泡在淡藍色營養液裏,遍布全身的縫合疤痕像蜈蚣一般爬滿他的軀體,替換過的擬生物態機械脊柱在紫外燈光下泛著冷光。


    靜謐狀態下的監控室中,他的嘴唇忽地開始翕動——不像是活人能夠發出的沙啞粗糲的嗓音緩緩傳來。


    “b6、12、37……”


    “b6、12、37……”


    “b6……”


    隻重複到第三遍,男人便像一隻沒了電的機器一般垂下了頭,再沒有任何舉動。


    安黛爾看著畫麵中男人脊背上外露出的脊柱,隻感覺後頸泛起涼意,全身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安黛爾蹙起眉,滿眼不解。


    “可能是坐標,可能是代碼,也可能是密碼。”康斯頓關掉智腦,鬆開安黛爾,轉而拉起她的手走向餐桌。


    “總之是什麽都有可能。”


    “安安,先吃早飯,吃了早飯我們迴研究院。”


    “好。”


    安黛爾點點頭。


    ——


    坐在飛行器上,安黛爾還在迴想著昨晚裏昂的反應。


    原身的記憶裏她和裏昂的相處方式其實和現在差不多。


    隻不過那個時候的裏昂更加乖巧一些,脾氣隨和,和鄰裏相處得融洽。


    可能裏昂就是單純地不喜歡康斯頓?


    所以才會處處針對他?


    或者是她太忽視裏昂了?


    嘖——


    越想越亂,安黛爾從沒和自己的手足姊妹兄弟相處過。


    唯一的那幾個對她動輒打罵,再不然就是無視。


    她還真不知道姐弟之間相處該是什麽樣子的。


    唉——


    安黛爾愁眉苦臉地歎息。


    孩子大了想法也多了,她這個做姐姐的有些操心。


    “怎麽了安安?”康斯頓時不時看向身邊的人。


    見她一副垂眉沉思的模樣,不禁問起。


    “在想裏昂。”安黛爾抬眸,“我是不是太忽視他了?”


    康斯頓被問得一愣。


    “感覺是我太忽視他了,才讓裏昂最近變得這麽沒安全感,做出一些孩子心性的事。”安黛爾自顧自地說著。


    “唉,他還隻是個孩子,還沒成年呢。”


    突然就離開家這麽遠,進了軍隊要在異星服役三年。


    “安安心疼了嗎?”康斯頓把頭靠在安黛爾肩上,柔聲問著。


    看來做得還是不夠徹底。


    沒能讓安安覺得裏昂對她的這份親情已經變質。


    “畢竟是我弟弟……”安黛爾垂眸無聲輕歎。


    “裏昂年紀還小,會慢慢懂事的。”康斯頓安慰。


    ——


    飛行器抵達a市研究院時,安黛爾並沒能第一時間看到十二號展品。


    彼時尼克正在手術室內對十二號展品做最後的脊柱替換手術。


    “博士,有最新發現。”齊夏舉著智腦打開權限,見到康斯頓後立馬飛奔過來。


    “我用十二號的基因做了匹配,這是他的生前資料。”


    【西尼·亞當斯(星曆1871-2099),雄性,虎獸人。】


    【出生於希爾法東部鄉下,成年後迫於生計來到a市打拚,勤勞刻苦,有三份工作,送外賣、代駕、酒吧保安。在2098年失蹤於夜班迴家的路上。】


    短短幾句話,概括完西尼的一生。


    安黛爾站在康斯頓身邊,緊緊盯著上麵的信息。


    “失蹤了之後是怎麽確定他已經死了的?”安黛爾狐疑。


    現在人還在這裏,他的家屬又是怎麽找到他的屍體確認死亡的?


    齊夏望了一眼康斯頓,見他沒什麽阻止或解釋的神態,他這才緩緩開口。


    “西尼的身體,除了頭是自己的之外,其餘軀體都是拚接上的。”


    說著,齊夏打開另一份文件。


    “這些肢體我也采取了基因做了匹配,分別找到了對應的人,基本上都是在2098那一年失蹤的。”


    這份文件上的信息更全,甚至還粘貼了當時的尋人啟事和被發現的失蹤人殘缺的身體。


    安黛爾隻感覺到一陣悲哀。


    這些人為了生存,努力在這個世界上活著,可偏偏就被這些變態盯上,隨意取了性命。


    有的被剖屍做成了標本售賣,有的被肢解拚接成“藝術品”被競拍收藏,更甚者經曆慘無人道的折磨被製作成了十二號這樣的活體標本。


    “康斯頓,能用西尼做證據去揭發那些人嗎?”


    安黛爾忽地感覺,她知道了那個匿名快遞背後人的真正目的。


    康斯頓點頭,“可以,不過隻有他還不夠。”


    “還需要什麽嗎?”安黛爾抬頭鄭重地看向他。


    齊夏收起虛擬屏,“更確鑿的證據,例如錄音,錄像,或是有自主意識的證人。”


    而西尼已經沒有自主意識,他現在隻是一具行屍。


    如果沒有尼克的手術,他此刻或許連行屍都稱不上,隻能算得上一具還能唿吸的標本。


    “可以再去第九區收集……”安黛爾剛一開口,就被康斯頓打斷。


    “安安,這些交給我來做,你不要插手。”康斯頓急聲製止。


    齊夏一連點頭,“安安姐,讓博士來吧,那些毒瘤能從上一次的控告裏活下來就證明上層還是有人在保他們。”


    到時候如果控告不成功,那群變態勢必會查到他們。


    而像安黛爾這樣的孱弱雌性,絕對會被盯上。


    到時候安黛爾會經曆什麽,齊夏不敢想象。


    康斯頓甚至不敢想。


    “好,那我不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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