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毫升的藥液很快見底。


    康斯頓拔出注射器,把手搭在裏昂的手腕,將他身上的傷口盡數轉移到自己身上。


    西澤爾站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裏昂的反應。


    盧恩緊緊盯著檢測器上的數值。


    安黛爾站在療養艙外,緊張地攥緊掌心。即便指甲被修整得已經很圓潤了,卻還是隨著不斷收攏的力道而嵌入皮肉之中,痛而不自知。


    時間好似在這一刻靜止,療養艙內外一片寂靜,隻剩下檢測室內的數值在上下波動。


    裏昂充血腫脹的皮膚隨著時間推移逐漸消腫恢複,被狂暴因子控製不斷戰栗的手腳鬆懈了力道漸漸平穩。


    盧恩坐在檢測室內目不轉睛地盯著下降的數值。


    終於,在抑製劑完全生效的一那一刻,飆紅的狂暴值急劇驟降。


    “降了降了!”盧恩驚唿出聲,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


    他死死盯著驟降的狂暴值,直至看到數值從紅色轉為橙色、最後定格在綠色時,猛地倒抽一口氣。


    他感覺頭暈目眩,頭重腳輕。


    “盧恩,狂暴值下降到多少?”


    康斯頓聽到盧恩的聲音,透過兩室之間的唿吸孔問道。


    盧恩聞聲扶穩身體,深唿幾口氣,這才聲線顫抖地迴答。


    “……下降到了36%。”


    “下降了整整52%個點……”盧恩囁嚅。


    “博士,比之前的結果整整提高了十倍……”


    “我好像在做夢……”


    “太不真實了。”


    不等盧恩從震驚迴神,療養艙內的裏昂突發異況。


    “博士!情況不對!”


    西澤爾高唿,連忙上前控製住將不停抽搐的裏昂。


    安黛爾看著剛剛恢複平靜的裏昂再度痙攣抽搐,心一下子提到嗓子。


    劇烈的心跳聲震得她耳鼓生疼,就連唿吸一同隨著心跳不自覺加快。


    康斯頓聞聲迅速來到裏昂身旁。


    他拿出鎮定劑,在即將給裏昂推注時,病床上的人忽地停了下來。


    檢測室內在這一瞬間傳來盧恩的大喊。


    “博士!狂暴值又從36%上漲到了67%!”


    “穩定了!腦電波恢複了!”


    “博士!成功了!”


    康斯頓攥著裏昂的手臂聞言長鬆了一口氣。


    他將手裏的注射器交給西澤爾,脫下手套進入檢測室。


    如盧恩所說一般,裏昂的所有數據都恢複到正常。


    “把這些整理好發給我。”


    康斯頓匆匆看了一眼,對盧恩說完,立即出了療養艙去找安黛爾。


    安黛爾見到康斯頓出來忙走上前。


    不等安黛爾開口問,康斯頓扯開嘴角朝她舒展一笑。


    “安安,成功了,裏昂穩定下來了。”


    不光如此,抑製劑也達到了驚人的效果。


    隻是第一次實驗,就成功將狂暴值降低20%。


    如果將這次數據報道出去,勢必會轟動全聯盟。


    但隨之而來的,安安會成為全聯盟關注的對象,更甚者會被上層那些人帶走……


    康斯頓心中預計著所有最壞的結果,卻忽地感覺到懷中一緊。


    安黛爾環著康斯頓的脖頸將臉埋在他胸膛上,緊緊擁抱著他。


    “謝謝你,康斯頓。”安黛爾聲音悶悶的,尾調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


    康斯頓的腦海裏霎時間一片空白。


    垂在身體兩側的手臂像是脫離了大腦控製一般,僵硬地抬起來,機械似的環著安黛爾的腰,迴應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


    “安安……”


    康斯頓抬手撫上安黛爾的脊背,感受著掌心下的肌膚輕顫。


    安黛爾將眼淚盡數流在康斯頓的衣襟上,把所有哭聲壓製在喉嚨中。


    康斯頓合上嘴,沒有選擇用語言來安慰安黛爾,隻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垂下頭親吻著安安的頭發。


    盧恩整理好數據,抬頭朝外一看,就見到緊緊相擁的兩人。


    實驗成功的喜悅尚未散去,盧恩揚起嘴角,打開智腦拍下兩人的身影。


    【盧恩:實驗成功,外加博士情路順暢】


    【盧恩:圖片】


    【尼克:!!!給你三秒!我要知道所有經過!】


    “我沒事了康斯頓。”安黛爾抬手抹掉眼睫上的晶瑩,從康斯頓的懷抱中離開。


    安黛爾發覺自己的情緒很奇怪。


    她是不喜歡哭的,無論任何情況。


    但當看到裏昂從失控到平穩、狂暴值驟升又驟降下來時,安黛爾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那種感覺就像她真的是裏昂的姐姐一般,為她這個世界唯一的家人擔憂、難過、傷心、開心一般。


    隨著心底的情緒翻湧,眼淚便再也不受控製地溢出眼眶。


    “去看看裏昂吧。”康斯頓輕撫著安黛爾的脊背,為她順氣舒緩心情。


    安黛爾點點頭。


    再度來到裏昂身邊時,他身上的血腥傷口已經全部消失。


    隻剩滿身無法轉移的猙獰疤痕。


    安黛爾靜靜看著尚在昏睡中的裏昂,抬手輕撫他肩頭上的疤痕。


    “這些……我從沒有見過……”安黛爾看著裏昂脖頸以下的肌膚,那上麵的疤痕觸目驚心。


    記憶裏的裏昂在去阿克曼之前,雖然瘦小,但身體卻沒有一條疤痕。


    安黛爾從上一次裏昂失控時所說的話就隱約能猜到他身上會有很多傷疤。


    卻沒想到會這麽嚴重。


    “他很在意這些疤痕。”康斯頓為裏昂注射好營養液後,起身就看到安黛爾看著裏昂身上的傷疤出神。


    “安安,裏昂醒過來之後你試探地問問,我懷疑這些傷疤是人為的。”


    康斯頓曾在阿克曼服役過一段時間。


    在那裏的士兵雖然經常受傷,但大多都隻是些擦傷,即便嚴重也不會出現像裏昂這樣的刀傷、槍傷和各種撕裂傷。


    康斯頓總覺得這隻狼崽子在阿克曼不討人喜歡,身上的疤痕極大可能是被虐待欺負出來了的……


    安黛爾聞言轉過頭看向康斯頓。


    她茫然地眨著眼前,似乎有些不理解康斯頓的話。


    “裏昂和我說過,他在阿克曼每次失控都會去剿殺異種,直到滿身是傷把血流幹淨為止……”


    裏昂不會騙她。


    但會隱瞞真實的慘烈程度。


    康斯頓聞言一怔。


    放血確實是一個緩解狂暴失控的辦法。


    但這種辦法危險程度太高。


    康斯頓看向裏昂。


    嗯……這種辦法也確實像這隻狼崽子能做出來的。


    “下次告訴他不要用這種辦法了。”康斯頓從裏昂身上移開視線,看向安黛爾,“安安,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不等安黛爾搖頭,床上的裏昂緩緩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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