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迎麵走來兩名侍女,她們在瞧見衣著不整的小吳後,紛紛笑出了聲。


    擦肩時,其中一名侍女拍了拍小吳的後腰,故意用著輕佻浪蕩的語氣打趣道:“瞧瞧這小腰,真叫人看了眼紅,就是胸前瘦了點,記得迴去多練練,待過些日子,我要親自上手檢驗檢驗。”


    小吳瞬間紅了臉,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他一手捂住前麵,一手護著後麵,驚慌大喊:“把手拿開,你們……你們兩個女流氓!”


    未曾動手的另一名侍女無辜道:“哎,這可不關我的事,我的手腳可老實得很。”


    “姐姐,既然他都已經這麽說了,倒不如,你將這罪名坐實,免得叫人白白冤枉。”已經動過手的侍女,拉住身旁侍女的手,“現在不動手,等過些時辰再去迴想,豈不是要悔恨萬分,屆時,你定會覺著心中委屈。”


    “所以,摸吧!”


    小吳顫顫巍巍地指著眼前毫不避諱,當麵議論自己身子的二人,已然被氣懵了神,說話也是直犯結巴:“你……你們……”


    從褲兜裏拿出一個小本子,並拔下頭上的一支發簪,小吳抬眼看了看她們,然後低頭,嘴裏念念叨叨,手中忙忙碌碌:“杏黃和杏香是吧?”


    見此情形,杏黃連忙抬手壓下了小吳寫到一半的小本子:“不姓黃哦。”


    杏香搭上小吳的肩膀,拍拍他的頭,摸摸他的臉:“也不姓香哦。”


    小吳抬首,往左邊側頭,看看杏香;又往右邊側頭,看看杏黃。


    被強行擺正腦袋,小吳無情地推開杏香與杏黃:“這個月,你們二人各扣一半俸祿。”


    同時間,杏香和杏黃各朝小吳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杏香轉身,不管不顧地繼續往前走著:“哇,好大的官威啊。”


    杏黃緊隨其後:“哎呀,好怕怕。”


    奮力跺了跺腳,小吳一氣之下,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將二人的名字與所犯罪名一筆一筆補全。


    “對了。”杏黃掉過頭,箭步衝到小吳麵前,一把搶走了他的小本子,“借我用用,晚點兒,不還你。”


    “我……你……”等腦子發愣的小吳,慢悠悠地反應過來,兩人早已逃之夭夭。


    小吳將手中用來寫字的發簪,往地上用力一丟,大罵道:“欺人太甚!”


    在進門前,杏黃還特意留步,衝遠處氣成河豚的小吳,用指尖輕碰唇瓣,隔空拋了個媚眼:“別生氣啦,小心眼角長皺紋哦,小吳姐姐。”


    離得太遠,杏黃說話的聲音也小。


    遠遠望去,小吳隻當是杏黃又在故意挑釁。


    雖然,杏黃本意如此。


    但,其實也差不多。


    沒等杏香和杏黃坐下,言璟便說:“又在欺負小孩兒。”


    杏黃應聲道:“殿下誤會了,我們可沒有欺負他,從來都是他欺負我們。”


    杏香接過話:“是呢,也不知道我們是哪裏得罪了吳樓主,他方才還說,要扣我們姐妹二人小半年的俸祿。”


    “殿下,你得給我們做主啊。”邊說,杏香邊帶上哭腔。


    若是換作個不清楚她們二人底細的外人,還真會以為她們是被欺負的那個。


    可這望仙樓內的活人,上至掌管整個酒樓的小吳,下至端茶倒水的侍女,一個個都是言璟親自挑的。


    他們的脾性、身世,甚至是喜好,皆記錄在案。


    按言璟的意思,唯有知根知底的人,方才能用得安心。


    言璟扶額,歎道:“夠了,東西呢?”


    杏香從腰間取出幾張疊了又疊的信紙:“這些都是信鴿新送來的。”


    杏黃也拿出一個深藍釉麵的瓷瓶,輕放在桌上:“取一勺,隻需放在香爐裏燒上半刻,就算是頭牛,也能保它昏睡三日不醒。”


    言璟先拿起瓷瓶,仔細看了看,問道:“可會傷人身子?”


    思索片刻,杏黃答道:“這說不準,若是身強體壯者,醒後自是無礙,但要是像殿下這種久病纏身,等藥效過後,多少還是會覺得身子有些不適。”


    “不過,緩上半日便好。”


    將瓷瓶放下,並推迴杏黃手邊,言璟十分堅定道:“不行。”


    杏黃還想著多說幾句,試圖說服言璟:“六皇子常年征戰,想來也是扛得住……”


    但話被言璟厲聲打斷:“不行,孤不能拿他冒險。”


    瞧著言璟神色嚴肅,杏黃便知此事沒有迴旋的餘地,她隻好先行把瓷瓶重新收好。


    杏香看著愁色滿麵的杏黃,隨即抬眸,看向對麵同樣眉頭緊鎖的言璟。


    窗外狂風肆虐,漸漸飄起蒙蒙細雨。


    杏香啟唇,輕言問道:“太子殿下,你為六皇子考慮了這麽多,那你自己呢?”


    “你如今在安都的處境,與在虔川時無差。”


    杏黃隨聲附和:“哪是無差,這腦袋都放在人家刀下了,稍有不慎,便是性命之憂。”


    “生路。”言璟扭頭望向窗外,他盯著天邊那團烏雲,喃喃道,“都是用命爭出來的。”


    “他日,孤若是一朝落敗,不幸喪命,你們隻管將這望仙樓拆去,雖不能讓你們所有人富甲一方,但足以叫你們衣食無憂。”


    “隻是左左和右右,還得勞煩你們多多照應,她們常跟在孤的身邊,難免遭人記恨,到時候,望你們能替孤保下她們。”


    杏黃捧著茶杯,默默喝茶。


    杏香則苦笑道:“殿下此言,未免太過篤定,如今一切乾坤未定,萬事都還有餘地。”


    咽下嘴裏苦澀的茶水,杏黃說道:“既然殿下相信我們能保下她們,那還請殿下相信,我們亦能保下殿下。”


    “做了決定,便放手去搏。”


    杏黃舉杯:“我們陪著殿下一起。”


    杏香抬手,用裝著小半杯茶水的茶杯去碰杏黃隻剩淺淺一截水圈的茶杯:“本就是殿下替我們搶迴來的命,便是現在還迴去,也是我們多掙了閻王爺的命數。”


    言璟失笑,他拿著滿杯的茶水重重碰上她們的茶杯:“拿迴來了,就別輕易還迴去。”


    於言璟而言,在他身後的這些人,是忠心耿耿的強兵猛將,亦是不可分割的良師益友。


    ‘嘭’的一聲,房門被人撞開。


    小吳抱著裝滿溫水的木盆,肩上掛著給言璟帶的新衣裳,他訕笑道:“勁使大了……”


    杏黃不禁逗趣道:“瞧見沒殿下,我們望仙樓的房門,皆是這般損壞的。”


    杏香起哄道:“就是就是,殿下可得好好罰罰他。”


    小吳苦著張臉,拖著音調:“殿下——明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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