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黑夜落幕,屋內燃著零星的燭火,身處這要暗不暗,要明不明的地方,隻有努力睜大著眼睛,才能勉強看清眼前的景象。


    夜裏風大,門窗被吹得咯吱作響。


    言璟三人坐在桌邊,齊齊看著桌上的飯菜。


    右右用筷子戳了兩下碗裏的饅頭,結果碗翻了,饅頭像石頭一樣掉在了地上,她嫌棄地踢了它一腳:“幹巴巴的,都不知道是幾日前的了。”


    小槐花雙手捧著饅頭,費力地啃著:“姐姐,府內有灶房,等明日天亮,我燒火把饅頭放鍋裏蒸蒸,保準跟剛出鍋的一樣。”


    從鍋裏拿出來,可不就是和剛出鍋的一樣。


    言璟夾起一片白菜葉,透過火光,菜葉上亮著一個個光點:“有的吃就不錯了。”


    說完,言璟將白菜葉放入口中,細細嚼著。


    有點鹹,好像還有點苦。


    作為主子的言璟都吃了,身為奴仆的右右也不好再繼續抱怨,她摸黑撿起饅頭,拍了拍上麵的灰,咬了一口,差點沒給噎死。


    “水……水……給我水……”她扒拉著小槐花的手,“快給我水……”


    小槐花放下手裏的饅頭,趕忙去給右右倒了杯水。


    “姐姐給。”看著右右迫不及待的樣子,小槐花不免說道,“慢些喝。”


    小命危在旦夕,右右哪聽得進去這些,她急急忙忙地把一整杯水仰頭倒進了嘴裏,如此魯莽的後果就是,右右繼被饅頭噎著後,又被水給嗆到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


    小槐花踮起腳給右右拍背:“都說了慢些。”


    明明右右的年紀要比小槐花大上近十歲,可小槐花卻比右右更像是年長的那位,而右右就像還未泯滅玩心的孩童般,莽撞無知,笨手笨腳。


    右右嘴硬道:“我……我沒事……咳咳……”


    抬手時,小槐花的衣袖劃下,露出了白淨的手腕,上麵係著根亮眼的紅繩。


    右右看見後,好奇地問她:“你手上戴著的,是什麽?”


    聞言,小槐花拉下衣袖,隨口答道:“沒什麽,從前娘親閑暇無聊時,拿紅線隨手給我搓的,說是能保平安。”


    心直口快的右右問道:“保平安?那不得拿去寺廟裏受受香火,你娘親有幫你拿去廟裏開光嗎?”


    小槐花將戴有紅繩的手背後,她搖頭道:“沒有,娘親出不了門,村裏也沒有寺廟。”


    “等能出去了,我幫你拿去。”右右拉起小槐花的手,“哎,你這紅繩怎地這般細,要不我重新去給你求過一根吧,這種東西太細,怕是沒什麽用。”


    小槐花拒絕道:“心誠則靈嘛。”


    言璟敲了敲碗:“再不吃,最後這幾塊肉,孤便都給吃了。”


    右右立馬被言璟轉移了注意,她拿起筷子,給自己和小槐花分別夾了兩塊肉:“那可不行,奴和小槐花都還在長身體呢。”


    “小槐花年紀小,是在長身體,但你……”言璟從右右碗裏夾走了一塊瘦肉,“是怎麽好意思說長身體的,也真是不害臊。”


    右右難以置信地看著碗裏剩的肥肉:“殿下,你……你……你太過分了!奴不長身體就不配吃肉了嗎?!”


    “那要較起真來,你比奴還老,也不長身體了,你也不許吃肉。”


    言璟將夾來的瘦肉吃下:“可孤身子弱啊,孤需要補身子。”


    右右在心裏默默道:身子弱的人,精神頭看著比我還好。


    她掛起燦爛且虛偽的笑,咬著後槽牙道:“殿下說得對。”


    小槐花把右右給她夾的肉,又夾迴給了右右,她安慰道:“我這有,姐姐吃。”


    右右擺手:“不用不用。”


    她還沒有喪心病狂到去搶小孩子吃的肉,不比某些人。


    來到安都的第一頓晚飯,在眾人打鬧玩笑中結束。


    深夜睡不著,言璟手裏拿著燭台,獨自在屋內閑逛。


    他東摸摸,西瞧瞧。


    一不小心,碰下了牆上掛著的一幅畫。


    言璟彎腰撿起畫,隨後將它平鋪在桌上,他拿著燭台湊近畫卷,仔細看了起來。


    看著看著,他漸漸覺得,這畫中的人有些眼熟。


    有點像……像……像上官庭……對了,像上官庭!


    雖說這作畫的手法生疏粗糙,瞧著像是出自稚童之手,但卻畫的別有一番神韻,精準抓住了上官庭五官的特點。


    看了一會兒,言璟準備把畫卷掛迴牆上。


    畫卷剛掛上牆,一陣石塊與石塊之間的摩擦聲突然響起。


    言璟的左側方,距離他五步外,緊貼著牆壁的書架在慢慢地移動。


    等聲響逐漸停息,書架停止移動,言璟方才慢慢挪步走了過去,他把燭台往前一舉,黑暗驅散,是一間小小的密室,小到最多隻能容下兩人。


    密室的牆上,有一些漆黑,色如墨汁的汙漬。


    言璟走進密室,狹小的空間立即使他心頭湧上了一股不適。


    經言璟的細細觀察,這些看著十分像墨汁的東西,其實是血,但由於時間太長,原本鮮紅的血漬變成了如今黝黑的模樣。


    按白天尚千的話,這座府邸在完工後,一直無人居住,那這些血,又是從何處來的。


    在言璟想得正入神時,外麵傳來了右右的聲音。


    “殿下,殿下,你睡了嗎殿下?”右右在門外喚道。


    言璟走出密室,問道:“何事?”


    “剛才奴聽見你房中有奇怪的動靜,便想著來問問。”


    右右就睡在言璟隔壁,她蓋著被子閉著眼,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而小槐花小孩子家,早晨醒得早,晚上睡得也快,她一上床,馬上便睡了。


    書架挪動的聲音傳到隔壁,右右被驚醒,胸腔裏,心髒撲通撲通地亂跳。


    府門口尚千說的話,不僅言璟記得,右右也記得。故而,右右總感覺心裏毛毛躁躁的,一直不能踏實。


    言璟自是知道右右膽小,這塗滿血跡的密室要是讓她看見,恐怕最近幾日她都別想睡好了。


    “無事,是孤在搬桌子。”


    言璟的謊話不真,但哄騙右右足夠了。


    果然,右右聽完言璟的迴答,稍稍放下了一點心:“那殿下小心。”


    “奴在隔壁,殿下有事便喚奴。”


    雖然沒什麽用,但能應兩句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誘爾為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殊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殊西並收藏誘爾為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