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藥粉,上官玦幾次欲往白五傷口處倒下,但皆猶豫不決,遲遲不肯將瓶身傾斜。


    言璟看不過去,直接抓住他的手:“他是來取我們性命的殺手,你對他手下留情,他可不會對我們手下留情。”


    “你再瞧瞧你皇兄的傷口,還有沈圖竹的傷,那些可都是他幹的。”


    上官玦也不是說對白五留情,他隻是想,做人做事,都得光明磊落才好,報仇也一樣。


    若是他要為皇兄與沈圖竹報仇,大可在這人身上多砍上幾刀,亦或者直接一刀送他歸西,而不是現在這樣,趁人之危,拿毒藥折磨人。


    上官玦推開言璟,將瓷瓶往外一丟,隨後撿起沈圖竹的軟劍,抬手刺入白五的大腿,拔出:“我……我沒有折磨人的癖好,要殺便殺,何必蹉跎人家性命。”


    他丟下劍:“隻有心思陰毒的人,才會想出拿毒藥折磨人的法子。”


    沈圖竹的眼睛,一直盯著地上那把沾血的軟劍,他仿佛從它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結局。


    被毒藥折磨的人,曾經也用毒藥折磨過別人,而他更是言璟手中的劍,他的身上同樣沾滿了鮮血。


    一旦上官玦看清了他的真麵目,何嚐不會像丟掉這把劍一樣,丟掉他沈圖竹。


    言璟真誠發問:“你們羽國皇室,是怎麽養出你這種傻子的?還叫你活到現在。”


    換作是言國,像上官玦這樣單純無害,又傻得可愛的皇子,斷是活不過十歲。


    言國的皇宮,就是龍潭虎穴。


    在那裏,並不是你不害人,別人就不會來害你,沒有這個道理,反倒越是與世無爭,越是容易遭人算計。


    想要在這樣的環境下,做到出淤泥而不染,簡直天方夜譚,癡人說夢。


    “你說誰是傻子!”


    “誰接話,誰就是傻子。”


    當上官玦準備上前與言璟理論時,昏死過去的白五突然掙脫繩索,撲向言璟,用袖中滑出的匕首,迅速抵住他的脖頸。


    頓時,一道紅痕出現。


    “言璟!”


    祁平正給上官庭綁著白紗布,還未來得及給他打結,這人便躥了出去。


    他連忙急喊:“沒係繩呢!”


    “上官庭,別過來。”


    對於自己被劫持,言璟倒沒有太大的反應,亦或者說,有種提前便預測好的淡然與冷靜。


    解下束縛,吐出爛布,黑十三揉著臉,對白五說道:“爹的,白五,打斷他一條腿。”


    白五瞥了黑十三一眼,厲聲道:“你不想活,大可自己去死,別拖上我墊背,趕緊出去。”


    “你!”黑十三差點又說出那個他給白五取的‘外號’,但在說出口之前,他被白五踩了一腳,不疼,卻充滿了警告。


    黑十三甩了甩腳,敷衍道:“行行行,都聽你的,你是老大。”


    雖然嘴上說著白五是老大,但其實黑十三心裏還是覺得他才應該是老大,畢竟,黑白無常幾個字,黑占前邊。


    這若讓白五知曉了黑十三的心思,他怕不會單是輕輕踩他一腳這麽簡單了,而是會選擇一腳將這個狂妄無知的後輩踹倒,捏著他的下顎,拍著他的臉,對他說:想後浪推前浪,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


    大刀扛上肩,黑十三還得犯犯賤:“你的漂亮美人兒,我們帶走了。”


    他看著上官庭,邊說邊衝他挑眉眨眼。


    “快走。”白五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要不是現在空不出手,他真的很想在黑十三那粗短的脖子上,來一刀。


    “就走就走,別急嘛,他們又不敢動手。”


    “等等。”


    擔憂,化成纏人的藤蔓,它慢慢爬上上官庭的眉眼,又從眉心向外擴散,漸漸籠罩他的眼睛、耳朵、鼻子、嘴巴,同時,藤蔓的根係,順著氣管紮入胸腔,將心髒包裹。


    唯一幸存的腦子,用理智告訴他,別說話,別露出過多的牽掛,別讓他們抓住軟肋。


    可再理智的人,也是人。


    是人,便總會有控製不住的時候。


    “他身上有傷。”上官庭抬起雙手,“換我。”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上官庭,就連淡定的言璟,臉上都開始出現了裂痕。


    上官玦拽住上官庭的手:“皇兄!你瘋了?!”


    聽完上官庭的話,黑十三放下大刀,掏了掏耳朵,問道:“你說誰?”


    “他?”黑十三指完言璟,又指向上官庭,好心道,“你還是先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頂著一張白得像鬼的臉,拖著渾身上下沒幾塊好肉的身體,來擔心一個麵色紅潤,衣裳幹淨整潔的戰俘,莫不是白五給他腦子打壞了,黑十三這樣想著,也這樣說了出來。


    白五冷笑一聲:“是挾持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太子簡單,還是挾持一個身手了得的將軍皇子容易,我想,我還沒有蠢到拎不清,看不透的地步。”


    說完,白五別有所指地看著黑十三。


    這下,黑十三指完別人,指著自己:“又我?!”


    觸及白五的眼睛,黑十三收迴手,將大刀重新扛迴肩頭。


    “小心!”


    默默‘隱身’的沈圖竹與祁平,一個用銀針再次封住了黑十三左手穴道,一個提劍架住了黑十三的脖子。


    大刀掉落,正好砸中了黑十三的腳,他吃痛一跳,大刀朝白五那邊倒去,又成功砸到了白五的腳背。


    “黑十三!”白五的牙,徹底碎了,“你個賠錢貨。”


    上官玦立馬把上官庭拖到身後,以防這人再口出妄言。


    他與白五商量道:“一個換一個。”


    白五態度堅決:“他的命,你們要便拿去。”


    黑十三的兩隻手,都被銀針接連封住了穴道,這會兒沒一隻手可供他指人:“白五,我是你搭檔,你就這麽對我?!”


    “你……你好樣的!”


    “搭檔?你還記得我們是搭檔?一天到晚叫我給你擦屁股的時候,怎麽不說我是你搭檔。”白五的語氣裏,多是壓抑不住的煩躁,似乎已經忍了許久,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發泄,便一股腦地湧了出來,“他們一個個真是瞎了眼,才會讓你這個賠錢貨過了試煉,手上本事一點沒有,嘴上功夫倒是厲害得很。”


    “你死我活,很劃算,剛好換一個新搭檔。”


    黑十三不服氣,但在白五冰冷的注視下,也隻好閉上嘴巴。


    是,他是給他闖了點禍,但人總是要適應的嘛,這麽記仇,怪不得長皺紋,黑十三腹誹道。


    “他的命,我不換。”


    “我要你們放我走。”言璟脖頸處的匕首,往裏深了一分,血沒入他的衣領,染透他的衣襟。


    白五也被銀針封住了一隻手的穴道,身上還有不少傷,要真動起手來,他鐵定是吃虧的。


    上官玦嘲諷道:“殺手,也會怕死?”


    “殺手也是人。”白五挾持著言璟,慢慢往外退步,“是人,就會怕死。”


    客棧外麵圍著的弓箭手,先是看著白五挾持著言璟退了出來,後瞧見沈圖竹挾持著黑十三走了出來。


    他們手裏的箭,放也不對,不放也不對,隻能眼睜睜地目送他們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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