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璟喝著晾涼的雞湯,上官庭與祁平拿著他的藥丸左聞聞,右看看。


    祁平將藥丸碾碎,細細研究了起來。


    上官庭問道:“可有問題?”


    “沒毒。”祁平捏起一點碎渣,放在手背,用舌頭舔嚐了一點,“裏麵都是些稀罕名貴的藥材,用於填補身子虛空,不過藥效有些猛,服用時間長了,容易產生依賴,戒不掉離不開。”


    已經吃了多年,言璟表示無所謂:“孤有錢,不打緊。”


    祁平擦拭著手背,勸誡道:“藥終究藥,服用久了還是會傷身的,何況,調養身子急不得,拔苗助長隻會前功盡棄。”


    “殿下的藥丸,可否再借在下一顆?”


    言璟擺了擺手:“無妨,你拿便是。”


    祁平將藥丸小心包好,裝在懷中。


    他打開藥箱,邊向言璟解釋道:“待我迴去好好瞧瞧這藥,過些日子,我幫你改改藥方。”


    “若是讓孤的醫師與藥師知曉,怕是會生氣罷工。”言璟打趣道,“他們兩兄弟可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真正比較起來,兩人能生悶氣,憋著不說話小半年。”


    上官庭遞給言璟帕子,讓他擦嘴:“自身能力不足,怪不得旁人。”


    祁平倒覺得沒什麽,甚至還幫著素未謀麵的兩人說話:“這藥丸的藥量配比,嚴謹精準,多上一分或少上一分,效果都會大打折扣,各種藥材相輔相成,將其藥效發揮至了極點,即使是行醫數年的老師傅,都難得能有這般技法。”


    “衣裳脫了。”祁平說,“聽你旁邊的殿下說,你受傷了,昨日還泡了溫泉。”


    言璟想起些東西,臉頰突然變得滾燙無比:“已經上過藥了。”


    祁平看了看上官庭,頭疼道:“某人總喜歡往溫泉裏亂丟藥包,丟之前也不看清楚藥效,一股腦地往裏加。”


    “他那別苑的泉水,比別處的要燙上幾分,剛受傷不久的傷口,本就不能沾水,你還直接泡的沸水,若不及時處理,日後流膿發炎,能疼掉你半條命。”


    上官庭輕咳:“這次的藥包,我是看清了才丟的,昨夜與今晨,我都有給他上藥。”


    等上官庭說完,言璟的頭都快要埋進土裏了。


    原來,真的是他幫自己擦幹的身子。


    這樣一來,豈不是……


    被看光了!


    在他擦拭的時候,他沒說什麽不該說的東西吧……


    沒有……吧……


    越想越羞憤,言璟感覺自己已經沒臉見人了。


    等等!不對!


    言璟靈光一閃,驟然深思了起來。


    上官庭把他看光後,竟然沒有反應!甚至連點非分之想都沒有!太過分了!


    這簡直就是對他的侮辱,莫大的侮辱!


    言璟自認為,雖然自己的身材不似那些習舞之人纖細柔軟,但好歹他的臉是頂尖的,不看身材,看臉也該有點歹念吧。


    要麽是上官庭不行。


    要麽……還是上官庭不行,反正他很行。


    “你先給他看看吧。”言璟指了指上官庭,提議道。


    祁平問:“殿下,你也傷著了?”


    上官庭搖頭:“沒有。”


    他對言璟說教道:“莫要病忌諱醫。”


    言璟頂嘴:“你才病忌諱醫呢,你先讓人看好你自己的病吧。”


    “莫要,病忌諱醫。”


    上官庭頓了頓,一本正經地問祁平:“你能看腦子嗎?”


    “你說孤腦子有病?”言璟幽幽地問道。


    最終,上官庭被言璟趕了出去。


    衣裳褪至腰間,左手手臂處的傷沒什麽大礙,但是胸前的爪傷已經開始向外滲水。


    祁平用帕子,輕輕地點在傷口:“上官庭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他那腦子永遠記不住事,你怎麽也跟著他胡鬧,這傷口再深些,便要傷及心肺了,若心肺受損,你又得落下點病根。”


    “言國皇室就是這般養育皇儲的?”


    “一國太子,身子孱弱不說,還這樣瘦,薄得跟張紙似的,他們都不給你飯吃的嘛。”


    祁平絮絮叨叨的模樣,像極了家中長輩,在看見小輩清瘦後的反應。


    正是這熟悉的口吻,勾起了言璟深埋在心裏的朦朧。麵對念叨,他未覺不耐,反而期望祁平繼續說下去,多說些,再說些。


    眼眶模糊間,言璟在眼前這人身上,竟看到了母後的影子。


    “你母親要是看到了,該多心疼。”祁平低頭,邊給傷口吹氣,邊輕手撒著藥粉,“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言璟平靜且緩慢地說道:“孤的母後,已薨逝。”


    “十三年。”


    聞言,祁平上藥的手忽然停下不動,他說:“已……已薨逝……十三年。”


    隨後,他呢喃細語道:“對呀,我已經不是十七歲的小池了。”


    良久,祁平恢複清醒:“抱歉。”


    言璟問:“你認識孤的母後?”


    祁平笑笑,否認道:“不認識,隻是從前在言國時,聽說過她。”


    “她是位,很好、很好的人。”


    不到一刻,祁平又補充道:“她對所有人都好。”


    唯獨她自己。


    給言璟上完藥,包紮好,祁平便急忙收拾藥箱,匆匆走出營帳。


    那句微弱的‘我是罪人,不能玷汙了她’。


    消散於風。


    軍營外,上官庭在等人。


    “皇兄!皇兄!”


    “我來了,皇兄!”


    大老遠外,一個裹成球的‘小人兒’,邊跑邊跳起來揮手。


    在他身後,還跟著位穿著鵝黃輕裝的少年,不停喊道:“殿下,慢點!”


    跑著跑著,‘小人兒’摔了個跟頭。


    “哎呦。”


    “殿下!”


    少年連忙上前,一把拎起‘小人兒’:“沒事吧?”


    ‘小人兒’笑著搖頭,他拍了拍衣擺,繼續跑了起來:“皇兄皇兄!我來啦皇兄!”


    “慢點,小心又摔著。”


    結果,少年話音剛落,‘小人兒’便又摔了一跤。


    他惱道:“沈圖竹,你個烏鴉嘴!”


    沈圖竹聳聳肩,表示非常無辜:“殿下,冤枉啊,我已經提醒了你許多遍,慢點。”


    ‘小人兒’哪管這些,他開始耍賴:“都怪你,害得我在皇兄麵前丟臉了。”


    “皇兄又該訓我了。”


    上官庭厲聲喚道:“上官玦。”


    上官玦應道:“在呢,皇兄。”


    他吭哧吭哧,小跑至上官庭麵前。


    “你怎麽來了?”上官庭問。


    “我來找你迴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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