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由於長時間在戶外勞作或是流浪,她們的皮膚被曬得黢黑黢黑的,隻有那一雙眼睛又大又圓,在那髒兮兮且黑瘦的小臉上顯得格外突出,倒是看起來挺精神的。


    兩個壯漢打量了一番後,其中一個撇了撇嘴,滿不在乎地說道:“哼,長得一般,要是賣的話,就給你這一袋粗糧吧。”


    說著,還指了指旁邊地上放著的一袋看起來並不算多飽滿的粗糧。


    老婆子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那原本渾濁的眼神裏瞬間閃過一絲驚喜。


    她連想都沒想,立馬就答應了下來,嘴裏忙不迭地說道:“賣,我賣!”


    說著,她便毫不猶豫地伸出手,用力把兩個還在發懵的小女孩推了過去。


    那兩個女孩被推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隨後便呆呆地站在一起,不言不語。


    其實,兩個孩子心裏都清楚,就在不久之前,自己的爹娘沒了,家裏的頂梁柱一下子就塌了。


    而奶奶,向來都是偏心小叔家的,平日裏有什麽好吃的、好用的,都緊著小叔家的孩子,對她們倆則是不聞不問。


    現在家裏沒了糧食,這種情況下,奶奶肯定是不願意養著她們的,與其跟著奶奶餓死在路上,或許現在被賣了,還能有一線生機,好歹能有口吃的,不至於被活活餓死吧。


    想到這兒,兩個小女孩的眼眶裏不禁泛起了淚花,可她們卻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隻是靜靜地站在那兒,等待著未知的命運。


    蘇家村眾人看到眼前這令人揪心又震驚的場景,臉上滿是疑惑不解的神情,眼睛裏透著茫然與詫異。


    他們實在是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兒,於是便趕忙拉住身旁的旁人,急切地詢問起來。


    這一問才知道,原來眼前這些人,竟然是牙行的人。


    這些人平日裏就幹著買賣人口的勾當,而如今趁著這災荒肆虐,更是瞅準了時機,大老遠地跑過來,就想著趁著大家走投無路的時候,用極其低廉的價格來買人。


    瞧瞧這情形,商人的嗅覺就是無比敏銳呀。


    在平日裏,要想買下一個人,那可得花上好幾兩銀子,而且還得經過一番討價還價。


    可如今呢,情況卻截然不同了。


    現在隻要拿出一點點糧食,哪怕就隻是那麽一小袋粗糧,就會有大把多的人排著隊、爭著搶著願意把自己,甚至是把自家的親人給賣出去。


    那些人眼中滿是對活下去的渴望,哪怕明知道這一賣,往後的日子可能就會陷入無盡的黑暗與苦難,可在饑餓的逼迫下,也隻能無奈地選擇這條看似能暫時保命的路。


    蘇家村的人目睹著這一切,心裏就像被一塊大石頭壓著似的,沉甸甸的,個個都看得心有戚戚焉。


    他們不禁在心中暗自感歎,這亂世,人命可真是如草芥一般低賤啊!


    在這災禍連連的世道裏,人的性命仿佛變得一文不值,為了一口吃的,為了能多苟延殘喘幾日,不得不舍棄尊嚴、自由,甚至是舍棄與親人相伴的權利,這是多麽可悲可歎的事情啊!


    在這混亂又人心惶惶的場景之中,李婆子看到那些人牙子在那兒明目張膽地做著買賣人口的勾當,眼睛裏瞬間閃過一絲狠厲的光。


    她猛地轉身,目光如電般射向身旁的三個孫女。


    隻見她臉上的皺紋因為表情的扭曲而顯得更加深刻,那滿是褶皺的嘴唇微微顫抖著,扯出一個惡狠狠的表情,扯著嗓子就開始嚇唬起三個孫女來:“看到沒有?你們都給我好好看看那邊那些人!要是你們不聽話,敢調皮搗蛋,我可就把你們都賣了!讓你們也嚐嚐被人像牲口一樣賣掉的滋味兒!”


    她的聲音又尖又利,在這嘈雜的環境裏也顯得格外刺耳,瞬間就傳進了三個孫女的耳朵裏。


    大丫和二丫本就是兩個膽小的丫頭,平日裏就被李婆子的嚴厲管教嚇得夠嗆。


    此刻聽到這話,更是嚇得小臉煞白,身子如同風中的落葉一般,哆哆嗦嗦地抱在一起。


    她們的嘴唇也在不停地顫抖著,眼中滿是恐懼,那原本還算明亮的大眼睛此刻隻剩下了無盡的害怕與哀求,哆哆嗦嗦地看著李婆子,帶著哭腔喊道:“奶,我們聽話,我們會很聽話的,你不要賣我們呀!求求你了,奶,……”


    三丫卻是與被嚇得哆哆嗦嗦的姐姐們截然不同,隻見她小臉一繃,一臉的不服氣,那圓溜溜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亂轉個不停。


    她心裏可清楚著呢,奶奶平日裏就對她們姐妹幾個不咋好,偏心得明晃晃的,現在瞅見這賣人的事兒,居然還想把她和姐姐們給賣了,這可怎麽行!


    想到這兒,三丫咬了咬牙,小腿一邁,甩開膀子就飛快地朝著村長所在的方向跑去。


    不一會兒,三丫就跑到了村長身邊,她大口喘著粗氣,小胸脯一起一伏的。


    還沒等氣息完全平穩下來,就迫不及待地拽著村長的衣角,仰著小臉,眼眶裏還帶著淚花,卻又透著一股倔強,大聲說道:“村長,我奶說要把我和姐姐賣了!你可得幫幫我們呀,村長,我不想被賣掉,姐姐們也不想……”


    村長一聽三丫這話,頓時瞪大了眼睛,臉上的神色瞬間變得鐵青。


    他心裏那個氣呀,這個李婆子,平日裏就因為重男輕女,對幾個孫女那叫一個苛刻,不是讓她們幹這幹那的累活兒,就是沒個好臉色,這些事兒村長雖說心裏覺得不妥,但想著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也不好過多幹涉。


    可現在倒好,居然還動起了賣孫女的心思,這也太過分了!


    村長越想越氣,拳頭也不自覺地緊緊攥了起來。


    村長皺著眉頭,一臉嚴肅,跟著心急火燎的三丫在人群裏七拐八拐,很快就找到了李婆子。


    李婆子看見三丫,正滿臉不悅地盯著三丫,那眼神就像是要把三丫給生吞活剝了一般,嘴裏還低聲罵罵咧咧著:“你個死丫頭,看我迴去怎麽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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