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暖煦的陽光穿過雕花窗欞,像細碎的金箔,輕柔地灑在屋內。


    鄭唚意悠悠轉醒,下意識看向身旁,床位空蕩蕩的,謝淮欽已經去上早朝了。


    她慵懶地起身,抬手掩唇,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來人。”她輕聲唿喚,聲音還帶著晨起的軟糯。


    不一會兒,丫鬟嫣兒便快步走進屋內,福身行禮:“郡主,您醒啦。”


    “嗯,伺候我洗漱吧。”鄭唚意微微點頭,神色間滿是溫和。


    洗漱完畢,嫣兒捧來幾件衣物,鄭唚意目光在其中略作停留,最終指了指那套藍白相間的衣衫:“就這件吧,看著清爽。”


    嫣兒一邊幫鄭唚意整理衣衫,一邊笑著說:“郡主眼光就是好,這衣裳襯得您愈發好看了。”


    鄭唚意輕笑著打趣:“就你嘴甜,不過是件尋常衣衫罷了。”


    待穿戴整齊,鄭唚意對著銅鏡整理了一下鬢發,開口道:“嫣兒,去吩咐備馬,我要去探望褚玉姑娘。”


    “前幾日聽說她染了風寒,也不知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嫣兒應了一聲,卻有些猶豫地說:“郡主,外麵日頭正盛,您要不要帶把傘遮陽?”


    鄭唚意擺了擺手:“不必了,前幾日連著下雨幾日了,人都要發黴了,這般好天氣,曬曬太陽也無妨。”


    “對了,算起來,今日已是顧姑娘後事的第四天了,咱們順道也去看看。”


    “顧姑娘那般好的人,卻落得如此下場,真是可憐。”嫣兒忍不住感歎道。


    鄭唚意神色一黯,輕輕歎了口氣:“是啊,紅顏薄命。”


    “郡主重情重義,顧姑娘泉下有知,也會感激您的。”嫣兒安慰道。


    “但願她能安息。”鄭唚意喃喃道,“好了,咱們快些準備,莫要去晚了。”


    馬車穩穩停在郡主府門口,鄭唚意由嫣兒攙扶著,輕移蓮步上了車。


    車廂內寬敞舒適,軟墊錦被鋪陳,車簾一放,便將塵世喧囂隔絕在外。


    “出發吧。”鄭唚意輕聲吩咐,車夫揚鞭,馬車緩緩啟動,車輪在石板路上滾動,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半個時辰後,馬車抵達丁義莊。


    鄭唚意撩開車簾,在嫣兒攙扶下邁出車廂。


    眼前的景象卻與她預想的大相徑庭。


    “這是怎麽迴事?”鄭唚意不禁喃喃自語。


    丁義莊的村口,人群熙熙攘攘,排起了長隊。


    吵吵嚷嚷,好不熱鬧,完全不是想象中顧姑娘家辦喪事該有的冷清模樣。


    嫣兒也一臉疑惑,踮起腳尖張望著說:“郡主,好像大家都在等什麽。”


    鄭唚意秀眉微蹙,帶著幾分好奇與不解,朝人群走去。


    看見一位路過的婆子,和聲問道:“大娘,請問這裏為何這般熱鬧,大家都在等什麽呢?”


    大娘瞥了鄭唚意一眼,見其衣著華貴,態度客氣,便熱情地說道:


    “姑娘,你還不知道吧?阿玉那丫頭在施粥呢!說是為了給剛過世的顧離積福。”


    “施粥?積福?”鄭唚意心中一震,與嫣兒對視一眼,眼中滿是詫異。


    “是啊,”婆子繼續說道,“阿玉那可是大方,擺了好幾口大鍋,熬的粥又香又稠,裏麵還有豬肉呢,附近的鄉親都來領了。”


    “這肉粥當真是香啊!我聞著都饞嘴了。”


    一個男子舔了舔嘴唇,臉上寫滿期待。


    鄭唚意心裏滿是疑惑,她和褚玉相識,深知褚玉是顧離生前最好的姐妹。


    顧離含冤而死,褚玉怎麽會有心思在此施粥?這其中定有緣由。


    想到這兒,鄭唚意對大娘微微欠身,說道:“多謝大娘告知。”


    便帶著嫣兒,順著人群方向,朝施粥處走去。


    越靠近,粥香越濃鬱,人群嘈雜聲也愈發響亮。


    隻見幾口碩大的鐵鍋架在臨時壘起的灶台上,熱氣騰騰,幾個夥計模樣的人正忙著給排隊的鄉親盛粥。


    鄭唚意四處張望,終於在一旁看到了褚玉。


    快步上前,喊道:“褚姑娘!”


    褚玉聞聲轉過頭,看到是鄭唚意,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便恢複了平靜,福身行禮道:“郡主,您怎麽來了?”


    “我來看看顧離,也來看看你。”


    鄭唚意目光緊緊盯著褚玉,“隻是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場景。”


    “你為何在此施粥?”


    褚玉微微低下頭,沉默片刻後說道:“阿離生前善良。”


    “如今走了,我想為其積些福報,讓她在那邊能過得好一點。”


    鄭唚意看著褚玉,總覺得她的神情有些異樣,想來是自己貿然詢問,觸著褚玉的傷心處,美目流轉著同情之情道:


    “褚姑娘,你我相識一場,若有什麽難處,不妨直說,或許我能幫你。”


    邊說著,邊將雙手輕輕握住褚玉的胳膊,語氣溫柔且真摯:“褚玉,顧離姑娘的事已經成了定局,你千萬要保重自己,她在天上看著,也盼著你能好好的。”


    可就在鄭唚意觸碰到褚玉的瞬間,褚玉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猛地一僵,唿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鄭唚意何等敏銳,立刻察覺到異樣,原本溫柔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擔憂,趕忙追問道:“怎麽了褚姑娘,是身子突然不舒服了嗎?”


    隨著褚玉下意識地瑟縮,她手臂處的衣物順勢滑落,一道猙獰的抓傷毫無保留地暴露在鄭唚意眼前。


    那傷口深得可怖,皮肉外翻,周圍紅腫得厲害,甚至還有些泛著不正常的青紫,顯然已經發炎,一看就絕非普通的小傷。


    褚玉像是被人發現了驚天秘密,臉上血色瞬間褪去,眼神中滿是驚惶與無措,雙手慌亂地想要把傷口遮住,聲音不自覺地拔高,帶著幾分掩飾的急切:


    “沒事,真的不打緊的!”


    鄭唚意卻不容她逃避,眉頭緊緊擰成一個“川”字,語氣中多了幾分不容置疑的堅定:


    “這手怎麽迴事,到底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可別撒謊,我既然來了,就一定會幫你。”


    褚玉的眼神開始閃躲,不敢直視鄭唚意的眼睛。


    手指不安地揪著衣角,沉默片刻後,聲音微微發顫,試圖自圓其說:“不是的,郡主,真的隻是一場意外。”


    “今日忙著熬粥,人多手雜,一不小心就被鍋沿劃到了,真的沒什麽大不了,過幾天就好了。”


    鄭唚意雖滿心疑慮,但看著褚玉言辭懇切,又想到她或許是真的不想提及此事,便暫且將疑惑壓下,相信了說辭。


    正想再叮囑褚玉幾句,讓她好好照顧自己,遠處一個夥計神色匆匆地跑過來,扯著嗓子大喊:


    “褚姑娘,這粥不夠分了,鄉親們還排著長隊呢,我這就迴後廚再取些來,您先幫忙看著下火候,可別讓這鍋裏的粥糊了!”


    褚玉聞言,臉上閃過一絲焦急,忙應道:“行,你快去快迴,路上別耽擱!”


    轉身又對鄭唚意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郡主,實在對不住,這邊突然出了狀況,我得去灶那邊看著,招待不周,還望您海涵。”


    鄭唚意善解人意地點點頭,說道:“你快去忙吧,我也四處看看,等這邊忙完,咱們再好好聊聊。”


    看著褚玉快步走向灶台,眼神裏再度浮現出一絲擔憂,可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


    鄭唚意轉身,輕聲對嫣兒說道:“走吧,咱們去顧姑娘安置棺槨的地方看看。”


    嫣兒連忙應了一聲,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攙扶著鄭唚意,另一隻手輕輕提著她的裙擺,仿佛那裙擺是世間最珍貴的寶物,生怕沾上哪怕一丁點泥汙。


    雖說此時太陽已經高懸天際,但前幾日的大雨接連不斷,路麵上依舊是坑窪泥濘,隨處可見大大小小的泥坑和積水的水窪。


    嫣兒一邊亦步亦趨地走著,一邊不住地提醒:


    “郡主,您慢些走,前麵有個泥坑,小心腳下。”


    鄭唚意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說道:“無妨,這衣物髒了便髒了,你可得小心些,這路可比不上咱們平日裏走的官道,別摔著自己。”


    二人在這泥濘的路上艱難前行,許久之後,終於來到了顧離棺槨的放置處。


    鄭唚意抬眼望去,隻見眼前是一間破舊不堪的小屋子,牆壁斑駁,屋頂上還有幾處破洞,顯然是年久失修。


    她的柳眉瞬間微蹙,眼中滿是憤怒與不滿:“這怎麽可以如此?趙家人當真無情無義,竟然給顧姑娘安排這樣的地方。”


    “死者為大,他們卻不讓她有一個好的安息之所,實在是太過分了!”


    說罷,鄭唚意抬腳邁進屋內。


    屋內清冷寂靜,空無一人,沒有任何人在此守靈,隻有一口孤零零的棺材擺放在正中間。


    前方的火盆裏燃燒著微弱的火苗,那跳躍的火光在這昏暗的空間裏顯得格外孤寂。


    鄭唚意朝嫣兒微微示意,嫣兒立刻心領神會,連忙取出一些紙錢遞過去。


    鄭唚意蹲下身子,將紙錢一張張放入火盆,口中念念有詞:“顧姑娘,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討個公道。”


    “再給我們一些時間,我與謝郎已經在努力了。”


    嫣兒也在一旁輕聲附和:“是啊,顧姑娘,郡主和郡馬爺都是好人,一定會還你清白的。”


    就在這時,一陣陰風吹過,這風不大不小,卻恰好將火盆裏的紙錢吹得四處亂飛。


    嫣兒見狀,臉色驟變,急忙喊道:“郡主,小心!莫讓火盆燒到您的衣服!”


    鄭唚意卻神色鎮定,輕輕擺了擺手:“無妨,這風或許是顧姑娘聽到了我們的話。”


    “顧姑娘,你放心,我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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