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淮欽的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哽咽與急切:


    “郡主,臣怎會不為您考慮啊!您知曉臣女扮男裝替兄上朝,這每一日都如同在冰刃上行走,如履薄冰。”


    “一旦事情敗露,那便是欺君之罪,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啊!隻要想到您可能會因知曉此事而被無端卷入這滔天的禍事之中,臣就寢食難安。”


    “那些日子,每日都活在惶恐之中,深怕一個不小心,就將您也拖入這萬劫不複之地。”


    “所以,在那兩難之際,才會咬牙承認那女子與孩子的事,隻是想將您摘出去,不想因其受到一絲一毫的牽連。”


    鄭唚意的眼神微微閃動,心中泛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漣漪,往昔的一幕幕不由自主地浮現在眼前。


    謝淮欽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目光直直地望向鄭唚意,眼神中滿是真誠與懇切:


    “郡主,臣的心意,天地可鑒,絕無半句虛言。”


    許久之後,鄭唚意微微別過頭,閉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時,眼中的痛苦已被一層淡淡的疲憊所掩蓋。


    緩緩開口,聲音雖仍帶著幾分清冷,卻也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鬆動:


    “罷了謝淮欽,事已至此,我也倦了,那些過往的是非對錯,就如同這逝去的風,再去追究也沒了意義。”


    謝淮欽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嘴唇囁嚅著,想要說些什麽,卻又怕這隻是一場虛幻的夢境,一開口便會將其打破。


    鄭唚意輕輕揮了揮手,打斷了她即將出口的話語:


    “隻是,這一次我選擇原諒,並非是因為誓言,而是念及往昔的情分。”


    “但你要清楚,信任一旦破碎,便如同這鏡子,即便拚湊起來,也難掩裂痕。”


    謝淮欽拚命地點頭,淚水依舊不停地流淌,哽咽著說道:“郡主,我明白,我定會用餘生去彌補,去重新贏迴您的信任。”


    鄭唚意沒有再言語,隻是靜靜地凝視著窗外,那目光仿佛穿越了時空,看向了未知的遠方。


    房間裏的氣氛依舊凝重,但在這凝重之下,卻也悄然湧動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希望,宛如在黑暗中閃爍的微光。


    雖微弱卻足以支撐著兩人繼續前行,去探尋那被命運捉弄後是否還能尋迴的幸福之路。


    晨光透過窗欞的縫隙,悄然灑落在室內的地上,泛起淡淡的光暈。


    就在這靜謐的氛圍中,宋謹嫻那溫柔的聲音宛如一陣清風,悠悠地從門外飄了進來:


    “意兒,起來了沒?娘親今日要帶你去那萬音閣嚐嚐新出的糕點,聽聞此次來了個手藝卓絕的師傅,做出的糕點模樣精巧,味道更是一絕,定要帶你去好好品鑒一番。”


    鄭唚意神色一緊,疾步走到仍跪在地上的謝淮欽身前,雙手伸至其腋下,微微用力將她扶起,口中嗔怪道:


    “你呀,平日裏瞧著機靈,這會子聽到聲音,怎就不知道自己起身?反倒要我來扶你。”


    說罷,輕輕拍了拍謝淮欽膝蓋上的灰塵,眼神中滿是無奈與疼惜。


    “昨日我未曾讓下人們向娘親通報你的事情,還嚴令他們不許透露隻言片語。


    若讓娘親知曉你在我這房裏留宿,以她的脾性,定會將你毫不留情地趕出去。”


    說著,鄭唚意環顧四周,瞥見昨夜為謝淮欽換下的衣物,迅速將其抓在手中,一並塞給謝淮欽,隨後推著她往屏風後躲去,口中還不忘低聲叮囑:


    “千萬別出聲,躲好了。”


    待確認謝淮欽藏好後,鄭唚意深吸一口氣,理了理自己有些淩亂的發絲和衣衫,努力讓自己的神色看起來鎮定自若,這才抬步向門口走去。


    心跳微微加速,想到若被宋謹嫻發現自己的存在,定會引發一場軒然大波,不僅會讓鄭唚意陷入難堪的境地,自己也將麵臨更加複雜棘手的局麵。


    想到此處,不由自主地屏住唿吸,靜靜地站在屏風後,一動也不敢動。


    鄭唚意則理了理自己略顯淩亂的衣角,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神色恢複平靜,然後穩步走向房門,抬手輕輕拉開門栓。


    門扉開啟,宋謹嫻那溫婉的麵容映入眼簾,她的目光在鄭唚意身上流轉,帶著幾分寵溺:


    “意兒,怎麽今日起得這般遲?可是昨晚沒睡好?”


    鄭唚意嘴角上揚,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挽上宋謹嫻的手臂,撒嬌道:


    “許是昨日看書看累了,睡過頭了。”


    “娘親,咱們快走吧,我可饞那新糕點好久了。”說著,便拉著宋謹嫻往院外走去,隻是那匆匆的腳步和微微泛紅的耳尖,隱隱透露出內心的一絲慌亂。


    待母女二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屏風後的謝淮欽緩緩走出,手中緊握著衣物,又望著郡主離去的方向,眼神中滿是複雜的情緒。


    此刻,鄭唚意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關心與在意,讓她的心底湧起一股暖意,也更加堅定了守護這份感情的決心。


    許久過去,日光像是一位步履蹣跚的老人,悠悠然地在天際踱步,暖橙色的光線透過雕花窗欞,輕柔地鋪灑在屋內的每一寸角落,為這寂靜的空間勾勒出靜謐而柔和的輪廓。


    謝淮欽的身姿仿若被釘在了原地,一步也未曾挪動,自始至終都未曾踏出這房間半步。


    心裏宛如明鏡一般,昨夜自己體力不支昏倒的那一刻,張珩衍定會憑借著培養出的默契,不動聲色地幫她向吏部遞上告假的折子,借口無非是身體抱恙、偶感不適之類。


    窗外蜿蜒的小徑上,漸漸傳來了鄭唚意與宋謹嫻那輕快的腳步聲,仿佛是跳躍在石板路上的音符,奏響了一曲溫馨的樂章。


    緊接著,那笑語歡聲也悠悠地飄進了屋內。


    “娘親,那萬音閣的節目簡直是精妙絕倫!台上的伶人舞姿婀娜,唱腔婉轉,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仿佛蘊含著無盡的故事。”


    “還有那糕點,我從未嚐過如此美味的點心!它們一個個小巧玲瓏,入口即化,那細膩的口感,甜而不膩,滋味當真是美妙極了!”


    鄭唚意的聲音宛如一隻掙脫了牢籠的鳥兒,充滿了歡愉與靈動,恰似那陰霾密布的天空中驟然穿透雲層的一縷陽光,驅散了多日來籠罩在周身的沉悶氣息。


    宋謹嫻的笑聲恰似一泓春日裏的清泉,溫柔且帶著無盡的寵溺。


    “是啊,意兒,看你這般開心,娘親這顆心總算是落了地。”


    “前兩日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總是悶在屋子裏,鬱鬱寡歡的,娘親瞧著心疼極了。”


    “如今能展顏歡笑,對娘親來說,便是這世間最美好的事。”


    “那謝淮深就是個負心漢,根本不值得為他如此傷神,你如此冰雪聰明、心地善良,往後定會遇到一個全心全意的良人,用一生的時光來嗬護你、疼愛你。”


    鄭唚意的腳步微微一頓,被這一瞬間的思緒絆住了前行的步伐,嘴角原本上揚的笑意像是被一陣微風輕輕拂過,淡了些許,隻留下一抹略顯苦澀的弧度。


    微微垂首,輕聲應道:“女兒都明白,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女兒不會再為此難過了。”


    那聲音輕柔得如同隨風飄落的花瓣,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宋謹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抬手輕輕拍了拍額頭。


    “瞧我這記性,你爹爹自昨日起就一頭紮進了馬場裏,這春夏交替之際,馬場的事務繁雜得很,那些馬兒都需要精心照料,稍有不慎就可能影響到它們的狀態。”


    “也不知道你爹爹今日有沒有顧得上吃飯,我得趕緊帶些糕點過去看看。”


    “那女兒便迴房了,娘親路上小心些。”


    鄭唚意乖巧地說道,走上前輕輕挽住宋謹嫻的手臂,微微仰頭看著她,眼中滿是關切與不舍。


    宋謹嫻轉過身,雙手捧起一盒精致的糕點,遞到鄭唚意的手中,眼神中滿是慈愛與疼惜。


    “意兒,這些你拿著,你平日裏就喜歡在房內看書,看書久了難免會覺得嘴饞,若是餓了,便吃些糕點墊墊肚子。”


    鄭唚意伸出雙手,接過糕點盒,那盒子觸手溫熱,仿佛還帶著宋謹嫻掌心的溫度。


    她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宋謹嫻沿著小徑漸行漸遠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複雜的情緒,像是對過往的懷念,又像是對未來的迷茫。


    許久之後,才輕輕地歎了口氣,仿佛要將心底的重負一同唿出,然後抬步緩緩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手中的糕點盒隨著步伐輕輕晃動,那輕微的擺動仿佛也在訴說著此刻起伏不定的心緒。


    而屋內的謝淮欽,將這一切都聽在了耳中,心中猶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種滋味相互交織,難以言說。


    既有著對鄭唚意深深的心疼,仿佛看到她受傷後獨自舔舐傷口的模樣,又有著對這份來之不易卻又前路未卜的感情的擔憂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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