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澤聽到郡主帳內傳出那一聲異響,臉上原本掛著的那層客氣與矜持瞬間瓦解,神色間滿是不加掩飾的慌張與擔憂。


    他腳步匆匆,幾乎是小跑著跟在謝淮欽身後,衣袂隨風飄動,全然沒了平日裏的沉穩持重。


    待追到營帳前,他才猛地刹住腳步,像是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攔住,望著那緊閉的帳簾,眼中滿是急切與不甘。


    “郡主,微臣聽聞帳內有異動,著實放心不下,特來請安懇請郡主準許微臣入內,也好讓微臣安心。”


    李承澤的聲音微微顫抖,帶著幾分真情實意的焦灼,他弓著身子,耳朵緊緊貼在帳簾上,試圖捕捉裏麵的一絲動靜,雙手不自覺地在身前握緊又鬆開,額前的發絲也因焦急而有些淩亂。


    謝淮欽此時滿心擔憂著鄭唚意,哪還顧得上李承澤的舉動。


    她毫不猶豫地一把掀開帳簾,大步跨了進去。


    隻見鄭唚意正站在桌旁,地上散落著一些書籍和筆墨,想來是剛剛起身時不小心碰倒的。


    鄭唚意聽到聲響,猛地抬起頭,目光在觸及謝淮欽的那一刹那,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間凝滯。


    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但隨即被一層冷漠的寒霜所覆蓋,猶如一隻受傷後躲進荊棘叢中的小鹿,用冷漠武裝起自己,試圖掩蓋內心的傷痛。


    “郡主,可有受驚?”謝淮欽的聲音輕柔得如同春日裏的微風,卻又帶著一絲小心翼翼。


    她的目光在鄭唚意身上遊移,試圖從她的神情中探尋到什麽,可又害怕與她的眼神交匯,於是隻能匆匆瞥一眼,便又慌亂地移開,雙手也不自覺地在身側緊握,指節泛白。


    鄭唚意輕哼一聲,那聲音像是從鼻腔中擠出來的,帶著幾分倔強與不滿。


    她沒有迴答謝淮欽的話,隻是微微側身,蹲下身子,伸出手去拾起地上的物件,那動作有些急促,像是在刻意迴避著什麽。


    謝淮欽見狀,心猛地一揪,不假思索地快步走上前,也蹲下身去幫忙。


    就在兩人的指尖即將觸碰到一起的瞬間,仿佛有一道電流在兩人之間竄過,讓她們的身體同時一震。


    謝淮欽的手像是被燙到一般,猛地縮了迴來,她的心髒在胸腔裏劇烈跳動,仿佛要衝破胸膛。


    而鄭唚意的手也在空中微微顫抖了一下,她的臉頰泛起一抹淡淡的紅暈,隨即又被怒火掩蓋。


    “你……你這是作何?昨夜那般無情地推開我,如今又何必假惺惺地來關心我?”


    鄭唚意咬著下唇,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她的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她抬起頭,直直地盯著謝淮欽的眼睛,那目光中滿是委屈、憤怒與不解,仿佛要將謝淮欽看穿。


    謝淮欽麵露苦澀,張嘴欲言,卻感覺喉嚨像是被一團棉花堵住,半晌才擠出幾個字:“郡主,我……我隻是擔心你。”


    她的眼神中滿是無奈與掙紮,雙手在身前不安地絞動著,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帳外的李承澤得不到迴應,心急如焚,額頭上的青筋都隱隱暴起。


    他來迴踱步,嘴裏不停地念叨著:“郡主這是怎麽了?為何不應聲?莫不是出了什麽大事?”


    片刻後,他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再次提高了聲音,喊道:“郡主,您若安好,還望賜個信兒,否則微臣這心便要一直懸著,難以心安啊!”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焦急在空氣中迴蕩。


    鄭唚意微微皺眉,深吸一口氣,像是在努力平複內心的波瀾。


    她閉上雙眼,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睜開眼睛,高聲迴道:“李公子,多謝你的關心,我沒事,隻是不小心碰倒了東西,你且退下吧。”


    她的聲音恢複了幾分往日的清冷與鎮定,但微微顫抖的尾音還是泄露了她此刻內心的不平靜。


    說罷,她再次看向謝淮欽,目光中的眷戀一閃而過,隨即被深深的失望所取代:“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她的聲音冰冷刺骨,像是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謝淮欽的心窩。


    謝淮欽的身體猛地一顫,像是被這冰冷的話語擊中了要害,她的眼神中滿是痛苦與不舍,嘴唇微微顫抖,想要說些什麽挽留的話,卻又覺得自己沒有資格。


    她默默地站起身來,雙腿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一步一步地向帳外走去。


    每走一步,都感覺像是有無數根針在紮著自己的心,那痛意從心髒蔓延至全身,讓她幾乎無法唿吸。


    而李承澤在帳外聽到鄭唚意讓他退下的話,腳步像是被釘住了一般,無法挪動。


    望著那緊閉的帳簾,眼神中滿是失落與不甘。


    他知道,自己與鄭唚意之間仿佛隔著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而謝淮欽的存在,更是讓這道鴻溝變得越來越寬。


    暗暗握緊了拳頭,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找到辦法,讓鄭唚意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哪怕不擇手段……


    ……………………………………………………………


    夜色深沉,謝淮欽在鄭唚意的營帳外,來迴踱步,每挪動一步都宛如承載著千鈞重量。


    內心猶如驚濤駭浪中的孤舟,飄搖不定。


    想著當下唯有對鄭唚意許下承諾,待迴到郡主府,她會將心底那壓抑已久的隱秘之事,毫無保留地袒露在鄭唚意眼前。


    她何嚐不知,那些秘密一旦揭曉,或許會使鄭唚意大驚失色,甚至從此對她心存怨念,視若仇敵。


    但隻要能躲過皇家狩獵場這隨時可能引爆的危機,不讓身份敗露,一切代價於她而言,都顯得微不足道。


    此刻無疑是在孤注一擲地豪賭。


    賭的是鄭沁意對她的那份情是否深沉如淵,是否真能包容她的所有不堪與秘密。


    倘若她決絕不應,那她便以死明誌,用自己的生命去求得家人平安。


    為了能讓她點頭應允,她甚至做好了準備往後她要和離或心傾他人,也全然接受。


    踏入營帳,環顧四周,一片死寂般的空蕩寂靜猛地朝她撲來,那原本屬於鄭唚意的位置如今空空如也,一絲寒意從脊梁悄然爬上,一種難以言喻的強烈不安迅速在心底蔓延開來。


    “來人!”她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與急切,喚來了值守的下人。


    那下人匆匆忙忙跑進來,單膝跪地,恭敬地垂首答道:


    “郡馬爺,郡主說思念敬德公主心切,便前往公主營帳那邊陪伴,今夜……恐怕是不會迴來了。”


    謝淮欽的身形猛地一個踉蹌,仿若有一陣陰寒徹骨的冷風,直直地穿透了她的身體。


    她如何會不明白,鄭唚意這般舉動,無非是在刻意遠離自己。


    她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無力地癱倒在榻上,雙手緊緊抱住頭,心中滿是無盡的悔恨與洶湧的自責。


    “我到底該怎麽辦?”她的喃喃自語聲在空蕩的營帳內幽幽迴蕩,每一個字都飽含著痛苦與迷茫。


    在敬德公主的營帳內,鄭唚意強撐起一抹笑意,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與往常無異,陪著母親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


    她的眼睛雖然盯著母親,可心思卻早已飄遠,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反複浮現出謝淮欽的麵容。


    那曾經讓她心動不已的溫柔眼神,那些飽含深情的話語,還有那如噩夢般令人心碎的決絕拒絕,如同走馬燈一般,不停地交替閃現,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她緊緊困在其中。


    宋謹嫻端詳著女兒,隻見她眼神遊離,明顯心不在焉,不禁關切地問道:“意兒,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跟母親說說,莫要憋在心裏。”


    鄭唚意像是被突然驚醒一般,心中猛地一驚,慌亂地連連搖頭否認:“母親,女兒沒事,隻是今日有些乏累了,並無其他心事。能在母親身邊盡孝,女兒心裏歡喜得很。”


    然而,她眼中那稍縱即逝的落寞與黯淡,卻如同夜空中的流星劃過,被宋謹嫻敏銳地捕捉到。


    宋謹嫻不動聲色地將女兒的細微變化收入眼底,心中暗自揣測,女兒這副模樣,莫不是在婚姻中遭遇了什麽難題?


    但見鄭唚意明顯不願多談,她也深知女兒的性子,便不再繼續追問,隻是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女兒的手背,語重心長地說道:“好,母親知道了。”


    “但你要記住,若有什麽煩惱憂愁,一定要告訴母親。”


    鄭唚意微微點頭,嘴角扯出一個略顯牽強的弧度,心中卻苦澀得如同嚼著黃連。


    她感覺自己和謝淮欽的未來,就像陷入了一片茫茫迷霧之中,伸手不見五指,根本找不到一絲出路。


    而另一邊,謝淮欽獨自躺在空蕩的營帳內,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她緊閉雙眼,腦海中卻清晰地浮現出鄭唚意的一顰一笑,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如同烙印般深刻。


    那些曾經的甜蜜迴憶,如今都化作了一把把尖銳的刀,狠狠地刺痛著她的心。


    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悄然滑落,浸濕了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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