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素並沒有立刻迴答長子的疑問,而是到了東都新建的家中才教育他。


    “玄感,為父的時日已經不多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們兄弟幾個。趁著這把老骨頭還有點用,給你們在陛下那裏留點香火情。我們弘農楊家樹大招風,你們以後一定要低調點才行。”


    這次前來東都,楊素已經明顯感覺身體有恙,所以也開始著手安排後事,首要的就是減少兒子對皇家的怨恨。


    楊玄感其實心裏清楚,自己的父親功高震主,不為陛下所容,所以父親才會帶著叔父楊約一起退出朝堂。


    讓他沒想到的是,父親竟然卑微到如此地步,真是難以想象這是他那個曾經無比驕傲的父親。


    不過既然是父親的選擇,他也就沒有去多想。


    楊素的幾個兒子已經習慣了凡事有父親和叔父在前麵頂著,他們已經有了依賴性,所以都沒有太多心機,這也是楊素現在最後悔的一件事,沒有培養出合格的接班人。


    迴到府中的楊素,又悄悄出去了一趟,他要趁著還在東都,與陸林再見上一麵。


    “衛鴻,你評價一下老夫這步棋有的怎麽樣?”楊素早已看開了,竟然有心思與陸林開玩笑。


    陸林看著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也是有些心疼,“楚國公其實不必如此的,總有解決的辦法。”


    楊素卻仿佛看透了生死,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衛鴻的好意老夫心領了。老夫縱橫沙場一輩子,早已看淡了生死。如今這種情況又算得了什麽。”


    作為劇透當事人,陸林多少能理解楊素的這些做法。還沒等他開口,楊素又開始說了起來。


    “衛鴻,等我死後,就讓玄縱、玄挺他們兄弟進左禦衛,我會親自去拜托長公主殿下。以後他們就由你多多照拂。”


    楊素多少有些臨終托孤的意味了,他知道這一迴去可能就沒有機會再見陸林,所以想把後事交待一下。


    楊素的幾個兒子,在軍中任職的主要就是楊玄縱和楊玄挺,楊玄挺實際上是過繼給了楊約繼承香火。楊約是小時候太頑皮導致不能人事無法生子。


    楊玄感其實也是很能打的,隻不過他是被作為家族族長培養,一直以來都是在朝堂和地方擔任文職,現在更是僅次於中樞六貴的存在,禮部尚書。


    不出意外,楊玄縱和楊玄挺會把楊素的軍隊遺產帶進左禦衛,這樣的話張須陀那裏可是一下子就大大增強了實力。


    張須陀也算楊素的半個門生,平定楊諒叛亂的時候,楊素是主帥。


    張須陀跟隨他平定叛亂,這次立功後在楊素的提攜下他的官位才升上來,不然也不會被楊麗華選中成為原先錦衣衛的主將。


    “楚國公就放心吧,玄縱、玄挺他們去左禦衛也挺好。張將軍和屈突將軍很好相處,得兩員猛將,他們做夢都能笑醒。”


    開玩笑,楊玄縱和楊玄挺那可都是猛地一塌糊塗,他們兩個加入進來還會帶進來不少弘農楊氏子弟,絕對是精銳中的精銳。


    不過楊素去世後,他們還要守孝一段時間,短時間內不會領兵,滅亡吐穀渾的大戰估計是參加不了了。


    “衛鴻,這次估計就是我們最後一次相見了。這個玉佩你拿著,關鍵時候可以號令玄縱、玄挺他們兄弟幾個,玄感沒有他們的支持也不會輕舉妄動。”


    楊素說話的時候,手裏已經多出來一個漆黑如墨的玉佩。


    他遞到陸林的手中,接著說道,“這枚玉佩代表的就是我的意思,玄縱他們不敢忤逆。希望衛鴻不要讓我失望。”


    楊素一向看人很準,他這是把整個楊家托付給了陸林,對他的信任不可謂不大,讓陸林自己都有些動容。


    “楚國公放心,隻要有我陸林在,就一定拚盡全力護佑楊家。楊尚書要是動了心思,我會提前向他警示。”


    有了陸林的這句話,楊素勉強放下心來,不過他還要再再做些其他安排,單單陸林這裏他也不放心。


    楊素走了以後,陸林算算時間,已經進入了五月,距離楊素和楊昭的死期不遠了。


    楊廣雖然沒有主動問過他這方麵的事,那是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太子會突然離世。


    如果自己不去提這個事,恐怕到時候楊廣震怒之下真要處理他個知情不報的罪名,那就完蛋了。


    不過突然提及此事,也顯得非常突兀,有詛咒儲君的嫌疑。萬一曆史的車輪發生了變化,那他這個詛咒做成了既定事實,那樣也挺麻煩。


    想了半宿,陸林也沒有想到好的辦法。


    一晚上輾轉反側,讓楊妙真也沒睡好,她能感受到夫君的焦慮,也不敢多問,也不好索要,假裝睡著。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兩個黑眼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兩人相視一笑。


    陸林這才意識到昨天晚上忽視了枕邊人,“妙真不要多想,我就是有事想不明白才睡不著的,沒有什麽大事。”


    楊妙真眨一眨大眼睛,“我相信夫君,你去忙吧,家裏有我。”


    他們兩夫妻真的是男主外、女主內,楊妙真把家裏打理的井井有條,就連陸林的幾個姬妾都對她非常尊重和喜歡。


    她不像別的正妻那樣對丈夫的姬妾喊打喊殺,或者爭風吃醋。楊妙真和陳淑怡的關係最好,但是也沒有冷落蕭如雲和大賀青。


    柳紅玉也被陸林帶進了府中,現在暫時還在蕭如雲的院子裏。


    陸林最後決定先向楊麗華坦白這件事,聽聽她的建議。


    楊麗華的公主府就在陸府不遠處,沒走幾步路就到了。李靜訓小姑娘也隨著她的外祖母搬來了東都,她的父母則都留在了大興城。


    “衛鴻今天怎麽有空過來?”楊麗華看起來氣色很好,雍容華貴的儀態讓人不敢直視,不過陸林一直把她當作長輩看待,也就沒有了過多的避諱。


    陸林與楊麗華示意了一下有要事相商,兩人便走進了楊麗華的書房。


    “有什麽緊要的事,衛鴻你看上去憂心忡忡的。”楊麗華不解的問道,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陸林流露出這樣的臉色。


    陸林環視四周,確定周圍沒有人,這才開口,“公主殿下,的確是有大事相告,是關於太子殿下的。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這才與你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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