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咱們現在是魏軍,別說漏嘴了!”


    江拓走在最前麵,低聲吩咐道。


    “大人,您為何要親自迎接張郃?他們此時是潰軍,不應該率領全軍將士衝殺嗎?保準能將張郃擒獲!”


    “不行,萬一逃脫了怎麽辦?”江拓眯著眼睛,腦中想著對策,囑咐道:“先把他們誑進城,然後想辦法製服他們!”


    “是!”


    張郃一行人此時疲憊到了極點,他們一路上為了躲避蜀軍,隻能翻山越嶺。又擔心驚擾到百姓,所以隻能沿途吃些野菜。


    終於……終於他們抵達了散關。


    到了散關,就意味著他們到了魏國的控製區域,也就意味著他們安全了。


    想起這些天的遭遇,如喪家之犬般奔逃,數萬大軍被擊潰,被消滅,被俘虜,現在隻剩下他們幾百人……大多身上還帶著傷。


    他們不禁熱淚盈眶!


    “右將軍,我們迴來了!”


    “是啊。”張郃點頭,感慨道:“幸好,我們都活著,隻要活著,就有希望!”


    “沒錯,一時的失敗不算什麽?哼,等到日後,咱們補充了兵力,再殺迴雍涼,要讓那諸葛村夫也嚐嚐,兵敗失利是什麽滋味!”


    “我發誓,今後絕不會再敗!絕不會像狗一樣,被敵軍攆來攆去!”


    他們正說著話,卻看到散關的城門忽然打開,兩隊士卒依次而出,分列城門兩側,手持長矛,神色嚴肅。


    而江拓率領將士們走了出來,張郃看到,最前麵的江拓步履匆匆,快步向他走去。


    “右將軍呐,您受苦了!”


    到了張郃麵前,江拓率先行禮,眼中滿是淚水。


    “你是誰?之前的總兵官呢?去了哪裏?”張郃皺眉,他不認識江拓,也不認識江拓身邊的將領,不明白散關的總兵官為何換了人,而他不知曉。


    “卑職名叫江拓!”江拓急忙答道:“之前的總兵官調到了郿縣,而我接任他的職位。”


    “為何我從未見過你?”


    江拓連忙解釋道:“右將軍啊,您有所不知,之前我在司馬將軍帳下,後經略遼東等地,因成績出眾,便被委任到此地當總兵官。”


    “到了此地後,卑職便四處打探情報,得知咱們魏軍大敗。士卒們四散而逃,被蜀軍圍殲,真是讓人心疼啊!”


    江拓舉起手,大罵道:“天殺的蜀軍,竟然如此奸詐!”


    江拓身邊的呂青和耿斌低著頭,臉色冷峻,一言不發。他們擔心自己開了口,恐怕會忍不住笑出聲。


    大人這演技,可真是爐火純青啊!


    張郃微眯著眼睛,又問了江拓一些問題,江拓都能對答如流,甚至連大將軍的兵力布置和朝堂之事,也能絲毫不差的講出來。


    張郃臉上的戒備少了許多,看來是自己多心了。


    這江拓,很明顯就是魏將。


    也對,諸葛亮再怎麽用兵如神,也不可能繞這麽遠,來攻占散關,還不流出任何消息,除非他是個神仙。


    “右將軍,可進城中歇息。”


    “好。”


    張郃等人進了城後,立刻被安排洗了個熱水澡,然後江拓又找來許多郎中,治療受傷士卒的傷病,包紮他們的傷口。


    他們普遍受傷很重,身上有大大小小十幾個傷口。


    有的傷口沒有得到及時治療,都已經開始發炎了。


    等郎中收拾好後,這些將士換上了新的衣衫,稍微歇息後,又在江拓的邀請下,開始聚集大堂食用晚飯。


    張郃坐在上座,江拓等人位列其下。


    “右將軍,此次失利,勿要放在心上。”江拓舉杯,向著張郃道。


    “嗯!”張郃很顯然,還沒有從失利的陰影下走出來,他一拳砸在桌子上,罵道:“我想不明白,蜀軍為什麽沒有糧草之憂!”


    “其實,卑職也查到一些風聲。”


    “哦?”張郃驚訝的看著江拓。


    江拓開始一本正經的胡謅道:“我聽聞,咱們魏軍中,有暗中通蜀者,這些人啊,變賣咱們魏國的糧草,支援蜀軍。”


    “真的?”


    張郃震驚,略一思索,倒是覺得江拓所說有理。


    畢竟,蜀軍的那些糧草,又不可能憑空掉下來?既然不是掉下來的,那還有什麽渠道獲得呢?


    從蜀中運送?路程太遠,絕不可能。


    從漢中運送?漢中貧瘠,就算把地皮鏟過來一遍,也根本籌措不到供大軍消耗的糧草。


    那麽……真相隻有一個!


    原來魏軍有人資敵!


    張郃明白了一切,臉色變得嚴肅無比,他看著江拓那坦誠的模樣,心中不由的感慨,這位年輕人,還真是聰慧啊,竟然能查到這樣的消息。


    “你說的沒錯!”


    張郃同意了江拓的看法,說道:“稍後,我就會給國君寫信,告知他其中緣由,讓他查清楚軍中有哪些奸細。無論逮到誰,必定要誅其族!”


    “對!”


    張郃很長時間沒吃飽飯了,這頓飯吃的很美味,也很高興,他的心神終於放鬆了下來,他打算明日就啟程返迴長安,向皇帝請罪。


    同時,他看向身旁江拓,這位年輕人,可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啊,無論做什麽事,都是井井有條,不慌不忙。


    短短幾個時辰,就將自己那數百傷兵妥善安置。


    “你做的很不錯,等麵見了陛下,我會為你請功的!”


    “這是卑職的職責!”江拓很嚴肅,拒絕道:“卑職為大魏流過血,為大魏立過功。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為大魏報效終生!”


    聽著真情流露的話語,張郃很是感動,久久說不出話來。


    宴席結束後,張郃便在下人的指引下,前往偏房休息。


    江拓表情嚴肅,指著耿斌吩咐道:“你去,把張郃幹掉!”


    “啊?我?”耿斌嚇了一跳。


    久經沙場的戰將,身上會帶著若有若無的殺氣,這種殺氣會讓人感到恐懼。


    耿斌雖然魁梧有力,但是剛才根本不敢和張郃對視,主要還是因為,張郃威嚴太盛,已經垂垂老矣,目光依舊犀利無比。


    “廢話,不是你上,還能是誰?”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江拓安排道:“你就隨便拿個家夥到他屋子裏亂砍,我們在後麵掩護你。放心吧,張郃老了,不是你的對手。”


    “行吧。”


    耿斌拿著匕首,緩緩靠近張郃房門,然後他往後看了一眼,看到江拓等將士在遠處站著,他不由的抱怨道:“大人呐,掩護我靠近點行不行?”


    “你放心啦,我們這裏有幾十把家夥什,一不對勁就全扔過去了!”


    “啊?那我豈不是也完蛋了?”


    “傻瓜,要死哪那麽容易?你皮糙肉厚的,了不起是個重傷,有什麽好怕的!”


    耿斌咽了咽口水,打開虛掩的房門。


    這一覺,是張郃近日睡的最舒坦的。在睡夢中,張郃夢見迴到了長安,皇帝曹睿並沒有治他的罪,而是給予他兵力,讓他再度出征。


    出征途中,他遇見一個很好的將領苗子,此人長得五大三粗,力大無窮,與他進行摔跤,幾乎是不分上下。


    張郃趁勢翻了個身,正巧睜開了眼,瞧見有個如熊般的壯漢,正躡手躡腳的靠近自己。


    “你是誰!”張郃猛然驚醒,厲聲問道。


    “張將軍,您醒了?”月光照耀下,露出耿斌那討好的表情,他扭了扭,找了個蹩腳的理由:“張將軍,您瞧,我新買的衣服好看不?”


    “你要幹什麽?!”


    張郃立刻想要起身,但是耿斌朝著張郃撲了過去,張郃閃身,卻未能躲過,被耿斌抓住了胳膊。他立刻抬腳就踹,妄圖把耿斌踢開,拉遠雙方的距離。


    一個經驗老道,一個力大無窮。


    耿斌不愧皮糙肉厚,硬挨了幾腳,愣是一聲不吭。


    旋即欺身上前,一把抱住張郃的腰,張郃悶哼一聲,掄起雙拳,朝著耿斌的後背就是一錘。


    耿斌臉色一白,大吼道:“快來人啊,我抱住他了!快來人幫忙啊!”


    很快,屋外衝進來無數的士卒,他們瞧見兩人抱在一起,正在床上不斷翻滾,床單被褥扯得亂七八糟,耿斌喘著粗氣,時不時發出悶哼聲。


    士卒們急忙拿著粗實的繩子,朝著兩人捆了上去。


    “他麽的,你們捆我幹什麽?捆他啊!”


    耿斌挨了好幾下,大罵道:“趕緊捆住,快點,快點,哎呦臥槽,這老家夥力氣真大,我快被他錘死了!”


    瞧見這一幕,張郃心中震驚,但是表麵依舊很平靜,冷聲嗬斥道:“這裏是魏地,難道你們要造反嗎?你們想被誅九族嗎?”


    “你們要是敢對我出手,就是對大魏宣戰,不死不休!”


    “你就別白費力氣了!”


    饒是張郃有萬軍不當之勇,麵對人多勢眾的將士,他也隻能束手就擒,毫無掙紮的餘地。


    很快,張郃被製服,然後押了下去,江拓特意囑咐士卒,善待張郃,也不必審問,每日三餐照常供應,切勿使他受什麽罪。


    “走,趕緊去處理那些傷兵!”


    這裏的動靜,也同樣驚動了那些入睡的傷兵,他們剛才派人探查,發現府門緊閉,四處戒嚴,不準隨意走動。


    更重要的是,他們聯係不上右將軍。


    “完蛋了!”


    傷兵們聚在一起,幽暗的燭火下,映照出他們疲憊的臉龐,他們也沒有想到,剛逃出虎穴,又入狼口,這他麽的散關,竟然是陷阱!


    “諸位,情況已經很清楚了!”


    有親兵很憤怒,大罵道:“這散關要麽被蜀軍攻破,要麽守軍投降了蜀軍。咱們這些人,該怎麽辦?還有右將軍,也肯定被他們擒住了!”


    “還能怎麽辦?和他們拚了!”


    “拚,拿什麽拚?現在散關都是他們的人,而咱們呢?身上都帶著傷,身邊連個武器都沒有,怎麽拚得過!”


    “不拚殺出去,難道等他們來屠殺我們嗎?”


    眾人討論了許久,也沒討論出什麽辦法,反而是情緒愈發低落,圍坐一團不知所措。


    怎麽哪裏都有蜀軍啊!


    “咱們投降?”人群中,有人怯怯的提出這個建議。


    “柱子,你是不是想死!我現在就殺了你,免得你玷汙右將軍的名聲!”有個強壯的親兵站起身,他緊盯人群中的一人:“大將軍待我等不薄,此刻,正是我們效忠他的時候!”


    此時聚在一起的傷兵,絕大多數都是張郃的親兵,與張郃關係不一般。


    有人鼓噪,便有多人紛紛響應。


    郭淮看了眾人一眼,搖頭道:“不可,現在攻擊無異於自殺,算了,我等投降蜀軍吧。”


    “郭將軍,為何啊!”


    郭淮可是張郃的助手,向來敬佩張郃,兩人配合十分緊密,私底下的關係也是莫逆之交。這個親兵想不明白,郭淮為何要投降。


    “徒勞無功的自殺,毫無用處!”


    “您……您這話我不敢苟同!此地防守的蜀軍,最多也就一千餘人,憑我們這些人,完全有可能救出來張將軍,然後逃離此地!”


    “我看您最近連戰連敗,被蜀軍嚇破了膽!哼,我倒要瞧瞧,這裏的蜀軍有什麽大不了的!”


    這個強壯的親兵十分硬氣,他站起身,頭也不迴的向門外走去。


    郭淮也不生氣,他心中十分無奈,本以為逃出生天,結果卻是羊入虎口。看來,右將軍已經被活捉了,他們這些人要麽被殺,要麽被俘。


    若是投降,應該還能留下一條命。


    因為蜀漢沒有殺俘的傳統,對於蜀漢來說,人口是非常重要的,擒獲了他們後,要麽讓他們服徭役,要麽就是與魏國交換物資。


    無論怎麽說,總比死了強。


    那強壯親兵剛推開門,見到月色籠罩下,數不清的強弩對準了他,密密麻麻的,箭頭冷冽,寒氣逼人。


    強壯親兵打了個寒戰,立刻退了迴來,關緊大門,三步並做兩步走到郭淮麵前,俯身大拜道:“郭將軍,對不起,剛才我的語氣重了一點?”


    郭淮麵無表情,詢問道:“外麵有蜀軍?”


    親兵點點頭,急忙道:“密密麻麻的,數都數不清,把咱們這裏已經包圍了。”


    “然後呢?”


    “然後我就很敏捷的迴來了,就差一點被射成篩子,您想做什麽事,隨時告訴我。”


    “好,我知道了。”


    親兵誠懇的說道:“郭將軍,一日為將軍,終身為將軍。您永遠都是我的將軍,從今天開始,我的性命就交給你了!”


    “很不錯……”


    就在這時,屋外響起了喊聲。


    “諸位,你們已經被包圍了,趕快出來投降吧,蜀軍優待俘虜。想想你們的父母,想想你們的兄弟姐妹,想想人生中美好的事情……”


    “抵抗是徒勞無功的,隻要好好改造,蜀國和百姓會接納……”


    江拓喊的正起勁,卻見郭淮領著眾將士走出房門,緩緩走到江拓麵前,道:“我是衛將軍郭淮,投降你們。”


    話語一頓,又道:“今日是我失察,敗於你手,我沒有想到,諸葛亮會如此深謀遠慮,派你攻占散關,還沒有傳出任何風聲。”


    “不是丞相派我來的。”


    “那你……”


    江拓咧嘴一笑,道:“在你們尚未慘敗時,我就攻占了散關。”


    郭淮上下打量著江拓,他沒有想到,這個年輕人,竟然敢做出如此大膽的決定……如果魏軍沒有失敗,那這些散關士卒,必將灰飛煙滅。


    他是怎麽敢下決定的?


    “你為何篤定……我魏軍必然失敗?”


    “因為啊。”江拓仰起頭,得意洋洋的說道:“蜀軍的糧草,是我提供的啊。”


    聞言,郭淮直接風中淩亂了。


    這他麽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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