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涼兩州交界處,共有五郡。


    其在東北角有一清水縣,此縣四麵環山,山高林密,由於戰亂,湧入了不少逃荒的百姓。


    也因為山路崎嶇,又難以治理,所以久而久之,逐漸與外界失去了聯係,就成了法外之地。


    此時,有一法外狂徒,名叫江拓,此人站在庭院中,蒙著眼睛大喊。


    “我數一二三,你們全都站在一起,不許再動啊!”


    “是~”響起軟糯的撒嬌聲,令人遐想。


    “這麽香,那你一定是秋香……”


    “大人,您好棒,愛死你了!”


    “嗯?這麽大,那你一定是小小?”


    “哎呀,大人,您好壞啊,這樣說人家。”


    “大就大嘛,還怕別人說?”


    江拓又走了幾步,到了一人麵前,笑著道:“這個人既不香也不大,到底是誰呢?讓我猜……”


    那人拿掉江拓的眼巾,然後托起數份奏章,好心的提醒道:“大人呐,您已經玩了半天了,也該處理政務了吧?這樣玩鬧也不是辦法啊!”


    “呂青,是你啊……”


    江拓深深一歎,臉上露出極不情願的表情,叫嚷道:“再讓本官玩半個時辰,就半個時辰,一會兒本官就處理政務,行不行?”


    “半個又半個,半個又半個,大人,這都兩個半時辰了!”


    呂青非常心痛,告誡道:“大人,您難道因為生活好了,就要享樂嗎?難道您忘了,當初那些百姓期待的目光了嗎?難道您要辜負他們嗎,難道……”


    “行了,別說了!”


    江拓十分無奈,想當初,他原本是一名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畢業後找不到工作,隻能熬夜寫小說,結果猝死穿越到了古代。


    好巧不巧,成了一名光榮的盜賊,還是剛上山的那種,受人欺辱。


    作為一名優秀的穿越者,江拓深知,他不能再讓別人欺負了,要一步一步一步走到最高,他要做一個萬人之上的……江拓!


    於是乎,他挖出來帶字的龜殼,半夜又學狐狸叫,甚至有時候口吐白沫,裝作被玉皇大帝上身的樣子。


    成功哄騙了一大批強盜、土匪、流寇……


    隨後便是熟悉的殺掉縣令,占領縣衙……


    本想著斬木為兵,揭竿為旗,天下雲集響應,贏糧而景從。


    可是當他知曉如今是三國末期時,他很爽快的選擇了苟,因為在這個能人輩出的時代,他既不懂得行軍打仗,又不會天文地理,還不會調運糧草……


    妥妥的是炮灰的命啊!


    於是江拓選擇了苟……


    但是他也沒有完全苟,因為清水縣這地界,實在是太窮了。


    盜賊遠比百姓多,耗子遠比糧食多。


    也因為無人治理,導致這裏沒有法律,沒有公正,弱肉強食才是唯一的規則。所以百姓們生活的非常困頓,居住在破敗的房屋中,衣不蔽體,食不果腹。


    百姓沒什麽吃食,隻能去挖觀音土,後來觀音土都快被刨光了。


    差點鬧出土荒。


    江拓身為一縣之長,開始大規模進行土改,滅掉那些為非作歹的地主豪紳,將土地分給百姓,修建水井、橋梁等基礎設施,鼓勵耕種,鼓勵經商。


    又花了三年的時間,搗鼓出優質粟米、畜牧法、煉鐵法等發明,終於帶著清水百姓脫貧致富,走上了小康之路。


    一想起這三年的經曆,江拓就忍不住流淚。


    真不容易啊我!


    江拓靠在軟軟的靠枕上,有婢女上前,站在椅子後麵,用柔弱無骨的小手,輕輕的為江拓按摩肩膀。


    還有婢女端來茶水,一手用香帕墊在江拓的下巴,一手拿著調羹喂他。


    不得不說,美女喂的水,甜絲絲的,真好喝。


    另外還有兩名婢女,輕搖羽扇,為江拓吹風。


    一旁的呂青瞪大了雙眼,看著萬惡的封建社會的腐朽作風,他批判的眼淚忍不住從嘴角流了下來。


    “大人啊,您當以身作則,厲行節儉啊。”


    “我憑雙手掙下的家業,憑什麽不能享受?!”江拓傲然抬頭,開口問道:“呂青啊,咱們清水縣的糧食還有多少?”


    “啟稟大人,咱們的糧倉已經裝滿了,今年還是大豐收,官府又加緊建了四個糧倉,要不然都裝不下了。”


    “哦,這就好。”


    呂青忍不住問道:“大人,您曾說過,咱們每年的糧食不能賣,隻能儲存起來。可是已經儲存了三年,要是再不賣,恐怕就要壞掉了。”


    “無妨,今年就派上了用場!”


    “為什麽?”


    “因為丞相出兵北伐了啊……等到街亭失守後,丞相就會麵臨糧食短缺的困境,到時候……咱們這些糧食就有大用了。”


    “丞相?諸葛亮?”


    “嗯,沒錯。”


    “您要把糧食賣給漢軍?”


    “不是賣,是送!”


    呂青頓時一愣,不解的問道:“為什麽?”


    江拓笑了笑,眼中滿是憧憬,這個時代的人又怎麽會知道,獨屬於蜀漢的浪漫呢?


    哪怕是過了兩千年,大家還是希望丞相贏。


    有了這些糧草,漢軍必然能打敗魏軍吧?到時候……自己就是蜀漢的第一功臣,被傳頌萬世,豈不美哉?


    幻想著美好未來,江拓不由的發出得意洋洋的笑聲。


    “桀桀桀桀桀……”


    此刻,漢軍大營。


    “丞相,馬謖戰敗,漢軍全軍覆沒,如今張郃已進駐街亭!”


    丞相聽到斥候的傳信,身子一顫,竟有些站立不穩,身旁將領急忙扶起。


    “敗了?!”


    斥候道:“漢軍慘敗,隻有馬謖和王平等十幾個親兵逃脫。”


    諸葛亮沒有說話,他的身體微微顫抖,眼神黯淡,沉默無語。


    悠悠蒼天,何薄於我?


    他在先帝白帝城托孤後,安撫南郡,平定苗彝,修築工事,打造兵器,訓練士卒,整整籌備了五年,勉強拚湊出八萬精兵,第一次出兵北伐,誓要收複漢家河山。


    王業不偏安,漢賊不兩立!


    他派老將趙雲率領一支疑兵出褒斜道,占據箕穀,拖住了魏國大將曹真。


    而他自己則率領主力部隊,進軍祁山。


    然後全力進攻雍涼一帶。


    隴西三郡望風而降,天水、南安太守放棄守城向東逃竄,形勢一片大好。


    他憧憬著,能繼承先帝遺誌,用生命興複漢室、還於舊都。


    可是,從街亭傳來失守的消息,打破了他心中的夢。


    此戰……馬謖竟然敗了!


    就差那麽一點點,一點點。


    要是街亭沒有失守,他就能進駐雍涼諸郡,就能西和諸戎,就能東望長安,就能將曹魏一分為二,就能獲得河西大片草場,就能擁有上萬馬匹,就有了逐鹿中原的實力。


    可是……曆史沒有如果!


    他敗的很慘痛。


    此戰過後,蜀漢氣數已盡,人才盡失,再也無力和曹魏一爭天下。


    營帳中的將領們議論紛紛,臉上滿是怒色,可諸葛亮落寞的跪在席上,並不言語。


    將領們打量著他,看著他灰白的頭發,驚訝的發現,原來丞相已經老了。


    這個神機妙算、深謀遠慮的丞相,已經變成了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了。


    老將趙雲抿了抿嘴,抱拳問道:“丞相,要退兵嗎?”


    諸葛亮深吸一口氣,臉上不似從前那般從容淡然,而是緊皺著眉頭,好似有化不開的憂愁,他張了張嘴,無力的揮了揮手中羽扇:“大軍休整三日,然後盡數退兵吧。”


    一旁的魏延急了,大聲道:“丞相,我大軍並未遭到重創,何故退軍?”


    諸葛亮有苦難言。


    如今的形勢就像我軍集結精銳,孤注一擲的打大龍,可是對方竟然不講武德,派四個人拖住我方,另一個人去偷家了!


    如果不能及時迴城,恐怕水晶不保!


    諸葛亮搖頭道:“魏將張郃已經攻破街亭,不日就會截斷我軍退路,到時候……我十萬大軍被圍在隴西幾個縣城內,又該如何是好?”


    魏延不屑道:“有什麽好擔心的,張郃隻率了五萬大軍,隻要丞相給我三萬精兵,我必然能擊潰他!”


    “不可!”諸葛亮解釋道:“張郃這支軍隊抄了後路,他不必和我們作戰,隻要沿途襲擾就行。而我們糧草無以為繼,若是不能及時退入關中,就會因為糧草問題,軍中發生嘩變。”


    “為了避免全軍覆沒,還是要盡快撤迴蜀中。”


    魏延還想說些什麽,但是被趙雲瞪了一眼,隻能不服氣的低下了頭。


    諸葛亮站起身,看著軍帳中眾將領疲憊的臉龐,說道:“這些時日,大家都辛苦了。此戰失利在我,是我授任無方,才有了街亭變故。等迴到蜀地後,自會請陛下責罰。”


    “丞相,此乃天意,不是你一人之過。”


    “是啊,誰能想到,那馬謖守不住街亭呢?”


    “還請丞相不必自責,來日再戰!”


    諸葛亮搖頭:“諸位不必多說。”


    軍中議事結束後,諸葛亮出了大帳,風從肩頭吹過,隻覺得身上的擔子千鈞重,壓得他喘不過來氣。


    他偏過頭,看著走出帳的老將趙雲,雖麵色堅毅,但也是須發皆白,一身疲憊。


    一身是膽的常山趙子龍,如今也老了啊!


    “子龍,可否隨我一同外出走走?”


    趙雲略微有些詫異,但還是應了下來:“是,丞相!”


    兩人換了便裝,一同上了馬車,漫無目的的向遠處駛去。


    路上,兩人相顧無言,不知走了多久,諸葛亮突然問道:“子龍啊,我是不是做錯了?不該信任參軍馬謖,派他去守重要的街亭?我是不是辜負了先帝的遺誌?”


    “丞相,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趙雲勸慰道:“主公去世後,益州疲敝,各地又發生叛變,朝廷無錢無糧,將領大半死在了夷陵。這些年要不是丞相撐著,蜀漢或許已經滅亡了。”


    諸葛亮搖頭歎息道:“為了此次北伐,準備五年,沒想到要功虧一簣了……真讓人心有不甘啊!”


    見狀,趙雲道:“丞相,咱們好不容易占據隴西三郡,現在又要拱手讓出去,實在是不妥當。要不,臣率一支軍隊駐紮於此,抵抗張郃?”


    “子龍的能力,我是很信任的。可是,要想占據這三郡,就要從蜀中運糧,後勤的壓力太大,根本得不償失。倒不如先行退迴蜀中,然後再作圖謀。”


    “是啊,糧草問題。”


    製約諸葛亮北伐最重要的困難,就是糧草。


    蜀道難,簡直就是鬼見愁。


    從蜀中運糧幾乎是十不存一,這也就導致了,每次諸葛亮北伐就必須速戰速決,要不然會被曹魏拖垮。


    魏大將張郃一直死咬著蜀軍缺糧的短板不放,屢次說“亮懸軍深入且糧少,不能持久作戰。”


    “要不……咱們就近征糧,以滿足大軍消耗。”趙雲提議道。


    諸葛亮搖頭拒絕:“天水、南安、安定三郡剛剛投降,百姓們對蜀漢的歸附不高,要以安撫民心為主。此時征糧,無異於逼他們造反。”


    再度無話,諸葛亮掀開車簾,向外望去,一片荒涼破敗的景象映入眼簾。


    連年的征戰,已經讓漢族這個強大的民族,遭受了太多的苦難。


    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


    偶爾遇到一些逃難的百姓,也是臉龐被曬得黝黑,皮膚幹燥龜裂,嘴唇幹裂脫皮。


    他們麵帶愁容,向著遠處而去。


    饒是久經戰爭的諸葛亮,見到這一幕,也不禁紅了眼眶。


    他在未出茅廬之前,本以為憑借自己的計謀,平定天下指日可待,等到功成身退後,還能迴山林五湖之間放歌而行。


    可是,他後來發覺,這亂世之中沒有棋子,全是活生生的百姓,他們全都有妻兒老小。


    於是他從一個指點江山的軍師,開始成為一個胸懷天下的社稷重臣。


    “百姓們太苦了啊……雍涼之地本就荒涼,再加上連年的戰亂,百姓們又有什麽活路呢?”


    趙雲勸道:“丞相不必自責,等咱們收複了雍涼,好好安頓幾年,百姓們會富裕起來的。”


    “希望吧。”


    正在諸葛亮感慨時,趙雲猛地一聲驚唿,忙提醒道:“丞相,您快看,遠處那鬱鬱蔥蔥的是什麽?臣臣不會是眼花了吧?那難不成是麥田嗎?”


    諸葛亮一愣,旋即向遠處看去,隻見延綿起伏的田野中,一片金黃色的海洋鋪展開來。密密麻麻的麥穗爭相競豔,把整片土地都披上了一層金色的披風。


    “這……這裏竟然絲毫沒有受到戰亂影響?”


    “不僅如此,這裏的麥子稠密,顆顆飽滿,臣隻在夢中見過這種景象!”


    趙雲的聲音顫抖,眼中盡是難以置信。


    自董卓禍亂京都後,已經過了三十餘年,在這些年中,這天下征戰不休,百姓們飽經戰亂之苦,糧食產量連年下跌,百姓們食不果腹、衣不蔽體……


    “這是什麽地方?為什麽小麥如此稠密?為什麽連雜草都沒有?”


    饒是以諸葛亮的聰明才智,此時也想不明白。


    “丞相,您看這道路!”


    諸葛亮忙低下頭,這才發現,腳下是一條望不見盡頭的黑灰色平坦大道,寬度足足有八輛馬車大小。


    再迴過頭看向剛才走過的路,泥濘不堪,狹窄無比。


    “子龍,我不會是在做夢吧?”


    “當然不是!”


    “走,咱們順著這條官道向前走,看是什麽緣故。”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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