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蟒袍使,久聞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爽朗笑聲,從縣衙後院傳來。


    葉劉京站住腳,抬頭看見一個麵容白皙,臉上長著八字胡的男人從後堂快步走出。


    他表情全是笑意,可葉劉京卻從他眼睛裏看見陰險,這種人就好像隱藏在羊群裏的毒蛇。


    平日裏願意裝羊,可關鍵時候,總是要吃肉的。


    葉劉京拱手奇怪開口:“未請教?”


    種敬上前一步,他是南山縣的主人翁,為兩位相互解釋,是他的本分:“這位是杭湖府倫通判大人!”


    “我說呢!一見麵就熟悉,原來是倫通判,我在上京城,就聽過大人的名號!”葉劉京奉承一聲。


    花花轎子眾人抬。


    雖說他這個蟒袍使的官職,是代的,朝廷對代蟒袍使的官職,一直沒有定論,從俸祿上來講,也是按照魚龍使的俸祿來發,官職也當是五品。


    葉劉京這個五品,比倫通判的五品,在麵子上要大上不少。


    倫通判習慣官場話,他順嘴詢問:“不知道,大人在上京城聽說我什麽名號呢?”


    “忘了!”葉劉京收起笑容,愣住,你還真敢問啊?


    正常來說,三兩句好話,接著往下聊就聊到實事了。


    可誰讓倫通判遇見的是葉劉京,這個不正常人,他的官話都是臨時學的,才當大人不過幾個月,一直殺人救人的,拿會什麽客氣話。


    跟東王他都講,江湖混蛋話。


    倫通判,他比皇帝老弟還大啊?


    倫通判笑臉一僵,幹笑兩聲:“沒事,舟車勞累,忘了正常,裏麵坐,飯菜早就準備好了。”


    葉劉京也不客氣,不管他們臉色,一隻手挽著柳從煙的腰,另一隻手拉著洪馮,三人好像進自己家一般,走進房間。


    葉劉京屁股一落,坐在主位,柳從煙和洪馮坐在他左右兩側,完全沒把倫通判放在眼裏。


    倫通判站在原地,氣不打一出來。


    偏偏葉劉京,飲一口酒,抬起頭好奇詢問:“飯菜不合你的意思?倫大人為何不坐啊?”


    倫通判也不管什麽官話虛話,拂袖憤怒開口:“本官該坐在哪裏?”


    “這不都是座位嗎?”葉劉京手持筷子,夾個雞腿就往嘴裏塞。


    一會說不定,還有一場硬仗,他要吃飽喝好,才好大巴掌抽人。


    倫通判正身看他,憤怒開口:“葉劉京,我好心好意為你接風,你拉一風塵女子,坐在上位,讓我坐在他下位,你……你好生無禮!”


    葉劉京咽下嘴裏雞腿肉,抬頭奇怪詢問:“你要是不說,我還真不知道,這是接風宴啊!”


    “算一算,我來杭湖府都十幾天了,這頓接風宴,是否來得太遲了?”


    “姓倫的,你別以為我出身江湖,就不知道規矩,哪裏有十幾天的接風宴,我來杭湖府後,你一直躲著我,是不是看不上我,看不上皇權?”


    葉劉京唯一學會的官話,你別管三七二十一,帽子就照最大的戴,壓死這些狗貪官!


    倫通判麵北拱手:“天地為證,我一片赤膽忠心!”


    “可你的赤膽忠心,讓百姓吃不起飯,我聽說,這一年來,南山縣的土地,有很多都姓了沈,你夫人就是沈家的庶女吧!”


    倫通判雙目圓睜,緊緊盯著葉劉京大喊:“你……你調查我?”


    葉劉京隨手將骨頭丟到他麵前:“老子,乃是繡衣衛提燈人,調查你是應該!”


    倫通判一時沉默,他還真摸不清粗,如同潑婦罵街一般的葉劉京是真傻,還是粗中有細。


    整個杭湖府的官員心裏,都有共識,他們不怕上麵派來的人,下來收錢,隻害怕上麵來的家夥,不隻是收錢,還要查查稅銀的賬本。


    有些東西,不上稱四兩,上稱千金都壓不住。


    倫通判深吸一口氣:“你私自查大武官員,你到底要做什麽?”


    葉劉京奇怪地上下打量他,開口道:“沒接到上麵聖旨?我來收稅銀啊!”


    “隻是收稅銀?”


    “也不隻是收稅銀!”葉劉京突然露出奇怪笑容。


    倫通判內心突然緊張:“還有何事?”


    “聽說,杭湖府富甲天下,我還想收點土特產,你知道我這個人,最喜歡奇奇怪怪的東西啊!”


    一個大大的貪字,亮騰騰地被葉劉京掛在自己腦門上。


    倫通判看見這一幕,心中憤怒完全被一盆冰水潑滅。


    貪?


    貪點好啊!


    當官的,誰不貪?


    杭湖府從來不怕貪官,貪再多,也不過是百姓受苦。


    清官來了,才是他們這些大老爺的難受。


    他臉上頓時堆起笑容,拉出一把椅子坐下:“我明白了!”


    他一拍手,房間內,走出兩個衣衫襤褸的妙齡女子,兩女子伸長手臂拉住屏風兩側。


    屏風拉開,房間亮上不少。


    房間後,堆著一座銀山。


    葉劉京手裏雞腿落地,他站起轉身,拿起一塊銀磚:“哎呀!”


    他退後一步,手裏銀磚再次落地。


    他身子向前探,原來,銀內有金。


    銀磚之內,是一座金磚落成的城池。


    房間寂靜。


    就連一向以權力為主的種敬,也不得控製自己的唿吸,以免自己被金光壓得穿不過來氣。


    洪馮更是下意識站起,知道葉劉京隨手塞給他一塊金磚,掂著沉甸甸的分量,他才驚醒詢問:“這個要多少錢啊!”


    倫通判不屑擺手:“唉!我跟洪兄弟,葉兄弟的感情,怎麽能用金錢來形容,這要說緣!”


    “葉兄弟,不知道這些土特產,你可滿意?”


    葉劉京麵對銀子,旁人看不見他的表情,他不住擺手,聲音顫抖道:“滿意,滿意!”


    “倫通判,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倫通判得意大笑,他最喜歡有弱點的人,隻要有弱點,就好辦事:“那稅銀的事!”


    葉劉京轉身坐下,麵色陰沉:“稅銀的事,也要辦!不過都交上去也不合適,這樣吧,先給三成,算兄弟我的麵子,等我運送迴上京城,這都明年了!”


    “今年的稅銀案子,也該翻篇了!”


    倫通判愣住,他想過葉劉京大膽,可沒想過這家夥竟然見錢眼開這麽大膽。


    隻給三成?


    這對杭湖府來講,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這……我自己做不了主,我需要……”


    葉劉京轉頭,隻看著銀子,完全沒空管他:“去,去,去!該找誰商量,找誰商量,這就不是我的事了。”


    “三成,不僅是我的底線,也是上位的底線!”


    “陛下要求,我至少要帶迴七成,你給三成,我在奏章上做文章,上報七成,你我都好看,事情算完結!”


    倫通判騰一下站起,驚喜開口:“葉兄弟仗義,你等著,我這就去找大人商量!”


    他轉身就要走。


    葉劉京卻突然叫住他:“還有一件事。”


    倫通判伸出腦袋,小聲詢問:“您交代!”


    “我的箱子太大,銀子晃蕩,咱們這有墊子嗎?”


    倫通判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小聲道:“要什麽墊子啊!絲綢!”


    “這……這好嗎?我那木箱子,配得上絲綢墊子?”


    倫通判笑道:“葉兄弟糊塗了,你哪來的破木箱子,明明是紅木箱子,還有幾個金絲楠木箱子!”


    葉劉京大笑:“那就一切拜托兄長了。”


    “來人,把菜打包,不吃了,我困了!”


    他隨手抓起一塊金子,迴頭道:“我要跟我的新床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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