潑墨般的夜色中,鐵器互相摩擦的聲音令人牙酸。


    一抹紅袍在夜色中如鬼魅般閃出。


    來者,卻是一個中年的男人。


    一襲紅衣,身上透著濃濃的朱砂味道,


    男人的目光瞥了瞥嚴大洪手中的長刀,臉上的怒容愈發濃烈。


    “狗日的泥腿子們....誰讓你們莫名其妙就打架的?浪費了這些好血,白白流在地上,簡直是浪費...本來,我是不願意管你們這些事的...可你們也太過分了些!”


    男人絮絮叨叨地說著,每一個字仿佛都仿佛積攢著怒氣,吐出最後一個字時,幾乎已是咬牙切齒。


    男人手中提溜著一個小桶。


    小鐵桶中,一個宛如錐子般的物體正隨著身形的搖晃不斷地發出哢啦哢啦的響聲。


    哢啦哢啦,哢啦哢啦....鐵器的碰撞聲愈發刺耳。


    看到那一襲紅衣,嚴大洪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血火社...?”


    嚴大洪渾身的寒毛炸起。


    為什麽?


    為什麽血火社會在這裏出現?他們本不應該是駐紮在城外的嗎?可為什麽又會來到外城?


    他在城外的寨子裏時,也曾聽過當家的說過這所謂的血火社。


    當家的對他們的評價隻有三個字。


    “亡命徒。”


    很難想象,這是從一個九歲就持刀殺人,在江湖上背負著數百條老亡命徒說的話。


    這血火社原本,不過是青蓮教的一個下管分社罷了,主要就是為了給青蓮教的聖人們,提供血食,配置丹藥。


    可那丹藥,雖然藥力強盛,但卻對人的精神有著不可逆轉的傷害。


    所以這些人往往都是些嗜血的瘋子。


    而隨著青蓮教被朝廷覆滅後,這些血火社的人就從此脫離於青蓮教,成為了一方新的勢力。


    現在,整個青州,足足有十多個縣,都有血火社的勢力盤踞。


    這些血火社的人...


    絕對不能惹!


    他們本就脫胎於造反成性的青蓮教,更是掌控著青蓮教中多種詭異密術,以人為血祭,煉製丹藥,本就是他們極度擅長的事兒..


    電光石火間,思緒千轉,撲通一聲,嚴大洪便跪在了地上。


    “小人城外黑虎翟二當家嚴大洪!見過壇主大人!”


    “哦?既然你是城外的,那你也該知道我雄輝的名號,可你又是怎麽敢的,跑到我這裏來撒野的?”雄輝有些意外,眼中劃過一絲好奇。


    一時間,嚴大洪全身宛若電流穿過,汗如雨下。


    “小人是受家師所托,來此做事!若是知道這是雄壇主的地盤,小人萬萬不敢過來的啊!”


    雄壇主眯了眯眼,目光在嚴大洪身上不斷打量著,宛如一條毒蛇在他的身上不斷纏繞,爬行。


    隻是眼神掃在他的身上,嚴大洪全身就不由得繃緊,莫名的威壓宛若一座山嶽,令他不敢抬頭。


    “得了吧,既然你們弄得這麽亂,我也大發慈悲,把你煉化成血丹,這就算你的賠罪?如何啊?”聲音沙啞,粗糲,像一盆冷水猛潑在他的身上,涼意蔓延。


    嚴大洪並沒有迴應,此刻,他的內心早已被驚懼填滿。


    “看你這個樣子,是嚇壞了。”雄壇主扶額,聲音惋惜。


    “本來呢,血丹的材料就緊缺得很,我每天為了一個月的產量,就忙得焦頭爛額,你們倒好,在外城裏喊打喊殺的,害得我連貓奴都沒帶出來,隻能親手取你們的血,做點兒這殘次的凝血丹了。”


    “放心,很快的,你感受不到什麽痛苦...”


    “其實我本來想迴去帶貓奴出來的,可惜了,我就怕你跑了,我帶著貓奴,要是去追你個凝血的武者,說不定還真的追不上你...”


    “所以...就這樣先湊合湊合...反正也能用...”


    雄壇主的一字一句,都狠狠敲擊在嚴大洪的心頭上,煥發著他內心中最強烈的恐懼。


    恐懼到了極點,反而卻被怒意籠罩。


    無盡的怒意。


    自己隻不過是想在這亂世中活下去!可憑什麽就要死在這裏?像條狗一樣的死在這裏?


    自己拚死拚活,練武數十年,不就是為了能更好的生活,享受?


    憑什麽?


    憑什麽這個雄壇主隻是一句話,就能取決自己的命運?


    暴怒,在他的心頭不斷醞釀,幾乎已經到了要噴發的邊緣。


    他偷偷抬眼,看向眼前一襲紅衣的雄壇主,眼神之中,殺機浮現。


    “哼...這位的氣性還挺大...不過也好。”雄壇主望著跪在地上的嚴大洪,感受著他體內氣血的激蕩,心情大好。


    他倒是不怕這家夥反抗,反而,他最想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凝血丹,要做到高品質,要得就是這取自暴怒之中,一腔血勇的心頭之血。


    如果這家夥害怕了,逃跑的途中被自己殺死,對於凝血丹的品質,反而會大打折扣。


    真好,不用自己激怒,自己就火了。


    要是天下的漢子們都像他這樣有血性,這凝血丹,不早就實現量產了麽?


    一瞬間,嚴大洪在雄壇主的眼中看到了分神。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的全身氣血瞬間激蕩,青石板被巨力瞬間爆裂成無數細碎的石塊,那練習了成千上萬次的拔刀斬出手!


    粗糙的開山刀劃出一抹銀兩,刀如銀線,聲如龍吟!這是他的全力一擊!


    不知道多少人,已經死在他這速度幾乎已達到頂峰的一刀下!


    就算是壇主又如何?


    還不是肉體凡胎?難道你再硬真的能硬得過鋼鐵?


    唿唿唿!半截斷刀在清脆的碎裂聲中在半空中不斷旋轉,奪得一聲插入老樹之中。


    噗嗤!


    血腥味瞬間彌漫。


    雄壇主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懶洋洋的,隻是輕輕歪頭,便躲過了這劈向脖頸的一刀。


    而嚴大洪握刀的手,竟不能再前進分毫,一隻手緊緊的捏住了他的手腕,將他死死的固定住。


    而雄壇主的另一隻手,不知何時已經拿出了那小桶之中,那長條狀的鐵器。


    那是一條類似蘆葦杆子,樹直中空的鐵杆兒。


    雄壇主隻是雲淡風輕的,像是做飯的女人隨手磕開一個雞蛋般,那根鐵杆兒便插進了嚴大洪的胸膛,用力一攪。


    伴隨著筋肉被撕裂的聲響,鐵杆逐漸變得溫熱。


    嘩啦啦...


    一陣水流聲在寂靜的夜裏響起。


    鐵杆之中湧出腥甜的血液,汩汩地流淌進小鐵桶中,宛如一壺功夫茶,血線優雅。


    嘩啦啦...小桶之中很快就積攢了半桶的血液,血按淡泛出腥甜的氣泡,白沫,覆蓋了一層。


    待第一股子心頭血流幹後,雄壇主隻是輕輕一推,嚴大洪便直直地後仰了下去。


    他的臉色,在瞬間變得煞白無比。


    他或許做夢也沒想到,自己能這麽簡單的就被人殺死。


    自己好歹也是一個凝血層次的武者。


    居然...


    死得如此潦草...


    “還不錯..凝血武者的心頭血果然優質啊...這麽一桶,至少能做出十顆凝血丹了,好,好,好!”


    雄壇主晃了晃小桶之中的鮮血,嘴角流出一抹笑意。


    緊接著,他的目光盯上了那飄著血腥味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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