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口氣還不小。


    為首的幾個人淒苦道:“這雪下好幾天了,上周就已經斷了救濟糧!為何時至今日還不給我們發?”


    “是啊,我們隻不過想讓大人給我們一個解釋,我們難道有錯嗎?!如今天災將至,有錢都快要買不起糧了,朝廷本該給的救濟糧為何不提前發下?”


    然而不等他們說完,侍衛毫不猶豫地把他們趕去一旁。


    這下阮眠才算明白,敢情在天災真正來之前,這丁誠就不當人了。


    原書中他克扣了多少救濟糧,哪怕臨時撥來的賑災款和糧食,也都被他一人私吞。


    眼看著受苦受難的百姓越來越多地聚集起來,侍衛也越派越多。


    而阮眠踏入了府邸門檻後,又看到了府內鑼鼓滔天,繁華又奢靡的盛況。


    此刻竟與一牆之隔的屋外形成巨大對比。


    外麵跪著請願的人,連一頓飯都吃不起。


    而此時府內竟然還辦著如此奢華聚會,歌舞升平,油水充足……想必那普惠和尚也該看到這一景象。


    他們這群女子一來,府內那些達官顯貴更熱鬧了,有的甚至主動上前,已經忍不住地拉起了女子小手。


    那些女子雖然害怕,又不敢反抗。


    婦人更是臉露笑意,就跟青樓老鴇似的,把姑娘們一一分下去。


    還不斷介紹著,這位姑娘會唱曲,那位又會彈琵琶。


    直到旁人都陸續被帶走後,其中一個抱著琵琶,半遮麵的女子,窈窕著身姿主動走去丁誠身前。


    她肌膚勝雪,媚眼如絲,取下那麵巾,赫然露出那張清秀的小臉來。


    這不看還好,一看則讓阮眠震驚不已。


    竟是她那個假裝失心瘋了的前姑子,齊琳。


    她竟然也混了進來?


    阮眠微微眯眼,未施粉黛的臉上露出饒有興趣的目光。


    阮眠被一個油頭肥耳的老男人帶過去,瞧著她這張小臉蛋,男人那叫一個心花怒放。


    給她剝瓜子,倒酒,夾肉吃,真是殷勤得很。


    而那舞台上的女子各自展現技藝,酒桌上則是眾人吹捧著丁誠。


    身居高位的丁誠,和身邊這個油頭肥耳的男人差不多體胖,隻是那丁誠麵相更為刻薄,三白眼看著就沒多少善心。


    他享受著美人在懷,旁人吹捧,還有絲竹悅耳,全然沒有一個身為知府大人應有的體恤民心。


    不多時,齊琳主動請纓,上台抱著琵琶彈奏了一曲。


    她比其他女子都要放得開,目光流轉間,似要勾了魂似的。


    全然沒有半點曾經病秧子的模樣。


    這懶到極致的人,當初為了一己之私,就沒有把原主當人看。


    竟裝病多年,還要她來把屎把尿,現在見她如此出風頭的勁,看來是和他哥想的那樣,迫切地想要擺脫流放,不惜輕賤自己,都要做出這樣的事來。


    真不愧是他哥的妹子啊。


    可她精打的算盤,阮眠哪會如她意?


    隻是她沒想到,她還沒開始動手,齊琳倒是作死地先盯上了她。


    一曲完畢後,她受到眾人追捧,丁誠更覺得此女子是個極品,伸出雙手將她攬入懷中。


    交談間,齊琳竟將手指向了阮眠。


    她夾著嗓音輕言道:“老爺,我看這女子笑得如此明朗,想必她的技藝比奴家更勝一籌。不如讓她也來為各位大人展示一下?”


    言語背後,卻是她冰冷如箭的目光。


    她可是知道,阮眠就是個草包!


    出身商賈,從不會琴棋書畫,完全拿不出手。


    當初嫁到他們齊府,哥哥之所以連房都不圓,就因為嫌棄她大字不識,更別說基本的技藝,更不會了。


    而且人又木訥無趣,這才讓她“守寡”三年!


    這下指出她,齊琳以為阮眠和她一樣想得到知府大人青睞,那現在就讓她好好出出醜!!


    可她卻不知阮眠來此目的。


    阮眠看準的,是丁誠這條賤命,還有他背後的萬貫家財!


    不過此時齊琳主動招惹了,阮眠也就接過這個台階,順勢而為。


    隻見她淡然起身,方才人太多,她又刻意隱藏自己,讓有些人都沒有注意到她。


    如今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就似一朵端莊優雅的玉蘭花,從容淡定地讓仆人架琴。


    她不慌不忙的坐下來,纖纖玉手搭上去,音律而起,瞬間讓所有人都沉浸在她的磅礴又大氣的琴音裏。


    這是來自原主的肌肉記憶,阮眠甚至都不需要多思考,那雙手仿佛就能自己彈起。


    腦海裏看過的那些琴譜,也一頁一頁地快速翻覆起來。


    這琴音不似一般女兒家演奏的叮鈴聲音,而是帶著急促,讓人抓心撓肝的。


    所以不少人都被這音律帶著情緒走,看到她出盡風頭,齊琳才知她這哪是大字不識的草包!分明以前是在藏拙啊。


    於是她後槽牙都要被咬碎了一般。


    一曲完畢,眾人大肆拍掌,丁誠哪裏還顧得上懷中的齊琳,一把推開她後走去阮眠麵前。


    他笑盈盈地問道:“姑娘這曲子太特別了!可是背後還有什麽動人的故事?”


    阮眠見他色眯眯的眼珠子轉個不停,微微一笑,轉身看向台下眾人。


    “這曲子的背後,的確有個故事。”


    “某年天降橫災,大雪紛飛,民凍餒者無數,城中薪食俱盡,而民者父母官,卻歌舞升平,吞糧搶財,以血肉之軀鋪平他們自己的路!”


    “此曲就是天無人道……”


    “放肆!!來人!”


    不等她說完,滿臉橫肉的丁誠已經聽出來,她分明是在含沙射影自己。


    於是震怒不已,打斷她的話嗬斥著官差:“把這小賤人給我帶下去杖斃!!”


    然而這時,人群裏的普惠高僧,陡然出麵,看著天相悲戚不已。


    “此天相,不可觀,乃是大災將至,氣數將近之意啊。”


    “知府大人,此刻外麵需救濟的百姓越來越多,你不如趁著今日你的壽辰之際,將應有的救濟糧發下去,讓……”


    “好你個刺頭和尚!枉我對你那般好,你竟胳膊肘往外拐,和這個賤人來汙蔑造謠我?來人!把他們統統拿下,狠狠給我杖……”可他的命令還未發下,阮眠收買的人就已經已經跑去府門口,將大門打開!


    衝著府外聚集的人群喊道。


    “丁誠克扣救濟糧,強搶民女,惡事做盡!!如今雪災降至,你們若不想凍死,大可去他東院的庫房把那救濟糧都給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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