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卿原本想和小嬋一道迴去,卻發現周圍早已沒了小嬋的蹤影,心裏多多少少有些擔心。


    卻沒料到,還未等他接近自家院子,便已遠遠聽見院子裏,傳來著少女們慷慨激昂的話語聲:


    “小姐你是不知道,剛才姑爺有多帥哩!那個蘇勇平日不是很厲害麽?在咱姑爺麵前就跟雞似的,被三兩下就放倒了!”


    “然後啊,姑爺就在所有人麵前,說了一句震驚四座的話!”


    她“咳咳”地清了清嗓子,模仿許長卿的語氣,負手道:


    “秦蒹葭是我的女人,誰敢動她,我就殺了誰!”


    “噗——他,他當真是這麽說的?!”


    秦蒹葭一口熱茶噴了出來,眼眸瞪大,臉頰上泛起一片紅暈。


    就在這時,院門被推開。


    滿頭黑線的許長卿走了進來,“小嬋。”


    “誒!”


    心虛的小嬋連忙轉過身來迎上去,訕笑道:“姑爺您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我還以為你要被多留一會兒呢。”


    許長卿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道:“再不迴來,你怕是要說我能上天!”


    “嘿嘿嘿……”小嬋訕笑著撓頭:“這麽說不是顯得姑爺您威武霸氣麽。”


    秦蒹葭眨巴著眼睛,視線定格在許長卿清秀好看的臉上,裙底的手不由得攥了攥,直到與許長卿的目光對上,才觸電般又看向地麵。


    白皙小臉變得粉撲撲的,比撲滿了粉黛的模樣還要好看。


    “你這樣對待堂兄,二叔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其實……你沒必要這樣做……”


    許長卿道:“有沒有必要不重要,關鍵是我想不想做。”


    少女死死低著腦袋,長裙被攥得皺巴巴的,隻聲細如蚊地“哦”了一聲。


    小嬋很不懂事地湊到附近,“小姐……你怎麽一抽一抽的,沒有不舒服吧?”


    “呀!你怎麽眼睛都紅了……小姐你該不會……”


    還未等她把那兩個字說出來,許長卿的聲音,先一步打斷了她。


    “小嬋。”


    “去生火做飯吧。”


    “我餓了。”


    小嬋一拍腦袋:“您不說我都忘了,對……對不起啊姑爺,我這就去!”


    說完,她便一溜煙地跑進灶房了。


    院子裏隻剩下少年少女。


    天漸漸暗了下來。


    夕陽的最後一抹餘輝,也已經消失。


    秦蒹葭慢慢抬起頭,院子裏沒點燈,她看不清楚少年的樣貌,但仿佛隻要她知道他在那,就會很安心。


    “謝謝。”


    她輕聲說道。


    “不用謝。”


    許長卿迴應。


    少女不知道的是,她雖看不見許長卿,可以許長卿的目力,卻能輕鬆穿透黑暗。


    他清晰地看見了,少女微微上揚的嘴角邊上,有一滴晶瑩的淚珠,滑落地上。


    許長卿怔住了。


    隻因這場景一如當年,某位從不流淚的紅衣女子也這般蹲坐在地上,輕聲抽泣。


    可不同的是。


    這滴淚水,看起來很開心。


    ……


    ……


    吃過晚飯,許長卿最先迴房。


    關上門後,點上一盞油燈,卻愣了愣。


    隻見他床上多出了床棉被,鋪得整整齊齊。


    許長卿上前摸了摸,棉被質地極好,柔軟厚實,表麵更是光鮮亮麗,並無落塵。


    瞧上去,應該是新買的。


    許長卿嘴角微微翹了翹。


    這世道,棉被可不是一般人能蓋得起的,記得前世剛到劍塚時,許長卿體弱多病,尤其畏寒,嚴冬時每晚被凍得睡不著覺,偏偏整個劍塚裏都找不出一床棉被,於是他便跑去偷師傅的酒喝。


    他哪裏知道,師傅酒壺裏的壓根兒不是尋常酒水,而是一品修士用以輔佐修行,每一滴都價值連城的仙露。


    要知道,劍塚之中,等級森嚴,弟子境界實力未達標準,是決不允許越級服用那些珍貴丹藥。


    所以被師傅發現,許長卿自然免不了被胖揍一頓。


    在那之後,師傅不知從哪給許長卿帶迴來了一床棉被,時不時興致來了,便愛拎著一壺酒溜進許長卿房間,說什麽男娃娃就該從小練練酒量,若是以後讓女娃給喝倒了那可丟人!


    然後許長卿往往會被烈酒嗆得哭爹喊娘,那老家夥則是以此作樂,笑得前仰後合。


    可在意識模糊之間,許長卿總覺得,師傅灌他喝下去的那些酒,和他那晚偷喝到的仙露,是一個味道。


    思緒漸漸遠去。


    許長卿晃晃腦袋,不知為何他這兩天總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若是沒有被那些昊天宗修士背叛,或許他現在還在劍塚之中,大家也都不會死。


    也不知道師傅,是否還健在。


    不過以自己如今的實力與身份,恐怕是連與他說上一句話的資格都沒有。


    若不盡快變強,一切都是空話。


    許長卿盤腿而坐,閉上雙目,牽動意念,企圖再次進入識海。


    然而努力了許久,仍是沒有成功。


    輕輕歎出一口氣。


    許長卿睜開眼睛,下意識將那個煞氣壺摸了出來。


    今天剛到巡城司時,許長卿聽說自己能去收妖,心裏還高興了一下,以為可以試試這煞氣壺的能力了。


    很可惜,那頭雙頭蛭蟒早早的便溜走了,根本不給他機會。


    原本許長卿已經在計劃如何暗中獵殺了那妖物,卻沒料到左房那個蠢貨典史李恩,竟提出要與右房聯合收妖。


    傻子都知道,他的目的是置許長卿於危險之中,最好能借刀殺人,以報吃硯之恥,但實際上卻恰好合了許長卿的意。


    這下他既能大大方方地收妖,又能好好在那暗中觀察的斬妖使麵前表現一番。


    說不定就能一舉獲得使用試仙鏡,進入斬妖司的機會。


    許長卿不由得想起今日在公堂之上的那個神秘的張大人。


    今日他先是為許長卿出頭,敲打了李恩一番,隨後李恩再提出左右房聯合辦案,他不可能不清楚其中緣由。


    之所以一言不發,怕是他也想看看許長卿的能力。


    也就是說……


    “斬妖使已經注意到我了麽。”


    許長卿笑了笑,自言自語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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